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門殺手 荒村記事(七)

作者 ︰ 蘭花疏影

在摔下去的一瞬間,她死命攀住岩石,腳下空蕩蕩無從借力,只能憑雙臂的力量向上。被雪潤濕的石頭滑不留手,只是攀住已經非常吃力,想再向上動一動,總是有力使不上。

在懸崖邊掛了不知多久,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雙手越來越無力,「放棄吧。」腦中閃過了一絲這樣的念頭,雙手慢慢松開,忽然在耳邊听到有人說話︰

「抓緊……」不知什麼人,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拉了上來,將她抱在手中,大步向前走過了這段危險的山脊,才將她放下。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覺此人聲音甚是耳熟,金璜揉揉酸痛的手腕與肩膀,猶疑問道︰「高玄武?」

「是你?又是你?怎麼老是你?」說話的腔調帶著三分不羈,三分嘲笑,三分玩世不恭,還有一分思念。僅有的這一分思念,在疾風暴雪中被吹散,沒有一絲入得了金璜的耳朵。

對身邊這人,不得不加上幾分警惕,誰知道他千里迢迢跑入關做什麼,這會兒看起來,兩人竟是同路,金璜冷冷開口︰「警告你別礙我事啊,否則對你不客氣。」

雖說早就習慣了她的冷淡與不信任,高玄武還是覺得心里有那麼一點不痛快︰「你們中原人對救命恩人就是這個態度嗎?」。

「第一,對救命恩人當然不會是這個態度,誰知道你到底是救命恩人,還是要命仇人。要是千恩萬謝了半天,你在背後捅我一刀,那豈不是死的冤?第二,我不是中原人,我是江南人。」

高玄武皺眉道︰「你怎麼對人戒心這麼重?這樣做人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第一,戒心不重死的早,而我有幸現在還活著,就是靠這麼點可憐的戒心。第二,做人不快樂也是沒辦法的,又不是我要選擇做人。爹媽生我下來沒問過我是否願意。生下之後把我扔了也沒問過我的意思。」

听她說話的口氣越發不善,竟是有心在抬杠了。與女子在嘴上爭鋒這種事,只要是腦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去做。所以高玄武雖心里憋悶,也老老實實閉了嘴,沒有再說話。

如果此時他能看見金璜的表情,一定會令他大為驚訝。

路上的積雪倒灌入靴內,融化後又重新凍上,初時還有刺痛感,走了三里多的山路,早已凍麻。終于到了小徑的盡頭,這里都是原始森林,樹木茂密,想要走過去,必須用刀斧劈出一條路來。那打造鐵器的軍械廠到底在哪里?

此時,風雪漸小,金璜四處張望,一切可能隱藏的地方都審視一番,只是林間一片漆黑,又不敢點火照明,進展的非常緩慢。

「天亮再找吧。」高玄武在她找了幾處之後,終于開口,「這麼找也不是辦法,這地方地形很特別,萬一不小心掉進溶洞就麻煩了。」

當別人說的有道理的時候,金璜還是從善如流的,所以她停止搜索,倚在樹桿上,長長的舒一口氣,估計高玄武並非想立時下手殺她,遂放心大膽的微閉著眼楮,運真氣游走于奇經八脈之間,驅散噬骨的寒意。

忽的雙肩被人輕輕搭上,一股暖流從肩井穴涌進來︰「看你這艱辛的樣子,就知道以前沒好好練功,整個人都快凍成冰塊了,能活到這麼大還真不容易。」

想說幾句反駁的話,只覺牙關輕顫怎麼也開不了口,罷了,反正他說的也是事實,就讓他得意去吧。

「看你站了半天也累了,要不靠我身上歇會兒?」高玄武找了塊避風的地方,將雪推到面前形成一堵雪牆,自己坐在干淨的地上,非常誠懇的發出邀請。本以為她會拒絕或再說點什麼不中听的話。卻只听見有人向他這里走了幾步,感覺肩上一重,那個驕傲囂張的女子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倚在他肩頭,不久便听她呼吸平緩,竟真睡著了。

事情發生成現在這樣是他所始料未及的,高玄武僵直著身子坐了一會,慢慢伸手將她身子環住在懷里,她也沒有醒。高玄武自嘲道︰「怎麼覺得我好像是只新婚的公螳螂。」

不知過了多久,夜盡天明。林間一切已依稀可辨,高玄武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睜開雙眼,似乎對自己為什麼會在他懷里這件事也充滿了疑惑。

