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丫鬟 第四章

作者 ︰ 鐘淇

第二章

「蘭眉啊,廚房的剛嬸要妳待會兒去她那,幫忙領內院丫鬟的飯菜,送至她們所住的後院小樓去。」

「好,我知道了,待會兒便去。」

「蘭眉啊,漿洗房的何嬤嬤說,已把前日總管、小廝們送來的衣裳漿洗完畢,但漿洗房里的人目前都抽不出空,要妳抽空幫忙將漿洗房洗干淨的衣服送回。」

「好的,我掃完院子就去。」

時光匆匆,很快的,馬蘭眉混進皇甫府也已經十多天了。

這段日子,她憑著自己那哄死人不償命的好口才,將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哄了遍,混了臉熟,即使如此,她依然無法接近那向來被封為「下人禁地」的主院。

沒辦法,誰教皇甫府內外森嚴,一個下人根本無法隨意接近層層戒備的主院,更別說是她這種負責灑掃外院的粗使丫鬟了。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不禁越來越心急,要是不能在那奸商所定下的期限內順利完成任務,她該怎麼辦才好?

「馬姑娘,主子要我問妳,究竟何時才能完成任務?」

正當她一邊清掃著院子落葉,一邊頭疼的苦思著辦法時,忽然一個家丁打扮的男子低垂著頭走至她身邊,刻意壓低聲量朝她拋下了這句話。

她聞言一驚,忍不住抬頭驚望著來人,「你……」

那男子從腰帶悄悄取出一腰牌,在她眼前輕晃了下,隨即又快速地收回腰間。

馬蘭眉眼尖的瞧見那塊腰牌上頭清楚刻著「聞人」二字。

「你是那奸商……不對,是聞人爺的人?」

「是,主子怕馬姑娘一人在府中孤立無援,特命我來此暗助並照看馬姑娘。」

「照看?呵,我看是監視吧。」她忍不住嘲諷,分明是怕她不盡心替他辦事,特意派人潛入府中來盯她的。

「不管如何,主子要我提醒姑娘,妳只有一個月的時間,還請姑娘盡快行動,盡早取得東西,否則,令弟令妹及妳爹的安全他就不能保證了。」將自家主子吩咐的話轉達後,那人隨即又低垂著頭走了。

留下馬蘭眉氣得重摔掃把,忿忿地在心里想著,她也想盡快盜得東西啊,可目前的她只是灑掃外院的粗使丫鬟,根本無法接近正院與書房,如何有機會下手盜取機密啊?

不行,看來她得改變方法,先從皇甫殤身邊最看重的人下手才行。

終于,這一日機會來了。

皇甫府宴請當朝二皇子,馬蘭眉奉管家婆子的命令,欲送熨燙洗好的秦總管衣物到他的院子交給他的小廝時,正好瞧見秦總管在宴客廳旁的玲瑯廊道旁氣急敗壞地訓斥著一名丫鬟。

「妳說!妳都做了什麼胡涂事,我將看顧、保管爺欲在宴上獻給二皇子的禮品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妳,結果呢?!妳是怎麼回報我的,竟失手打翻了茶水,將爺透過多層關系好不容易才尋回的珍稀迸籍棋譜給毀了,妳說,要是毀了這場宴席,妳有幾個腦袋可以賠啊!」他猛戳著丫鬟的腦袋痛罵著。

本來還覺得她辦事牢靠安穩,挺聰慧的,有心提拔她,如今看來,竟是個胡涂莽撞、不頂事的!

「秦總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那茶水是怎會翻倒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毀壞這古籍的……」那丫鬟捧著被茶水浸濕的棋譜,雙手顫抖,哭得眼都紅了。

「行了、行了!我現在沒時間听妳解釋,如今獻禮時間就要到了,這古籍棋譜卻已被妳毀壞,妳告訴我,要怎麼辦才好?!」秦總管覺得頭疼的直按揉著額頭。

這本名為《瀝仙譜》的珍稀棋譜,相傳是一百多年前,大盛皇朝一個著名的棋手何圖甫所著,傳言,他在山上因避雨偶遇一深山老嫗,心血來潮與之對弈,結果,不自覺與其下了三天三夜,當他恍然回神,發現向來自恃棋藝過人、無人能敵的他,竟敗于老嫗之手。

他驚嘆老嫗的驚人棋藝,于是回去後花了大半生時間,將兩人那三日對弈之激烈棋局一一回憶譜出,最終譜成了絕世流傳的《瀝仙譜》。

而這棋譜,喜愛棋藝的二皇子苦尋已久,好不容易被爺尋得,打算要在宴上獻予二皇子,結果卻被這丫頭弄濕毀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他心焦煩亂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忽然听見身後傳來一女子的清脆叫喚聲。

「秦總管,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試試?或許……我有解決的辦法。」

秦總管聞聲連忙轉頭一看,發現是個身穿粗使丫頭服裝的小丫鬟。

「妳?」他不禁懷疑的瞇起利眼,上下打量審視著這自告奮勇的丫頭,「妳有辦法?」

瞧她不過十七、八歲,有辦法解決這事?

