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二十三章、花名在外

作者 ︰ 半顆桃

景天佑並未搭話,身後跟著的侍衛上前一步,從地上撈起一個錢袋,送到景天佑手邊。「殿下。」

景天佑手肘一抬,目光瞧向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又抬頭看見物華手中捏著的一支木釵。「不知物華公子又是作何在此?」

先前她與雲書的一唱一和,是掐著時間點的。現在景天佑故意如此問,物華目光閃動。「這賊人偷取我身上財物,我一路尋來,這才追蹤至此。」

說罷,她笑道。「現下瞧來,這賊人真是膽大包天。」

景天佑沉默,想了想才問。「物華公子打算如何處置這個小賊?」

「此人還有個同黨,現下已經逃了。」物華指了指秋烜離去的方向,「我的侍衛已經追了上去,所以此人,怕是要勞煩殿下處置了。」

景天佑點點頭,「如此也可,只是…」

他話聲一停,巷口那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物華公子可否將東西還給本王?」听到身後傳過來的聲音,他也未曾轉身,只是對物華攤開手掌。

物華微頓,順著景天佑的目光,這才好似恍然大悟般,將手中的木釵送到了他的掌心上。

他的手指冰涼,接觸上的那一刻,物華有著片刻的失神,喉嚨干澀,不知作何想法。

「天佑。」後頭跟過來的,自然是一身輕便裝扮的輕歡。眼見景天佑身側還站著一個人,她凝神望去。

輕歡公主的目光饒有興味的流轉在物華的身上,眼中驚艷感嘆不加掩飾。宮宴上她不過就是遠遠幾眼,這就近了瞧,更是發覺其容貌俊美如仙。可謂是她所見過的所有男子之中容貌最為出色的一個。

輕歡眯眼一笑。「物華公子也在這里。」

觸及輕歡的視線,物華點點頭招呼道。「物華拜見公主。」

「既是在外頭遇上,便無需如此多禮。物華公子客氣了。」輕歡輕輕搖頭。

「此人,天佑你如何處置?」輕歡側耳听天佑三言兩語便將物華為何在這的原因講明,眉頭微動,面上表情未改,只是淡淡詢問了一句。

「物華公子先前提議,送往京府衙門。」景天佑應了一聲。「本王也覺得如此甚好。」

輕歡公主微微點頭,笑意盈盈的與物華對視了片刻,「在此與物華公子相遇,當真是巧的很。」

物華唇角微勾,態度謙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關切的詢問。「不知夏皇子身體如何。」

輕歡公主被問的一怔,垂眼。「皇兄自小體弱多病,病情反反覆覆的,唉……」

物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听聞夏皇子昨晚寒咳了一夜,今早才得以控制了一二。看來是病情又有反復了。不過莫大夫已經趕了去,想必經過他的調理,夏皇子的病情定會好轉起來的。」

輕歡公主抬眼瞧了物華片刻,頓時笑道。「本宮在此,替皇兄多謝物華公子的關懷。」說罷她對身側的景天佑道。

「今日出來也是久了,勞煩天佑送本宮一程。」

……

雲書與物華並排而行,領著物華一邊向著一個略顯偏僻的小路走,一邊低聲說道。「雖說曲二爺已經去世二十三年,但他尚且在世之時與大人兄弟情深,大人為了惦念他。每日都命人去二爺的院子打掃。」

「所以二爺院子除了空著之外,听說所有的物件還盡量保持著二爺在世時的模樣。」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竹林,物華已經瞧見了那棟空置了二十幾年的院子。

