重蘭毓秀 第三百二十三章 非禮勿听

作者 ︰ 酌顏

蘭灝拉著傅修耘離開之後,通往外院那道垂花門後繞出一道人影,快步走到蘭溪身前,屈膝行禮,低聲喚道,「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被蘭溪差去辦事的芳草。

蘭溪「嗯」了一聲,然後點頭道,「做得不錯。」蘭溪讓她做的,也不是別的事,就是讓她悄悄繞到外院,不要驚動別的人,找到蘭灝身邊的董福順,將這里的事和她的懷疑告訴蘭灝,剩下的,蘭灝自然知道該怎麼辦。原本,這也只是她發覺不對勁時,倉促之間想到的應對之策,若是一切只是她多想,那必然無事,但沒成想,她居然又猜對了。

緊繃的心弦稍稍一松,但蘭溪的心里還是有些堵。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陰郁,嘆息道,「走吧!」說著,便已轉身,率先邁步出了垂花門,通往內院的那一道。

誰知,剛剛跨出門去,便听得一聲細微的脆響,那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這處荒僻,人聲喧嚷,卻隔著老遠,听不真切,蘭溪心中有事,有些低落,芳草和流煙兩個自然都是屏氣凝神。所以,四下很靜,那一聲響,雖細微,還是進到了耳里。于是,蘭溪主僕仨對望一眼,眼中又驚,也又慌,蘭溪皺眉,芳草跨前一步,將蘭溪護在身後,流煙卻已經一個跨步上前,厲聲喝道,「什麼人?」

這一瞬間,蘭溪萬分懷念起了長柔,若是有她在,何須這般麻煩?要逮人,不過手起手落,輕而易舉之事。不!事實上,若是長柔在的話,她們根本不會任由人藏在一旁而一無所知。

矮牆不長,到前面屋舍處,不過兩丈有余,與屋牆形成一處犄角,如今,卻剛好是蘭溪幾人視線所及,看不清的死角之處。那犄角邊上,剛好種了一棵梧桐樹,如今自然是片葉也無了。樹上有積雪,樹下有殘枝,方才被不小心踩斷的,怕就是那其中之一。

主僕仨人都是緊緊盯著那處犄角的暗影之處,衣衫輕動間的窸窣聲起,一道身影從那犄角處緩緩踱出。

一身象牙白色金線暗繡流雲暗紋的雲錦長袍,領口、袖口皆圍了黑狐腋子毛,外罩了一件黑狐披風,腰間束了一根暗銀嵌玉鶴紋厚錦帶,下垂一枚白玉鏤空貔貅佩,石青色的絡子下結的流蘇隨著他的步履輕輕晃動。身形算不得高壯,有些偏瘦,嘴角含笑,一雙桃花眼似別有深意一般落在蘭溪身上,隨著一步步靠近,那種即便刻意低調,仍然掩不住的龍子龍孫的貴不可當,自傲不羈一點點顯露出來。

蘭溪再瞧見那張臉時,很是驚訝地挑起了眉,是他?但很快,隨著他的一步步靠近,蘭溪的心卻又定了下來,挑起的眉緩緩回落,只是想到,居然是他。

流煙擋在了前面,不知是識禮,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在離流煙一步開外處,停下了步子,一雙眼,卻不見收斂,仍然直直落在蘭溪身上。

蘭溪卻恍若未覺,屈膝福了福身,算作見禮,然後直起身來,輕笑道,「世子怎會在此,莫不是走迷了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平王世子趙嶼。事實上,今日蘭老太太大壽,果真算得是風光異常。不只是眼前的平王世子,就是齊王和安王兩位如今在朝堂上地位尊崇的皇子都紆尊降貴,親自上門道賀。

蘭溪早得到了消息,看到他,本不該意外,可是,在這里,又有方才的情況在下,由不得她不意外。

趙嶼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是挑起一道眉,饒有興致道,「原來你識得我。我還以為那日在相國寺,你自始至終都埋著頭,怕是連我究竟什麼模樣也是一無所知的,卻不想,蘭五姑娘居然能在一眼間便認出我來,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識得。自然是識得。化成灰也能識得。但卻不是因著相國寺的緣故。蘭溪目光微閃,卻是不動聲色,嘴角的笑痕都是恰到好處地沒有變上一變,「世子龍章鳳姿,小女又豈會不識得?不過世子怎麼獨自在此,也沒帶個身邊人,若是果真走迷了路……芳草,你這就為世子引路。」

「我不曾走迷了路,卻是無需麻煩這位姑娘。雖不才,但要尋得來時路,卻還是不難的。」趙嶼眸光微微暗下,為著蘭溪此時的言行。

蘭溪眉心一蹙,似有疑慮,「世子即不是識不得路,卻又為何走到此處來?世子可知,這里,已是內院?」

這話,是疑慮,卻更是責問,說得毫不客氣,只差沒有指著趙嶼的鼻子罵他,明知故犯,不守規矩了。趙嶼看著面前的女子,突然低低笑起聲來,她與那一日在相國寺時不一樣,很不一樣,他沒有看錯,她果真是個有趣的。笑聲暫歇,但那笑意卻是如同星星點點的火光,在他的眼眸中跳躍閃爍,他的嘴角卻似嘲弄地一挑,道,「五姑娘若是要問我听到了多少,直言便是,並非什麼了不得的事,我做事自來坦蕩,自然敢作敢當,不會藏著掖著。五姑娘與貴表兄的話,不多不少,我剛好都听見了。」

都听見了?蘭溪其實不覺得有多意外,反倒是兩個丫頭對望了一眼,目中皆是憂心。

說完那一句,趙嶼便噙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蘭溪,似是好奇她的反應。

誰知,卻讓他好不失望。蘭溪神色未變,目光依然,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撩一下,好一會兒後,才微笑著道,「世子自幼飽讀詩書,聖人之言該是耳熟能詳,銘記于心的,可曾讀過顏淵問仁篇?」

趙嶼一愕,半晌之後,才想明白,這姑娘,是在罵他非禮勿听呢。不過……「並非有意,實在是貪看這一牆的忍冬藤,一時忘我,越了界,我待在此處時,姑娘可還未到此。」

卻是說,先到的是他。即便听到了什麼,也怪不著他,只能怪他們不小心了。

蘭溪目光一動,卻並未開口。

趙嶼默默看她片刻,這才笑道,「雖然非我所願,但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不過若是姑娘不願意旁人知道,要我當作沒有听到,也不是不可以……」

「事無不可對人言。」蘭溪卻是不等他說完,便笑著驟然打斷了他的話,對上趙嶼眸中來不及掩飾的錯愕,她只是微微笑道,「世子既然欣賞這一牆的忍冬藤,那我卻是不好擾了你的雅興,就先失陪了。世子既然識得路,想必不用人帶,也該知道如何回去該去的地方。」話落,略一福身,不等趙嶼反應過來,已是舉步而走。

趙嶼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時,人已走遠了。他很是愕然地看著那主僕仨的身影拐了個彎,隱沒在一處凸起的牆根處,不見了蹤影。他這才忍俊不禁地低低笑出聲來,有趣!有趣!這位蘭五姑娘實在有趣得很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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