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者 ︰ 流瓦

巫敘舉行國喪,低頹憂傷的氛圍席卷了整個國家,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好像連天上的這片雲都變得模糊起來。

其實真正悲痛的人能有幾個?不過是關起門來,自己悄悄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只要沒什麼過分的舉動,官兵不會顧及到這些,也算是偷的半點清閑。而對于要做買賣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個悲傷無比的事情,一家人的日常銀錢都沒了來源,只能靠著貪吃老本過日子,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路敬淳和疏影卻坐在小院子里看著綠葉微微搖晃,一陣清風襲來,給他們帶來點涼意。

疏影看著那些長得正好的白菊,輕笑道︰「等到九月份的時候,白菊花一開,肚子也就美了。用白菊做各種好吃食,這日子過得才是樂呵。」

路敬淳點了點她的鼻頭,笑話道︰「你就是個貪吃鬼,這花骨朵都沒見了,你就想著開花了。」

疏影點點頭︰「人在這世上可不就是為了這張嘴?如果沒有這點美味,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要是沒遇到這種傷心事,我現在肯定是過我快樂悠哉的日子,嫁一個美郎君,逍遙自在過日子。你知道嗎?我其實有點羨慕你,至少你不用再幼小的歲月里經歷這種恐怖的事情。記憶很傷人,讓我從此一蹶不振,在這個世界里無法抽身。」

路敬淳知道她還有很多話要說,一點都沒開口,她自從有了身孕後便變得喋喋不休,遇著一個事兒能說很多話。

「就我自己的生命變成這樣後,我好像和很多受過傷害的人一樣產生了共鳴,我突然能明白他們的痛苦,反而更加痛恨施加傷害給他們的人,這個世上本就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我們無法去反抗,所以只能想辦法自救,我們珍惜自己的生命,在這條路上艱難的過日子。我真想,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值得逗留惦記的事情,還要怎麼活下去,我不知道?有一段時間我對自己的生命充滿了失望,除了仇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路敬淳模模她的頭發,親了她的額頭︰「我知道你的難過,以前我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往後我拿我的生命來償還。」

疏影拍打一番他的肩膀,舍不得下大力氣,輕聲斥責道︰「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舍得拿你的命來償還。我這輩子就愛你這麼個人,所以我現在從來不擔心沒了方向和希望。等所有的事情結束,你就是我真正的天和真正的地,我愛你比海深,所以為了我們以後的日子,我們都要好好的。」

路敬淳點了點頭︰「你何嘗不是我的天和地,自從我放上的一切我就做好了永遠陪伴你的覺悟。我和你的心一樣,我們都是彼此最忠誠的人,這個世界上,我們有共同的心情,所以我們的心才貼得這麼近。」

所以更加慶幸,能在一起,能相守已經是意外的福氣。他大抵這輩子經歷了兩種生存,前半生太過得意,後半生才覺得這個世上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讓他沒有辦法控制它們的到來,更沒法在有限的時間里改變這種苦難的一切。幸好,他們還有報團取暖的彼此,只要兩個人都在他們的好日子總會來臨的。

疏影將自己的一顆心全都放在他心上,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溫聲道︰「這幾日,該不會又任何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還能過得自在些,等過兩天,我們一起去找我們的仇人洗刷舊恨,自此逍遙天涯。」雖然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安王的詮釋日子壯大,到時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兩個人又能躲去哪里更何況,他們連自己的下一刻的結局都想好了,只是默契的沒有說出來而已,既然生無法再一起獲得長久,那麼死總能在一起吧?這樣的希望該是沒人能攔得住的。兩個人的靈魂靠得如此之近,相信老天爺應該會給他們厚待。

焦灼的攤販們****焦灼不已,他們無時不刻不再盼著市集開放,可是先皇才剛剛出城到休憩好的陵園,新皇帝雖然有了人選,可沒有登基所以無法發號施令。這已經是五天過去了,看來不得不等一個月了。

就在人們傷心絕望的時候,城樓錢貼出了大字報,上面寫著三日後就可一切恢復如常,安王說了巫敘的痛只要時時放在心里就好,而不是將所有的失望與難過都表現在臉上。這樣的痛會催使著我們巫敘人再度奮起,沒有人能夠左右我們向前走的決心,我們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這樣我們的日子更應該有盼頭。

這無疑是鼓舞人心和暖人心的話,他們越發的期待新皇登基,他們相信這個不被先皇所寵愛的大皇子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高處,更能讓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

一時間,安王成了巫敘上下眾望所歸的好皇帝,沒有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他宛如天神的存在,是來解救萬民與水火,讓他們覺得這個世界上,終于能讓他們出一口餓氣。有很多老人以前嘗盡了東丹的苦頭,如今他們的主宰是如此的英明睿智,怎能不高興激動,怎麼能不覺得這世上最光明的時刻已經來臨。

至于那些宮中亂事,尋常老百姓怎麼會放在心上,在他們的心里,大皇子所代表的就是至高黃泉,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光芒,他們的一切。而一個傳神的版本是,三皇子嫉妒大皇子的聰明才智,生怕被搶走了皇位,所以趁著大皇子在外面征戰,率先發動了宮變,卻沒想到這一切亂局都被安王殿下所控制,所以才有今天的安穩,他們生怕這個好不容易穩定了幾年的國都再度變得混亂不堪?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世界,瘋狂的懇望著平安和無害。