「我曾听人說過,若是一些上了年份的古書弄濕了,可以拆開裝訂書冊的粗線,用干淨棉布吸拭干表面濕污,再以兩片薄竹板夾住濕透的書頁壓緊壓平,用低溫炭火一頁一頁烘干,待完全干燥後,再重新將其裝訂,便能成功恢復那古籍原狀了。」馬蘭眉故作一副天真模樣,歪頭將那修復古籍的辦法清楚道出。

其實那是她以往寫到小說某橋段時,從Google大神那兒搜尋查來的辦法,可沒想到,當時所查的資料現在竟然能用得上。

「真的?」秦總管聞言不禁大喜,連聲贊道,「好好好!若是妳提供的辦法真能恢復這本棋譜的原貌,我便加妳二兩月錢,並提升妳丫頭等分,調妳到內院做事!」

「多謝秦總管。」見自己的目的達成,馬蘭眉連忙露出一抹甜美的笑顏,福身向他道謝。

真是天助她也,竟然送上了這麼一個立功、可以取信大總管的機會,這下,她一定要好好表現,好一舉成功調至內院去!

「時間不多了,妳現在就預備開始動手修復吧,至于妳,還愣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後頭叫人取來剪子、棉布、竹板與炭爐來!」秦總管從那闖禍丫鬟手里奪過那本被茶水浸濕的《瀝仙譜》,而後,指著那還抽噎哭個不停的丫鬟大聲喝斥,命她快去取來修補古籍所需的一切物品。

時間緊急,不管眼前這粗使小丫鬟所說的修復辦法能不能成功,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放手讓她試一試了。

燈火通明的宴廳中,以紅綢金緞布置得極為喜慶,地上鋪著厚厚的金絲地毯,梁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而六對高高的銅柱周圍則擺置著雕花盤絲銀燭台,在夜宴間,點亮了熠熠的燭光。

宴廳中央鼎爐燃著自海外尋來的珍貴香料,輕煙裊裊,幽香四溢。

一名頭戴金冠、一身瓖金白衫的清俊男子與黑衣冷顏的錦袍男子對坐在宴席玉案兩端,正持杯對飲中。

「果然是千金難求的長安好酒,就不知飲了這長安酒,這世道是否能繼續長安吶!」那白衫清俊男子一口飲罷,擱下酒杯,薄唇噙笑,支頤笑看著那杯中殘余的透色酒液。

黑袍冷顏男子則是提起一旁玉制的白玉酒壺,抬手為他斟滿了酒,「這世道是否能長安,一切不是取決于你嗎?」

這別有深意的回話,令白衫男子、亦是當朝二皇子盛清霄輕嘆搖了搖頭。

「若是要長安,恐要用不少鮮血震懾鋪地,這殘酷殺戮,讓人于心何忍?」其中,甚至不乏與他至親的兄弟之血。

「嗤,」皇甫殤冷嗤一聲,徑自舉杯自飲,「為一己權私貪欲,使國家、朝野動蕩的亂臣賊子與皇朝的善良百姓,孰輕孰重,你自行分辨吧。」

「唉,是我一時迷障了,還請師兄莫怪。」盛清霄歉笑的取餅酒壺,親自撩袖為他斟酒,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身為皇子的他,這般為人斟酒的行徑有何不妥,「只是師兄,不過數月不見,你似乎越發冷心了。」連說話也變得更苛刻。

皇甫殤冷睨了他一眼,舉杯飲下,「我性子向來如此,何來改變。」

言下之意是,一切不過是他自己臆想。

「罷了。」盛清霄聞言,忍不住笑嘆一聲,本是句玩笑話,被這嚴肅的師兄這樣一回,倒是顯得他自討沒趣了。

他與皇甫殤二人自幼同拜隱世高人雲霄子門下,他早該知道他這師兄冷傲孤僻,是半點也開不得玩笑,也不會開玩笑的。

「不談這事,不知上回托師兄到南方調查的事如何?可有消息?」他不再糾結于自家師兄毫不風趣的事,轉而問起月前托他到南方秘密調查朝中一批兵器莫名消失一案。

「已有些眉目。」皇甫殤面色淡漠的回道。

上回受他所托至南方,假借洽談礦坑標案,實則去調查兵器消失一事,卻意外發現其中內情並不單純。

「哦?如何?」盛清霄持酒的手微頓,不動聲色地垂斂精光四溢的眸子,唇角揚笑的追問。

「這批兵器如你所料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人私盜販運到大食國去了。」皇甫殤微皺著俊眉,將調查結果告知。

這下,一向以親善溫笑面孔示人的盛清霄,也不禁沉下臉,「可知是何人所為?」

西方大食,乃是大盛的敵國,一直覬覦著大盛的國土,如今竟有人將朝廷為兵將們打造的兵器私自盜竊販運給這存有虎狼野心的賊國,這不是置大盛于險境嗎?

皇甫殤輕瞥了他一眼,把玩著手中玉杯,冷唇緩緩吐出,「你方才心軟想袒護之人,大盛皇朝三皇子—盛清崇。」

「呵……」盛清霄忍不住捂額垂首,逸出一串冷笑,「看來,我倒是小看他了,本以為他只是野心大,覬覦皇位,沒想到,竟連通敵賣國這等骯髒卑劣事也做得出,若大盛交予他手中,豈不亡滅乎?」

他黑眸漸冷,最終下定了決心,「師兄,這事還得請你繼續密查,此事……絕不能輕縱放過,若能取得他與大食交易的確切證據便更好。」

哪怕是身上流著與他相同血脈的兄弟,凡通敵賣國者,當誅無赦!

「無須你交代,我早已命人注意他的行蹤,若有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皇甫殤臉色依然冷肅的回道。

「如此甚好,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今日,多謝師兄設宴款待。」待事情談妥,盛清霄起身,朝他拱手致謝,打算趁宮門未下鑰之前,盡快領人回宮,以免又生是非。

「稍等,有樣東西要給你。」未料皇甫殤卻喚住了他。

「喔?師兄有何物要予我?」真是希罕,一向待人冷漠、懶得理會人情世故的師兄竟然主動要送東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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