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琴的手法和姿勢，張妍並沒有學很久，在現代的時候，在大學的時候，因為對古琴的愛好，所以，張妍一直在古琴社里面呆著。
雖然因為學業的關系，她的古琴學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可是，古琴社的生涯，讓她對撫琴的手法和姿勢，還是有著起碼的印象。
一開始的姿勢雖然不對，不過，好歹有過基礎，朱祐樘稍微糾正一下，張妍自己也會了。
她一直難學的，是曲子。
就比如她剛剛彈的這段，明明听起來是對的，可是，為什麼，撥出來的聲音，總是那麼怪？張妍看著手中的琴，眉毛皺了起來。
「彈的音，都沒有錯。」朱祐樘坐靠近張妍一點，取過她手中的琴，「因為這幾段，阿妍你彈的太破碎了，听起來就很怪。」
「應該是這樣。」朱祐樘坐在一邊示範了一遍，讓開位置，「阿妍，你來試試？」
「好！」張妍接過朱祐樘手中的琴，回憶了一下剛剛朱祐樘的動作，手指，再次放到了古琴上。
琴聲再起，琴聲雖然還是凝滯不堪，但是，比起剛剛，已經是好了很多了。
只不過，琴聲的好壞，對于朱祐樘而言，並不是特別放在心上。
他坐在旁邊，靜靜的，微笑著看著張妍。
可以這樣跟張妍在一起，對于朱祐樘而言，就覺得，一天無論多疲憊，這一刻，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噓！」朱祐杌站在涼亭的門口，看到小嬋走過來，連忙出聲止住小嬋過來的步伐。
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幾個蜂蜜團子下肚後，張妍的琴聲又吸引了朱祐杌的注意力，他就又跑回流水亭。
剛剛走到流水亭門口，這樣的畫面，就印入了朱祐杌的眼簾。
朱祐杌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他生怕他如果發出了什麼聲音，就打斷了這幅美好的畫面。
因為，這樣的美好，朱祐杌看著，也感覺到了，萬分的享受。
次日。
「芙秀！大早上怎麼這麼吵？」
清晨，萬貴妃在床上翻滾了兩圈，終于還是忍不住。
前幾日，成化皇帝天天陪著萬貴妃，積攢的朝政事務實在是太多了，多的，不得不處理了。
因此，今天早上，成化皇帝早早的就上早朝去了。
而萬貴妃，昨天陪了成化皇帝一個晚上，睡眠根本就跟不上，現在，正好借著這個時候補眠。
只是……
猛然掀開被子，萬貴妃彈坐起來︰「誰這麼大膽子這麼早在安喜宮制造噪音？」
「娘娘，現在日頭高起，已經不早了。」看見萬貴妃醒來，芙秀連忙上前，服侍萬貴妃梳洗，「即使君恩深重，可是，娘娘也不能如此嗜睡，仔細自己身子。」
「已經是這個時辰了呀？真的睡的比較晚。」萬貴妃眯著眼楮躲著窗外的陽光，接過芙秀手中的帕子，擦拭著臉龐。
鏡子中，浮現出自己的臉龐，即使再怎麼若無其事，眼角眉梢間濃濃的欣喜，卻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
昨天晚上，真的是累著了。
萬貴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然而，此時，不合宜的琴聲，再次響起。
「娘娘，這是張姑娘在練琴。」看見萬貴妃的臉沉了下來，芙秀連忙笑著解釋，「張姑娘用完早膳後，就一直沒有停歇的在練琴。」
「阿妍？」萬貴妃詫異的揚眉，「她怎麼突然有了這樣的興致？那我要去看看。」
手指……應該這樣放的吧……這個音，應該是這樣撥弄的吧……
張妍呆在自己的寢殿，努力回憶著昨日的教學，張妍輕輕撥動琴弦。斷斷續續的曲子，裊裊飄蕩在張妍坐在涼亭中，一絲不苟的，撥弄著手下的琴弦。
「噗——」
萬貴妃靠在涼亭的柱子邊，听了很久，還是狂笑起來。
「停！停！停！」萬貴妃笑的嗆住了，不停的咳嗽，連忙撫胸順著笑岔的氣，「阿妍，你這彈的到底是什麼曲子？琴曲那麼多，我可是一首都對不上號！」
「曲子的名字，叫淇澳。」听到萬貴妃的聲音，張妍停了下來。
「淇澳？是這首淇澳嗎？」。
萬貴妃輕輕哼唱著︰「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是。」張妍點頭。
「那你听听，剛剛你彈了半曲，可有幾個音，是在調上？」萬貴妃輕笑著，「教你的這個師傅，可是不怎麼樣啊？」
「姐！我昨天練了一天的好不好！」張妍氣呼呼的跳起來，「效果有那麼差嗎？還是有那麼幾個音在調上的好不？」
「這些古代樂器，哪里是那麼好學的？練了一天就想彈曲成調？你也太貪心了。」萬貴妃笑著敲敲張妍的腦袋，「不過相對而言，你進步也算快的，至少姿勢手法都是對的了。」
「相對而言……至少……」張妍不滿撇撇嘴，「姐姐，講的你好像很會彈琴一樣……」
「那你讓開！」
萬貴妃笑著推推張妍，坐到琴案邊，開始撫琴。
潺潺的琴聲，流水一般從萬貴妃指下流出，相對張妍剛剛雜亂不成調的曲子，是雲泥之別。
張妍瞪大眼楮，不能置信的看著萬貴妃，萬貴妃抬頭沖張妍笑笑，放在琴弦上的手指，輕松而隨意。
「姐……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呀？」張妍看著萬貴妃，眼神變的崇拜，「你彈的真好！」
「這也叫厲害？古琴算什麼，這個是我最不拿手的樂器。」萬貴妃笑著撥弄著古琴的琴弦，「蕭、琵琶、古箏，隨便拿出一樣，熟練程度，都比古琴強多了。」
「真的嗎？」。張妍瞪大眼楮。
「當然是真的。樂器算的了什麼。琴棋書畫，有哪一樣，是我不會的？」
「姐姐，你怎麼會這麼厲害？」張妍驚呼，眼楮中的崇拜更甚。
「怎麼會這麼厲害？」
歡快的琴聲頓時變的寒冷肅殺，萬貴妃原本笑盈盈的臉龐，漸漸的，染上了陰森的色彩。
一個刺耳的音符後，萬貴妃手指僵硬的停在琴弦上，按在琴弦上的指尖，指尖由于用力，隱隱泛白。
琴弦……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