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南記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故事

作者 ︰ 西子路人

接下來的兩三天里,唐谷溪和林尋將所有的行李收拾好,又帶著謝鈴兒去給她哥哥上了墳。因為下了雪,所以路上有些難走,那雪其實並不大,當天也就下了兩個時辰而已,還是飄飄揚揚的小雪,因此地上積雪不多,只是薄薄的一層,腳踩在上面還易打滑。

謝銘是正月十五那日死去的,距今為止,已經有整整十個月了。都說懷胎十月,才能降生一個嬰兒,可此時此刻,眼前卻是一座被新雪覆蓋的孤墳,盡顯悲涼荒蕪。

從墳上回來,二人又去拜別了紫陽長公主,本想著入宮去拜別蕭王妃和大王,可是如今沒了蘇宸和齊煜在身旁,似乎也不好隨隨便便入宮去。思來想去,還是速速啟程為好,免得夜長夢多。

是將軍府的管家為他們送行的。

管家姓傅,大約五十多歲,在將軍府做事已有二十余年。無論齊昭出征在=.==外還是定居家中,這座府邸永遠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規整有序。唐谷溪等人在此居住已有一年之久,和這位老管家也頗為熟悉了,如今將軍和少將軍皆不在家,護送她三人出城的事,便落到了傅伯的頭上。

傅伯唯恐旁人護送不周,因此便叫來了馬車,親自為她三人驅車。

那輛馬車搖搖晃晃行駛在寬闊甬道上,漸漸出了城門,又向縣界駛去。出了縣之後,再往南行七百里左右,便會到達遂州,遂州位于涼禹最南端,但卻不能直接陸路通向西州,非得過一條河才能到。

從宣陽行至縣界估模要用一天的時間,天黑之前便能到。至于這剩下的七百里該如何走,傅伯也不能想陪相送了,只能告知他們最詳細的路徑,給足他們住行的盤纏,便要靠他們自己了。

或許是初雪之後常有這般明朗的天氣,那日離開宣陽城之時,碧空如洗,太陽朗照,陣陣和風撲在人的臉頰上,讓行人倍感溫煦。

涼禹終究是一個暖和的國度啊。

城樓腳下,估計誰也沒有發現,此處還停著一頂馬車。那馬車華蓋錦棚,流蘇瓔珞飾滿車身,熠熠生輝旖旎華麗,若不是停放在這一小角落里,估計誰經過也得駐足觀望三分。

在其周圍數十丈之內,來回走著幾個身著便衣的人,雖說沒有穿御林軍的服裝,可單從走步以及表情來看,也能看出他們身手不錯,警惕心極高。

馬車的窗口被一只寬厚有力的手掌撩開,里面露出一張日漸蒼老的臉,他雙眸微閉,緊繃著臉不發話,眸光遒勁地望著驛道上遠處的方向,在視線的盡頭,是將軍府的那輛馬車。

他久久凝視,眸中情緒復雜,仿若石雕一動不動。

這時,身後又緩步走來一個微胖的人影,他此刻也穿著便裝,來到馬車跟前,低頭朝里面望了一眼,又轉過頭去,目光隨著里面的人一起朝驛道望過去,直到徹底看不見了那馬車的影子,才收回頭來。

「大王,他們已經走遠了。」

萬公公的聲音低低的,寧靜祥和,雖是提醒,可看不出一點催促。

大王的眉梢動了動,可依舊沒說話。

公公哀嘆了一口氣,又朝那邊望了過去。

良久,大王微啟雙唇,嘴唇上有些干澀和蒼白,悶悶的嗓音從喉嚨發出,「走吧。」

說罷,他放下了簾子,一聲嘆息被卷入車內,似乎不想被人听到。

兩輛馬車搖搖晃晃,從城樓外駛向城中,速度平穩,緊緊相隨,沒再停留半分。周圍的幾個便衣侍衛,也都在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

涼禹位于大陸的中間地帶,西鄰喬疆,北鄰盛歌,東鄰東蕖海,南鄰西州國。可雖說是在中部,氣候也和盛歌相差無幾,更何況宣陽也靠近北方些,因此看不出有何不同來。然而一路南下,路邊風貌與氣溫,勢必會隨著路程的變長而有所不同。

而西州,本是位于大陸的東南側,可因多年以前收復了南國,因此疆域成了五國之中最為遼闊的,國力也雄厚不少。那一片東蕖海的海域,幾乎盡歸了西州管轄。

說到當初的南溪之戰,便是西州與南國之間的戰爭。為何稱之為「收復」,里面還有一段根源……

據說百年以前,南方這一片遼闊疆土實為一國統治,同宗同族。可後來不知因何故,南北兩地的侯王開始相爭,完全不把當時的大王放在眼里。隨著兩候之間實力的漸漸增大,王室不保,最終一片國土被瓜分為二,一半歸了南國,一半歸了西州。

兩國鼎力之後,便不再有來往,如此國泰民安風平浪靜,統治著南方的疆域也還算得人心。可百年之後,那一場荒災將南國的精血吸光,南國元氣散盡,入不敷出,而就在火燒眉毛之時,西州卻趁人之危,掃平了南國。

若說兩國之戰,贏者為王,本也無可厚非。可當時西州坊間對大王的做法卻不甚滿意,原因就在于,明德王當初迎娶清婉公主之時,曾答應南國洪宣王,在他在位之年,絕不與南國相爭半分國土。

然而三年剛過,他便舉兵南下,一句滅南。

雖說帝王之心向來如此,為了權勢與利益,區區言語有何可信之處?美人與國土雙收,這是任何一個君王都無法抗拒的,他明德乃天下最為瀟灑之人,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南溪一戰,令四國國王皆對他刮目相看,也由此,二十年來西州太平無事,四國垂首,那麼散落在疆域的部落小族們,自然也不敢招惹了。

二十年過去,當初的是是非非誰也說不清,只知道,南國王室駱家一族全被殲滅,無一活口。少數的官員臣子,為了保全自身,匆匆讒言獻媚,紛紛投入了西州懷抱。只有少數的忠臣老朽,告老還鄉隱居山林,不再謀政。

二十年前的血雨腥風,狼煙滾滾,經過時間的推移,已沒有多少人再記得。二十年來,西州人民安居樂業,民康物阜,對那戰亂之事,也愈加不關心了。

隔著車門,听傅伯講述完畢,車內的三人陷入了沉默,有些發怔。

傅伯雖身在涼禹,可卻如此博聞,也是他三人未想到的。方才所說之言,其中某些故事,就連林尋也都未听說過,因此听著也十分入迷,像是听故事一般。

故事故事,發生過的事才叫「故事」呀。

林家府邸是在西州,可林尋在家里居住的時日也不過兒時幾年而已,多數時間皆在九秦的紅山之上,隨林派弟子練習劍法,跟著爹爹的時間長些。師姐亦如此。

因此對西州的許多事,除了從娘親口中听到過些許外,別的也就一概不知了。

而傅伯卻能通曉如此多的事,也不由得令她三人心生佩服,刮目相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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