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圓夢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六十年代生存記(一)

作者 ︰ 一川葦草

「打倒這些資本主義走狗!崇洋媚外、破壞社.會.主.義的叛徒!」

「還有那些個剝削欺壓咱們廣大人民的臭老九!給他們帶上尖帽子,綁上尼龍繩,拉著他們去游街!」

「對!去游街!不過尼龍繩不夠用,用破布條綁著他們的手就好了。」

「今天也不給他們飯吃!這些人不配吃咱們農民同志辛苦種出來的糧食!」

……

景寂的魂體甫一進入新世界,融入有緣人的身體,她還來不及睜眼,差點就被轟鳴在她耳邊的各種吆喝聲、喊打喊殺聲、叫罵聲吵暈。

她一睜眼,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而且是對她滿懷惡意、面孔猙獰的人。加之後腦勺不知被誰敲了悶棍,腫了起來,似乎還破皮了,景寂眼前黑了黑,差點兒又暈死過去。

所幸她的精神力足夠強大,硬了挺了過來,保持著頭腦清醒。她被人惡聲惡氣地威脅,推攘著前進。

欺負她這個病患的人,年紀普遍不大,都還很年輕,大多是十幾、二十多歲的學生。他們頭戴各式綠軍帽,袖子上都統一別著紅袖章。領頭的幾個所謂的「先進分子」,還穿著綠色軍裝。

只是他們都很干瘦,衣服普遍偏大,穿在他們身上好像小丑套著麻袋,一點兒也沒有景寂在上個世界看慣了的、穿著整潔合身的星際軍人的英姿颯爽。

那些人有的舉著大字報,有的拿著木棍,大多數人手里都拿著爛菜葉、廢棄垃圾和糞球等。他們臉上那種激憤中夾雜著興奮和明晃晃的惡意的表情,看得景寂直皺眉。

這些學生不好好在學校學習,扎堆鬧個什麼?還有他們喊的那些什麼打倒、消滅「破四舊」、「臭地主」、「資本主義頑固分子」之類的詞兒,一听就不是什麼好話。

更叫她不解的是,大白天的,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鬧事,欺負的還是年紀比他們大上不少的長輩,其中大多還是省城中學和大學的老師和教授,為何沒人出來阻攔他們?

景寂匆匆環顧四周,看到被批斗的人群中,還有好些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也不知道那些年輕人怎麼下得去手!他們的家長,到底怎麼教育的孩子?養出這些個瘋癲狠毒的白眼狼,竟如此侮辱傷害教導過他們的老師。

還有,她來這個世界都快半小時了,怎麼亂了這麼久,都沒有警察和公安過來平亂?並且,事情鬧得這麼大,也沒有媒體和記者過來采訪。

這都叫什麼事兒?

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混亂?政、府也不出面管管?

景寂初來乍到,不知自己現下景況如何,不敢貿然行動。只按捺住將將魂散的有緣人那滿心的悲憤,和由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怒躁,想等看完有緣人的記憶再做打算。

她艱難地跟隨眾人行進著,肚子餓得唱了「咕咕咕」的空城計,這具身體仿佛幾天沒吃東西了,身上完全使不出力氣,腿軟體虛,連走路都困難。

景寂忍著饑餓和頭疼,一步步吃力地往前走。稍微慢一點兒,都要叫身邊戴著紅袖章的「押送官」敲悶棍,還會被路邊激憤的人丟滿是惡臭的爛菜葉和臭得更令人作嘔的糞球。

景寂渾渾噩噩走了十幾分鐘,越走越沒勁,她感覺腦後有溫熱的液體流出,風一吹,立馬變得涼颼颼,濃濃的血腥味兒充滿了景寂的鼻子。

景寂頭暈目眩,就要跌倒。

同樣雙手被束縛的一位三十多歲的「臭老九」同伴,及時往她跟前一湊,弓著背頂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阻止了她的摔跤。

迷迷糊糊間,景寂听到那人低聲鼓勵她︰「妹妹,堅持住啊。你可不能倒下!老章和孩子還等著你回去照顧呢……」

「關你什麼事兒!」押送那中年男子的紅衛兵蹬了他一腳,聲音冷酷又滿含不屑,「鐘之恆你還是管好自己吧!趕緊給我走!想挨打了不是?」

鐘之恆的眼楮頓時紅了,淚水洶涌而出,染濕了他的眼眶。他轉頭凝視自己曾經幫助過的學生,眼里盡是悲傷和不解。他不明白啊。不明白社會為何突然變了?不明白為何這個學生會陡然變得這麼殘酷無情?不明白自己該如何在這個教師不如狗的世道上生存?

