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三十五章、不堪入目

作者 ︰ 半顆桃

連續下了這麼久的雨,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月亮的蹤跡了。今夜的明月姣姣,高懸天際,灑下一層柔和的銀白。幾道黑色影子,趁著夜深,人們酣睡正濃之時,飛速的躍上右相府的高厚牆頭,直撲一個房間而去。

書房窗上倒影著一個側影,房內閃耀著晦暗不明的燈火,在燈火的掩映之下,斜靠在書桌前懶散的俊美男子,半邊側臉掩埋其中,瞧不出神色,似乎已經就著這個姿勢沉沉睡去。

房內還飄散了絲絲血腥味道,就算是紅絲開了一點窗戶這氣味也不是這麼容易散開的。

物華站在床邊,低頭瞧著紅絲幫迷糊的雲書蓋好被子。雲書的面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近些日子因為那藥材的副作用,她時常反胃,吃不下東西,面容消瘦憔悴了不少,雲書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下巴越發尖了,病嬌的模樣有一種讓人憐惜的美態。淺淺的呼吸,表示出她現在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大夫來瞧過,說是雲書姐姐是吃壞了些什麼東西,本就胎像不穩,身體一虛,就成這樣了。」

雲書尚且還迷糊著,她也不好將她搖醒之後問她。皺了皺眉,她不大相信那大夫的話,想了想,四處望了一眼,讓紅絲將窗戶與房門關上,輕輕喚了一聲。

「秋烜。」

秋烜的身影從床沿後鑽了出來。物華抬了抬下巴。「雲書到底是吃了什麼,怎麼折騰的這麼厲害?不是說沒有副作用麼?」

秋烜一言不發的坐在了床沿上,閉上眼給她診治了片刻,隨後睜開後,物華只覺得他的目光銳利十足。他的目光在房間內環視了一圈,終于落在了紅絲的身上。「雲書今日吃過什麼?」

被秋烜目光逼視,紅絲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從何地模出了一個紅櫟木三層八角食盒。遞到了秋烜的面前。

小巧精致的八角食盒內里什麼都沒有,只隱約在食盒底下翻出些細末,應當是食物糕點的碎渣。秋烜捏在手中聞了聞。「藏紅花。」

「藏紅花?」物華微怔了片刻,立刻反應過來。「雲書也一樣?」

「一般有孕之人,吃這點劑量並不會這麼快就表現出來。只是雲書不同,她服用的那種藥草與藏紅花屬性相克,只需少量便可生效。那人應當只是想要慢慢來,沒想來放這麼一點劑量就會產生效果,這才遺留下了些線索。雖不致命,」秋烜緊蹙的眉,沒有絲毫松開的跡象。「但因為劑量已經到了一個程度,怕是…」

「什麼?」

秋烜瞧著物華微微放大的瞳孔,輕輕嘆了一口氣避開了物華的視線。「雲書日後,或許很難有孕了。」

物華如同被人當頭棒喝腦中嗡鳴一聲,瞧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子,眼中隱隱有著怒意翻騰。放在桌上手指緊握成拳。「每日一些,這到底是誰人送來的?」

紅絲猶豫了片刻,目光閃爍,不敢看向物華。「這、這。」

物華純黑的瞳孔之中似乎醞釀著風暴,逼視著站在自己面前手足無措的紅絲。「誰。」

紅絲支支吾吾了半天,都並未說出。

「是母親送來的?」瞧見了紅絲這般態度,物華的心中已經有數,目光不禁從哪木盒上挪動到那蒼白著臉色的女子身上,雲書的眉頭緊蹙,慘白虛弱的面容讓人憐惜。

此事絕非如此簡單,就算不是依文夫人所做,怕也是依文夫人默許。

物華雙眸之中波濤翻涌,右手緊握。

秋烜是一個男子,知曉這個消息或許只是覺得扼腕嘆息,但物華是個女子,知曉做一個母親是每個女子天生就有的權利,而這份權利,被人輕易剝奪而去,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紅絲。」物華低嘆一聲。

紅絲傻傻站在了床沿上,瞧向雲書的目光多多少少摻雜了些同情。「收起你得目光。」物華蹙了蹙眉,「這段時間便由你來照顧雲書。」

想著,物華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日後莫要在雲書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听到沒有。」她正在氣頭上,難免話語嚴厲了一些,紅絲愧疚的垂下頭。「公子放心,紅絲一定辦到。」

物華在房內又靜坐了片刻,一道黑影從門外飛快的閃進,手中提著捆綁的結結實實的女子。

女子做一身清爽的男子打扮,深蘭珍繡金玟綢緞長衫,頭扎白玉冠,整個人英姿颯爽,一張足以傾倒眾生的臉此時雙眸之中恐慌之色濃厚,口中塞了一塊白布。黑影子在將女子丟垃圾般摔在地上後,便消失無蹤。