三皇子在群眾的心目中是個臭名昭著的人,他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笑,他的多不堪就成全了大皇子的多能耐。他們的起點一樣,甚至他比他佔著大多的希望,可是最後卻變成這個樣子,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他們的結果,都說吃的苦才能成為人上人,他或許就是太過順遂了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離京城越來越遠,他知道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再看這繁華的宮城一眼,所以每一處對他來說都成為最寶貴的東西,只是沒想到,疏影成為了他心里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兒。

他突然笑起來,青寧問他笑什麼?她可真是醉悲哀的公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結果,什麼巫敘的皇後,什麼權利醉上層的人都是放屁,還不如讓她安心做她的公主,她真是後悔的不行。

「人不能事事都順遂,你看我有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可是最後呢卻成了這世上真正一無所有的人。我的失敗成就了下一代帝王,他的杰出和勝利被所有人稱頌,沒有人能反駁,而我呢?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翻身,我不過是他善心發作下留的一條命而已,我是這個世上最可悲的失敗者,沒有了名聲,還在別人手下苟延殘喘,我自己都覺得諷刺。」

青寧笑得不可自已︰「那麼我呢?我算是什麼?我更是可悲的人,我堂堂的公主變成了罪婦,你可當真是有出息,真讓我刮目相看,你真是不要臉。」

三皇子並不惱,而是愧疚道︰「這是我的錯,當初我把公子影當做天神對待,誰知道卻遇到這樣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害了你。我知道你心頭不甘,若有機會,我會讓你得到該有的對待。我是一個沒有出息的人,所以你想回便回去把,自己做公主,繼續過你榮華富貴的日子。」

他卻來了脾氣,搖頭道︰「不了,我在這里挺好的,我還是願意跟著你。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愛我,可是我還是放縱自己陷進去,就因為我知道,我的心不能動了,在見到你的那一刻他停止了呼吸。」

三皇子自嘲一笑︰「你對我的情意,讓我怎麼面對你?我會努力嘗試著去愛上你,所以你要給我機會好嗎?這個世上太過冷清,太過寒冷,讓我覺得選擇活下來是不是一個錯誤,可我現在突然想放棄過去一切傷心得事情,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我錯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待在一個錯誤的環境里死守著一個錯誤的人,我以為我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可直到現在才知道,不是屬于你的,從來不屬于你,多麼痛的感受,可我發現的居然這麼晚,我真是後悔。我從未如此後悔過。」

青寧忍不住抱住他,勸道︰「對不起,是我太過不甘心所以才會找你鬧,我只是沒有辦法接受我一心為你的,而你卻不能接受我,以後只有我們了,我會守著你到永遠,還有母妃,我的可以一起過日子,哪怕清苦也無妨,我們總會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三皇子嘆了口氣,笑得很勉強︰「我知道了,你不用管我了,我會在你身邊,直到我們老死。」

青寧突然笑出來,聲音抽噎︰「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從沒有想過,我的世界里你要是離開了我該怎麼辦,我太激動你願意回頭看我,我這一輩子都會對你好。」

三皇子好笑的模了模他的頭︰「傻丫頭,該是我戴你好才行。」

他們的心從沒有像此刻離的這麼近,他覺得他的世界突然就變了味道,充滿了愛,充滿了希望。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事情是,他們才規劃好未來的生活,就接到了消息,青國國君擔心女兒身體不好,想接她回去,願意作為巫敘的終身附屬國,獻上無數美人珍奇,付出的可是不少,與出血無異。

還沒有登基的安王只是將使臣打發到陵園,讓他們自己去調節,態度不可謂不傲慢。

使臣心中有氣卻不敢說什麼,待見到自家公主時更是心疼不已︰「怎麼能這般對待公主,當真欺人太甚。」

青寧低笑一聲,問道︰「你們做什麼來了?」

三皇子正在劈柴,聞言抬頭看了一眼,使臣明顯對一個落魄皇子沒什麼尊敬之心,笑道︰「國主想您了,想讓您回去呢,在這里受什麼苦呀,我們快走吧。」說著就讓人請走公主,卻沒想到青寧拒絕的推拒絕。

「我不回去,我已經嫁人了,哪有隨便離開他的道理?我過得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傻公主,這種窮苦人的活法怎麼能讓你……污了您的手。國主可是送了大批好東西來,就為了迎你回去,你可不能辜負國主的心呀。」

青寧看著三皇子猛地低下頭,讓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可她就覺得他會放棄她,它惡狠狠地道︰「主子的事情也允許你們來評斷了?既然這樣,我倒要問問誰給你們的擔子?嗯?別來打擾我過日子,你們走吧,我們夫妻兩還有話要說,別打擾我們。」

使臣完全沒想到一件公主會說這樣的話,痛心疾首道︰「不過一個落魄皇子,公主何必呢?國主已經給您物色了最合適的人選做您的駙馬,您可別犯糊涂啊?」

青寧哪能讓他壞自己的事?他們兩人的關系才剛緩和了點,這個使臣無疑是火上澆油,讓她恨得牙癢癢,狠狠道︰「我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打死你這個混賬。」

說著就拿起旁邊的笤帚沖使臣打去,哪還有半分公主的樣子,讓人真是哭笑不得。

三皇子原本低落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青寧不要太過分,來者是客。快停停手。」

他很高興他這樣愛他,他的生命突然鮮活起來,這樣的日子真是給了他太多的驚喜,讓他覺得真是滿足。

榮華富貴又怎樣,還不如這種日子舒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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