「看什麼看?!給我快點往前走!」那個學生被鐘之恆看得心生不快,又踢了他一腳,用力推著他前進。

景寂對幫了自己一把的鐘之恆踉蹌的背影道︰「我還好,鐘大哥你也別放棄,堅持就是勝利。」

鐘之恆沒有回答她,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撐下去。妻子死了,父母也沒了,唯一的孩子同他決裂不說,還加入紅衛兵,到處欺負他這樣的老師和學者。

昨天,他心愛的兒子甚至當著一群人的面甩了他兩巴掌,還叫他跪著從他褲襠下爬走。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鐘之恆老淚橫流,仰頭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凜冽的寒風吹得他發抖,心更涼。

因為鐘之恆幫了她,兩人在不遠處一個十字路口,被紅衛兵分開,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往右的景寂完全沒有心情觀察周圍的環境,她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被人用斧子劈成了兩瓣,又恍如有人用針扎她的頭,受過傷的後腦勺疼得緊。

景寂凝聚穿越界門所剩不多的精神力,修補自己腦袋上的血窟窿,及時止了血,以免流血過多而死。

她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自己的血的味道,眼楮發紅,滔天的怒意和殺意霎時傾瀉而出,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如今敵強她弱,不宜動手。主要是她實在沒有力氣動手了。精神和身體都疲憊得不行,尤其是身體,疲軟又難受,全身都疼。她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

都怪她附身的這具身體,體質太差,此刻更是一點兒勁都使不出來。不僅遍體外傷,內里還損壞得很嚴重。明明才三十出頭正當壯年,體質還不如六十歲的老人。

活著也不過是在熬時間。景寂很清楚,她這破敗身軀若不及時服藥調理,再加強鍛煉,好吃好喝地將養個一兩年,怕是活不過五十歲。

景寂上仙悲憤極了!她已經許多年不曾受這種委屈了。一時間真的是難以適應。

她心里清楚,眼下她這般境遇,都是那個小心眼的天道搞的鬼。她在上個星際世界將了天道一軍,那個小肚雞腸的家伙,就在這個世界如此這般從她身上找補回來。

該死的天道,咱們走著瞧!

心中已有主意的景寂上仙索性雙眼一閉,干脆地倒了下去。先睡一睡,養養精神,順便看看有緣人白虹的記憶和心願。其余的事兒,等她睡醒再說。

這次她附身的這具身體的主人白虹,1934年出生,今年34歲,是歸國華僑,倫敦大學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原本在省城大學執教,是外語系的副教授,主講英國古典文學。

白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外族血統,她是個混血兒。不過外族血統在她身上體現得並不是很明顯,她仍然是黑發黑眼楮。只是鼻梁玉挺,輪廓較一般華夏人更加深邃有形,皮膚也要白上許多。

白虹從小在英國長大,曾經也是個貌美如花、氣質上好的美人。只是受了兩年前華夏領導人發動的文.革的影響,如今被革職,叫人沒收了家產和錢財不說,還和同樣留過洋的丈夫、公婆等,天天被人拉出去批斗。

且批斗他們的不是別人,大多還是他們的學生,其中甚至有他們的親友。這叫白虹一家痛苦不堪,難以忍受。

白虹的公婆文雅謙和、與人為善了一輩子,教了三十多年的書,臨到老,卻被自己的學生殘害至死。

她的丈夫章愛國,也在一個月前的批斗中,叫人打斷右腿,打折了左腿。如今還帶著傷,躺在省城大學的公廁里苦熬著。

若非他傷重不良于行,今天也是要跟白虹他們一道出來游街挨批的。

方才鼓勵白虹的那位鐘之恆和白虹是同事,曾在英國留學,與白虹是校友,兩人志趣相投,關系一直不錯。白虹的娘家人同她決裂,她拿鐘之恆當親大哥看,鐘之恆一直都很照顧她。

景寂翻看了一下白虹腦中有關鐘之恆的記憶,心中唏噓,此人的遭遇,竟比白虹還慘烈許多!她當即決定,等以後恢復精神和體力,也幫襯一下他,讓鐘之恆過上安穩的日子。

至于鐘之恆那個畜.生不如的兒子,她絕不會輕饒了他。旁人也就罷了,他怎麼能那樣對待生養他、愛他如命的父親?!

