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告別？」萬貴妃愣了一下。
「是的。」說起這個，朱祐樘的眼眸中劃過一絲黯然。
不過，黯然只是一瞬間，隨即，黯然之色就從眼眸中消去了︰「阿妍跟我說，她的姐姐要求帶她回去了，她呆在這個地方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她會跟我分開，于是，她過來告訴我了。」朱祐樘抬頭看著萬貴妃，目光坦蕩澄澈。
「所以，如果貴妃娘娘召見兒臣，是想讓兒臣對阿妍放手，讓她同意跟你回去。那是多此一舉了。」朱祐樘微微一笑，「貴妃娘娘，阿妍始終都是以你為重的，兒臣對跟她分別，一開始就是有心理準備的。」
「因為，一開始兒臣見到阿妍，她就一直告訴兒臣，她是要回去的，要跟著她的姐姐回去。」
「所以貴妃娘娘，你多慮了。」
「……她這麼說的？」萬貴妃有點恍惚。
「是的！」朱祐樘堅定的點著頭，「所以，貴妃娘娘，因為這一點小事，你就把阿妍趕出安喜宮，實在是沒有必要。」
不僅沒有必要，還傷了阿妍的心，想起張妍在唐府那段時間，說起萬貴妃時候的難過，朱祐樘看著萬貴妃的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譴責。
譴責？
萬貴妃一聲冷笑，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代替阿妍譴責我了？
心中雖然不屑，不過，萬貴妃並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她的心思，又被另外的事情纏住了。
「你說，阿妍告訴了你她離開安喜宮的真實原因？」萬貴妃盯著朱祐樘。
「是的。」朱祐樘點頭承認。
萬貴妃不說話了，冷冷的目光，一直上下打量著朱祐樘，朱祐樘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坐在萬貴妃的對面，由著萬貴妃打量。
「朱祐樘，既然你一開始見到阿妍就知道阿妍不會留在古代，那麼，你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事情？」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良久，萬貴妃緩緩開口。
張妍在後宮的這段時間，萬貴妃沉迷于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去注意張妍究竟做什麼，不過，這不代表，事後，她不知道阿妍那段時間做了什麼。
東宮流水亭，古琴鳳來，古琴教學，萬貴妃冷冷看著朱祐樘。
這個小子，還真的是用了心的。
「兒臣以為貴妃娘娘知道。」朱祐樘微笑著對上萬貴妃，「兒臣心悅阿妍，貴妃娘娘看不出來嗎？」。
這麼的理所當然，又是這麼的甜蜜，少年意氣風發的臉上帶上了幾分羞澀，但是，卻又是如此的堅定。
看不出來？
她當然看的出來！萬貴妃握緊拳頭，閉上了眼楮。
「朱祐樘，你說，你知道阿妍不可能嫁給你，你對這個結局，也認命了，對不對？」萬貴妃的聲音冷淡的嚇人。
「是的！」雖然不知道萬貴妃為什麼突然如此問，朱祐樘依然淡定回答。
「而你又說，阿妍心里，也是有你的，對不對？」萬貴妃的語調，已經帶上了幾分怪異，語氣中，仿佛在努力的，壓抑著什麼情緒。
「是的。」朱祐樘依然淡定。
「那麼，朱祐樘，我們坐一個交易吧。」萬貴妃抬頭看著朱祐樘，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出現，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懷恩站在商家的大廳，焦急的走來走去。
「懷恩，發生什麼事情了。」商輅匆匆的跑到懷恩相約見面的房間。
他跑的太匆忙，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好，匆忙跑過來後，看到懷恩的神色，嚇了一大跳。
要知道，懷恩可是經歷了多少風雨的太監了，他在後宮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有見過？
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把他嚇成這樣？不僅大半夜的約自己見面，臉上，甚至還是一副風雨來臨的鄭重神色。
「萬貴妃昨天見皇上了，在乾清宮外面跪了一整夜。」懷恩冷著臉開口。
「貴妃娘娘終于和皇上和好了？」商輅笑著打趣。
貴妃娘娘和皇上鬧脾氣的新聞，雖然後宮竭力瞞著，可是，他們這些外臣，也是知道的。
畢竟，他們重點關注萬貴妃已經很多年了，對這對帝妃，實在是太了解了。
等等！商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沒錯，他們對這對帝妃很是了解，所以，情況就不對了。
要知道，他們的這個皇上，可能是最不像皇上的皇上了，歷朝歷代，都是後宮的女人對皇上阿諛奉承，任憑皇上予取予求。
但是，成化年間的這對帝妃，絕對是反過來的。
只有皇上對萬貴妃阿諛奉承，任憑萬貴妃予取予求的份。
而現在，萬貴妃居然在乾清宮外跪了一整夜？
「發生什麼事情了？」商輅的聲音也有點不穩了。
「萬貴妃跪了一晚上，求皇上答應……」懷恩的聲音都在發抖了，「廢太子！」
「什麼！」商輅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而同一時間，乾清宮。
「貞兒，你這是干什麼？趕緊趕緊起來。」成化皇帝站在乾清宮門口，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你身體不好，不要跪了，等會別再生病了。」
「皇上，你就說你同不同意吧？」雖然跪在地上，可是，萬貴妃卻並沒有一點低聲下氣的姿態，她仰頭看著成化皇帝，眼神，咄咄逼人。
「貞兒……」成化皇帝苦著臉，「你先起來，廢太子的事情事關重大，哪是一句話的事情？」
「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萬貴妃硬邦邦的回著。
「貞兒，為什麼？」一開始的驚訝和無措後，成化皇帝也冷靜了下來。
他坐下來，跟萬貴妃視線平齊︰「你為什麼要廢了祐樘，他哪里做的不好嗎？」。
「皇上，你需要我給你找理由嗎？」。萬貴妃看著成化皇帝，臉上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如果需要，明天臣妾好好跟你說。」
「臣妾現在，只想廢掉朱祐樘，皇上，你答應嗎？」。
「貞兒……」成化皇帝認真看著萬貴妃的眼楮，「廢太子，對于明朝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萬貴妃不說話。
「廢太子，對于我……」成化皇帝的嘴角浮現出淒迷的笑容，「對于我這個大明皇帝意味著什麼，你……又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