「你自己靠過來的,我什麼都沒做。」生怕她突然就痛下殺手,高玄武趕緊撇清關系。

金璜坐起身,將松掉的頭發散開,以五指做梳,重新將發絲翻卷盤緊︰「我知道,這麼緊張做什麼,難不成你以為我失憶了?」

如平常一般冷淡的口吻,仿佛昨夜滿懷的軟玉溫香只是一場夢。高玄武看著她微微發紫的雙唇,忽然過去擁住她,深深吻下去。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金璜沒有掙扎,也沒有推開他,更沒有掏出匕首在他後背扎一下,靜靜的被他親吻著。

許久,高玄武方才將她松開,直視著她的雙眼,眼中平靜無波。

「這麼著急收昨晚的借靠費呢?」金璜扭過頭,聲音並無起伏波瀾。高玄武靈敏的雙耳,卻听出她驟急的心跳,他滿意的笑笑︰「不知道你這個冰塊,什麼時候能融化?」

「也不需要很久,山無稜,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高玄武無奈嘆道︰「你真的知道這是一首情詩嗎?」。

知道,那又如何?十數年的交情,在一夕破滅的滋味你嘗過嗎?你知道被至親至信的人痛下殺手的時候,那是什麼感覺嗎?我怎麼可能再付出任何感情,不會,絕不會。

太陽已從東南方向的山頭探出半個臉,金色的陽光照在雪上,只听四周樹枝上的積雪撲撲地直往下掉,腳下的積雪一踩一個坑,坑里全是水,浸濕了鞋子。

「等咱有了錢,用水火不侵的天蠶絲做鞋,穿一雙扔一雙!」金璜咬牙自語。

「有錢也不用這麼糟蹋東西的。」高玄武不放棄一切搭訕的機會。「你要是真喜歡,趕明兒送你一雙。」

金璜正眼都沒瞧他一眼︰「承諾做的這麼輕易,哼,鬼才信你。」

「那要怎樣?難不成為了雙鞋還要指天發誓?你就不能偶爾給點信任?」

金璜冷笑道︰「別人的許諾,不要當真。若當了真傷心傷感情。」

此時心里非常不贊同的高玄武自然不會知道,沒過多久,自己的行為竟會給這句話又重重描上一筆。

在頭頂被落雪砸了無數次之後,終于發現了一點端倪,前方的石堆明顯有人為搬動的痕跡。金璜慢慢走到石堆前,剛想動手,被高玄武攔住︰「小心機關。」金璜毫不領情的翻了個白眼︰「看見了。」

「我也是好意提醒,你這人怎麼這樣。」

「干正經事的時候你能閉嘴嗎?你怎麼不索性把里面的人都喊出來?」

無辜遭殃的高玄武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開罪了這位姑女乃女乃,只得悻悻站在一邊。見她時不時用手按著月復部,心中仿佛明白了什麼,自嘲地搖搖頭︰「女人……」

門口被打開,金璜還沒伸出腳,就被高玄武拉到一旁,她沒有掙扎也沒問為什麼,因為她也听到了,有許多人在雪地上踩過的腳步聲。

眾人到了石堆前,有六人散開警戒,為首那人環顧四周,確信沒有人暗中窺視之後,才將石塊搬開,里面似乎還有機關,左旋右轉的,一聲巨響之後,有人從門口出來︰「老陳,是你啊,快請進……」兩人寒暄著向里走去,那六個負責警戒的人完全沒有動,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環境。

本想趁機溜走的金璜與高玄武只得繼續在雪堆里蹲守。

這六個人看起來訓練有素,往那里一站,通身散發出的氣派倒像是皇宮里的禁衛。兩人一動不動的趴了許久,時值正午,才見門里有人出來,六人方才收攏隊形,隨之而去。

又觀察了半晌,確定這些人走遠了,兩人起身,將身上的積雪抖落。金璜仰著頭,深深吸一口氣︰「好濃的硫磺硝石味,若是失火,整個山都能被炸平了吧。」扭頭看見高玄武,笑道︰「高公子,您若還有雅興就留在這里慢慢賞雪,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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