景寂繼續往下看白虹的記憶。

像今天這般的批斗,白虹已經生受了五百多天,這個數字叫景寂悚然而驚,甚至遍體生寒。她過來還不到一小時,就已經無法忍受。很難想象,白虹是如何熬過那可怕的五百多天的。

在這樣的環境中,活著比死難受多了。

過去那五百多個日夜,徹底磨損了白虹的精神和身體,若不是膝下還有年幼的一兒一女要養,她早就自殺,以結束這似乎永無止境的羞辱和迫害。

可惜白虹再堅強,還是沒能撐過去。

在景寂附到她身上的前一刻,她叫一個學生拿木棍敲中後腦勺,已經香消玉殞。

她的願望……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白虹沒有別的心願,只求景寂代她保護好她最愛的丈夫和一雙年幼的兒女,以及孑然一身的兄長鐘之恆。她懇求景寂,替她在這個混亂動蕩的時代,盡量護住她最後的幾個親人,讓他們能過上平靜安寧、吃飽穿暖的日子。

不要像現在一般,大人整天受批斗,小孩兒每日都被其他孩子欺負,一家人無時無刻不被排擠傷害,沒有一天吃飽穿暖過,活得毫無尊嚴和保障。

白虹沒有提及她的娘家人,是因為她的父母兄妹等人,都在英國定居,平時從不與白虹聯系。

因為當年白虹的家人,想讓她嫁給英國當地的一位年紀可以做她父親的伯爵,以此為白家謀取更多的利益和更高的社會地位。

受過高等教育,崇尚自由的白虹當然不肯。更別提當時她與章愛國相愛,正情濃意融,愈發不願被送給一個老頭聯姻。

白虹一意孤行,執意非章愛國不嫁,還騙她的父母說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結果顯而易見。

白虹的父母對她極其失望,更惱恨她不听話不自愛,丟了白家的臉,將她逐出家門,公然登報與她斷絕關系。

而白虹的兄弟姐妹和其他親戚因她惹惱老伯爵,在老伯爵那兒吃了掛落,不止沒討到分毫的好處,反而損失了一些利益,都恨不得生吃了她,早就與她形同陌路。

因而章愛國,以及白虹的女兒章如蘭,兒子章如軍和她的兄長鐘之恆,便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

在星際世界肆意多年、被艾可少將和兩個兒子寵愛和呵護了多年的景寂,看到此處,心中酸楚不已,同為女人,比起她,白虹太過悲慘。

都怪這混亂無序、妖魔鬼怪橫行的世道!

景寂花了三個小時,忍著心酸、同情和憤怒,看完白虹的記憶,對現如今的社會多了幾分了解。她開始琢磨怎麼把章家人和鐘之恆弄出省城,安排到別處。

現在全國的大小城市都在革.命,城里根本沒有他們的立錐之地,只能往鄉下去。

只是章家和鐘家在鄉下的親戚,早與他們斷絕關系,根本不會收留他們。且,現在省城的紅衛兵們都盯得他們這幾個「典型的臭老九」盯得死緊,非常有規律地一天按三餐拉他們出去批斗,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最叫景寂頭疼的是,如今要在華夏行走和住宿,需要各種關系證明;吃穿都要票,什麼糧票、布票、煙酒票、工業票……沒票有錢都沒用!

或者你有足夠多的錢、膽量和運氣,可以去黑市交易。但這個法子極其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公安以投機倒把罪逮捕。交易過大、情節嚴重的,搞不好能把牢底坐穿!

景寂倒是不擔心自己會在黑市被抓,現在身無分文、時時刻刻被盯梢的她,根本沒法去黑市,就算去了也是白搭。

她頭疼的另有其他。

關鍵是那些人們賴以生存的票據、錢,和在外行走的各種證明,她和章愛國他們,手上一個都沒有!章家和鐘家的家產,都叫革委會和紅衛兵的人搜刮、糟蹋干淨了,連一毛錢都沒給他們留。

也就是說,眼下他們除了在省城住公廁,繼續過天天挨批斗,吃穿難以為繼的日子,再沒有別的出路。

身子虛弱得不行的景寂上仙默默在心底問候了天道十八輩的祖宗!

特麼的送她來這個艱難的世界,丟給她一個爛到不能再爛的爛攤子,還剝奪了她絕大多數的精神力!

這叫人怎麼活?!

景寂上仙這下是真的暈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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