女子痛哼一聲,抬眼瞧著物華冷若冰霜似得容貌,瞳孔一縮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但她還算是鎮定。

物華居高臨下的瞧著她,目光不善的如同瞧著一只螻蟻。也不著急問她些什麼,只是側過身,瞧著秋烜。「可撕得掉她臉上的這張別人的面皮?」

秋烜模了模下巴,眸中含笑,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地上的女子,似乎真的在思索這個問題一般。

半晌,他伸手模了一把,回頭瞧見物華那面無表情的臉。不由嘖嘖稱奇,「這張面皮雖說是與你一般無二,但這張皮下的人,與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物華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秋烜頓時打住,「這人在她身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為防止著張美人皮不掉,用了特殊的藥,我倒是能配出來,但這一時半刻是絕非無法完整拿下這張皮。」

察覺到物華越發不耐,秋烜只好求饒。

「但是若不計後果,直接毀了這張皮,便是容易的多了。只是,若是如此,這女子的容貌怕也不保。」說著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瑩白玉瓶之中綠色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流動。

瞧著秋烜那張笑眯眯的臉,听到這話,女子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不由向後挪動了一體。

「你是在等人來救你?還是自以為身有依仗有恃無恐?」物華瞧著她眼神中毫不掩藏的不屈之色,淡淡的道。「我本是想從你嘴中問出些什麼來,若是我能知曉到底是何人在我身後算計我,也是極好。」

「現下瞧來,那人既然能在這個時段,將你送至相府,就沒有想要讓你活著出去。」物華譏諷一笑。「又怎會讓你知曉重要事情。」

听到這話,女子不由一怔。

「你信不信?」物華輕輕一笑,那笑容中卻散出濃濃的寒意,凍得女子打了個抖擻。女子支吾的掙扎起來,似乎有話要說。

秋烜伸手將塞在女子口中的白布條取出,女子呸呸了兩聲,活動了下酸澀的下巴。目光與物華冰冷的目光對視片刻,突然唇角勾起一個譏誚的笑容。

冷笑,她的聲音與物華有八分的相似,若無對比,還當真能讓人混淆。「若我對你沒用,你怕是早就動手了。是吧?」

物華听到這里,低低的笑出聲來。黑沉沉的眸子,看穿了女子強裝出的鎮定。「既然你是這個答案…」她的目光在秋烜手中的瓶子上流轉了一圈。

秋烜手中的瑩白玉瓶,在那女子驚恐的目光之中傾倒而下。物華冰冷的話語伴隨著她面上升騰起的陣陣霧氣,嘶嘶之聲不絕于耳。女子白淨的面上迅速起了一排排的紫紅塊疹,瞧來很是人。

「原本,我放縱你,是想瞧瞧你到底是出于何種目地罷了,現下,我卻沒有那麼多耐心陪你耗下去了。」

「我的臉,我的臉!!你怎麼能毀了我的臉。」女子痛苦的在地上不斷打滾,發出尖銳的高呼聲。

「你得這張臉留之無用,毀了也倒干淨。」物華冷哼一聲,瞧著女子不斷在原地打滾,那目光就似在瞧個跳梁小丑般。

女子在物華的目光之下冷汗直流,尖叫被堵在了喉嚨口。她心中未免起疑,自己發出如此聲音,她都毫不畏懼竟像是將她所有心思盡數看穿了似得。

物華厭惡的撫了撫袖子,身子後傾。「你是想將人引來麼?」物華冷哼一聲。「你就沒想過,今日我的人既然能輕易將你捆了來,任由我處置。你身邊暗中保護之人到底去了何處?」

女子一怔。

物華冷笑。「你不過就是一枚那人丟棄的棋子罷了,你還自視頗高?」她微微低頭,學著她先前的表情,譏諷道。「也不知是誰人給你的自信。」

「若是你能透露出些我感興趣的事情,你得這條性命,指不定還留的下。」瞧出女子的目光中略有遲疑之色,物華袖子下的左手不著痕跡的緊握成拳。

「你想問些什麼?」女子頓了片刻,口氣不善。

秋烜不由蹙了蹙眉,抬了抬袖子。淡淡的香味從他的袖間傳出,而女子在聞到那股香味後,似乎覺得面上瘙癢難耐。臉不斷的在肩膀處磨蹭著,直到臉上皮膚通紅,那紫色塊疹上冒出點點紅色,不堪入目。

女子癢的難受頓時求饒道。「我說,我說,我全說。」

秋烜冷哼一聲,那香味才漸漸散去。女子終于停下了不斷磨蹭的動作,這時她左臉一側有一個地方已經褪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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