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心術 第四十一章,陳年舊案

作者 ︰ 吉字

一陣寒風飄過,帶落下幾片枯葉,落在蘭香苑臥房前的苑內,在地上擦出沙沙的,讓人意寒的聲音。

齊清兒走之前再次將目光落在祁王身上,眼角閃過一層淺薄的譏諷,隨後帶著靈兒離開了祁王府。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從今往後她便當他沒有說過這句話。

祁王看著齊清兒離開的背影,良久一動不動。

整個人像是從一副悲傷的畫里走出來的,烏發在他身後卷起完美又淒涼的弧度,突然他轉身面向假公子,一臉不悅,「楚秦歌,你是故意的是嗎?!」

這個假公子是楚秦歌,是現如今京城當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沉香閣的頭牌歌姬。她年幼時是個宮女,在宮中犯了錯誤,差點被杖殺,還是祁王的母親當年位居後位的時候,保住了她的一條小命,被暗中送出宮來,後來得到了祁王的些許照應。

才不至于流落街頭,乞討過日。

這麼多年她一直視祁王為主上,一直暗中向祁王傳遞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可謂是至情至深地為祁王效力。

今日的花會,祁王本沒有讓楚秦歌過來的意思,是她再三要求,祁王方允許她女扮男裝,來府上共賞花會。

她看著祁王有些陰郁的臉,側過身,垂眼看著地面,踩碎了一片落在地上的枯葉,道︰「什麼故意的?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祁王冷笑一聲,道︰「你別忘了你今日的裝扮,你想讓嬅雨姑娘誤以為在我祁王府受了屈辱是嗎,好讓她從此都不願意再踏進我祁王府半步!」

說完,隨即看著楚秦歌,臉上的怪罪之意驟然猛曾。

他說得沒錯,她確實有此想法。

楚秦歌震了震身體,迎面對上祁王的眼神,開口道︰「殿下適才是將那個嬅雨姑娘當成齊清兒了吧!」

此話一落,祁王的身體僵了一下,微仰起頭望向北際,滿眼的寒冬之色,薄唇微搐,之後倒吸一口冷氣。

他到底還是忘不了齊清兒。

那個嬅雨姑娘也明明不是齊清兒,可他就是有那麼強烈的感應,甚至想要從身上找出齊清兒的影子。

祁王的雙眼突然變得通紅,他確實將嬅雨姑娘當成了齊清兒,但他不需要楚秦歌告訴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他。

他一直想要捉住齊清兒的影子,即便只是影子。

突然他淺紅的薄唇撩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他適才確實享受那個過程,那個誤將嬅雨當成齊清兒的過程。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這世間怎麼可以有他得不到的女人,然齊清兒就是這麼一個讓他朝思夜想,竟是十五年都未曾見到的人,更是十五年未曾擁有的人。

他揮袖背對著楚秦歌,「不管她是誰,剛才你對她的所作所為,絕不許再有下次!」

這些話澆得楚秦歌的心潑涼,她沒有想到一個已經離開十五年的人,還是這麼深深地埋在祁王的心里。

楚秦歌嗓子里不由得梗咽了一下,含著淚水的眼楮,稍稍一閉,便是面臉淚痕,「殿下,五十年了,你還要在繼續等下去嗎?」。

「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等!」

他等的是他自己允出去的一份承諾,是一份堅信,更是一份覆水難收的愛。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幾乎是在嘶吼,他想要告訴那個遠在天際的她,他一直在等!一直都在,等!

楚秦歌往後踉蹌了幾步,她也開始嘶吼,「殿下,如果她不在了,殿下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她不在了

不,她怎麼可能不在了

她有他的承諾,那個超過了生死的承諾,她怎麼可以不留聲息的不在了

「你胡說!」祁王怒吼一聲,隨即猛地轉身,犀利的目光掃向楚秦歌,「她不可能不在了,我能感應到她的存在!」他抬起一只手,拍向自己的胸口,發出一陣悶響,「我能感應得到!」

迷人的桃花眼里血紅一片。

突然他仰天長笑,無窮的內力在他的袍服下肆意游動,雪白的衣襟瞬間騰起,在他周身拉開一道狂野的弧度。

他能感應得到,他瘋了嗎,事實證明他沒有。

可他自己卻不知道……

楚秦歌花容扭曲,她只能這麼看著他胡言誑語。

情之一字,又豈是言語能拿來形容的!

……

「祁王殿下……」

有人在說話,但這不是楚情歌的聲音,祁王猛地收起自己的內力,帶著血絲的雙眸掃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不知什麼時候,苑中站著一位長者。

他看上去已過了六旬,發絲間夾著許些白發,遠看是烏色,然眉毛和胡須已經白了。臉上看不出多少皺紋,魚尾紋倒是不淺。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祁王,有些蒼老的眼神中滿是怪罪。

這位長者不是別人,他曾是朝臣所向的太師,眾皇子都曾受教于他。更曾是皋帝身邊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皋帝當年能夠順利登基也多虧了有他,禪太師。

可謂是功德無量的開國元老。

然這些年,由于他越來越不能苟同于現有的朝局,幾年前辭去了官職。

皋帝還曾在他辭官那日,送行遠至城門之外。

望他有朝一日能重返朝堂,共謀天下。

然不知為何,他卻獨愛祁王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今日受邀于祁王,特地前來。

禪太師一臉嚴肅地看著轉過身來的祁王,顎下胡須無風自動,「殿下不要忘了,若不是因為她的父親齊慕澤,你母親至今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你也不會十四歲就獨自出來建府開邸,承受了這麼多的年屈辱!」

禪太師說出的每一個字對祁王來說都是有毒的刺。

他,怎麼可能忘記!

齊清兒的父親齊慕澤和自己的母親有私情,這是他這輩子听到最可笑的話!

他用了多少個日夜逼迫自己承認這個事實,他又怎麼能忘!

他清楚的記得,那年齊府的血海!

那片沖刷了三天三夜都沖刷不掉的血海!

他更清楚的記得,當他從齊府回到宮中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的母親被人強行扒去了袍服,奪去了鳳簪,整個人被打得遍體凌傷!

那日的春陽格外的嬌艷,照著母親身上的每一道傷口!

母親滿臉的凌發,嘴巴不停的張開又合閉,然他就在咫尺之外,卻就是什麼都听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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