院子不大,里面圍著一個兩層小竹樓,門上掛著倦寫優雅謙和的三個大字,草木軒。因為常有人打掃的緣故,還不顯破舊。院子里只有一條石子小徑,供人行走。

「曲二爺還在世的時候,這小徑兩側都種滿了草藥。」小徑足夠兩人並行,身側的雲書緩緩敘述著。

物華微微點頭,這院子雖說常年有人打掃,但是這種植的草藥無人看護之下,最終荒蕪。

這里位處于相府內最為偏僻的地界,除了日常打掃之人,尋常不會有人走到此處。所以這里很是靜謐,給物華十分舒適的感覺。

廳內除了主位後掛著一張墨色山水畫外,沒有什麼擺設。

物華站在水墨畫前端詳了片刻,發現那竟是這房子的主人,她的叔叔曲莫修遺留下來的筆墨。

曲莫修比右相要小五歲。听聞當年才華橫溢,容貌也是一頂一的,性情桀驁不馴,是個十足十的浪蕩公子。

只是從這廳內雅致簡單的擺設,物華實在很難看出,這里的主人,是人們口中的那個浪蕩不羈的花心公子。

雲書站在邊上等了物華片刻,見物華背著手,站在水墨畫前一動不動,她緩緩的推開連接大廳後的門,後面有一片空地,和一間閑置了許久的小房間。

听到推門的聲音,物華這才回過神,抬步向著雲書的房間走了過去。

「薈貴人還未入宮之前,便是住在這里。」

推開房門,濃厚的灰塵便撲面而來,物華皺了皺眉,退開一步。

雲書拂了拂袖,等到灰塵散去,這才先進了房間,將不知緊閉了多久的窗戶推開透氣。

想來那負責打掃之人,覺得後院這個小房間打不打掃根本沒人去看,便偷懶將這里給刻意遺忘了過去。

物華環視了四周一圈。

房間不大,但一應俱全,房間內的擺設物件,甚至比大廳內的材質都要好上幾分,看來她的這位叔叔對薈貴人不是一般的好。

「薈貴人原本乃是天鳳人。」說到這里,雲書唇角微微抿緊。「乃是曲二爺出行之時,將其救下帶在身側,而後又瞧著薈貴人喜愛學醫,便將其送至了灕水澗內。」

「那院子里種滿草藥,听說也是出于薈貴人之手。」

「這位薈貴人能歌善舞,從灕水澗出師後,不久便被皇上瞧中,帶進了宮中。」

物華瞧了雲書一眼,察覺出她情緒上有所波動,但卻只是輕聲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恩。」

「生下五皇子後,皇上大喜,本想要將其一舉冊封成妃,但無奈薈貴人生下五皇子後,落下病根。又正好撞上太上皇仙逝,一拖再拖之下無福消受。在樂王殿下還未過三歲生辰,便撒手人寰。」雲書眼神有些恍惚。

物華對此選擇了視而不見,她在滿是灰塵覆蓋的房間內轉悠了一圈。床邊放置著一個書架,上面放置著密密麻麻的書,物華取下一本翻了翻,漫不經心的橫掃了一眼,發覺基本上都是醫經一類。

但因為沒有好好存著放的緣故,有些醫經泛黃,有些書頁也已經粘在了一起。

身後越過一只手,從更高一層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

灰塵在空中飛舞,物華向後退開幾步,直到已經完全靠進了秋烜的懷中,這才險之又險的躲過了被灰塵撲的滿頭滿面。

秋烜呵呵輕笑,目光中閃動著惡作劇得逞後的光芒。

眼見物華抬頭瞪他,這才掩飾一般,低頭翻了翻手中的醫經。

片刻之後,抬起眼來,又飛快的從書架上取下幾本,嘖嘖稱奇。隨即對著雲書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將手中的幾本醫經塞進了雲書的手中,他面罩下的臉看不清情緒。「好生瞧瞧。」

雲書沉默的點了點頭。

瞧出了雲書的不對勁,秋烜與物華對視了一眼,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物華在房間內走動了一圈,最終走到靠窗放置著的檀木梳妝台前。上面放置的胭脂水粉工整的放置著,一如當年這里還住著人的模樣。

物華垂頭,瞧見梳妝台下的抽屜微微開了一條縫隙,並未鎖上。

她伸手輕輕拉開,瞧見那端端正正放置著一個木盒子。取出來一瞧,里面的東西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一層層打開,這才知曉,那被薈貴人細心藏好的,乃是幾支看起來做工粗糙簡陋的檀木釵子,上面皆瓖嵌著一顆打磨光滑,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翡翠珠子。

眼看那些釵子不是歪歪曲曲不成樣子,就是從中斷開,想來這做木釵之人,並不精通這門手藝活。

雲書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物華的身後,瞧著物華手中的那些木釵,啟唇道。「天鳳國人,女子及笄之年,家人皆會為其親手打磨一支翡翠木釵,以望其一生平安,吃喝無憂。」

雲書便是天鳳後人,所以從她的口中得知這木釵的意義,物華並不驚訝。

「薈貴人被曲二爺救下的時候,不過是十三四歲,十六歲被曲二爺送至灕水澗,二十歲才從灕水澗內出師。」

物華點點頭,薈貴人在進灕水澗內前,一直跟在曲莫修的身邊這點她是知曉的。那麼這些木釵又是何人為薈貴人所做?

就在物華心頭疑惑之時,一直站在書櫃邊上的秋烜不知從哪里翻出了一盒字畫。現在隨意鋪在地上,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

物華站著橫眼一掃,頓時怔在原地。

畫面上的男子一身錦衣華袍,容貌俊美如仙,眉目溫和似水。一雙眸子含著笑意熠熠生輝,神韻十足。像是要從畫中跳月兌出來一般,容貌上,竟是與物華這張臉,有著八九成的相似之處。

尤其是身上平穩之間潤人心脾的氣質,落款乃是慶陽十九年十月。

讓物華震驚的,並非是這位叔叔的容貌氣度與她有著相似之處,而是,這畫上之人,手中捏著一支翡翠木釵,仔細瞧去。

正是上次天佑手中的那支。

看到這樣一副畫,物華先前的疑慮頓時解開。算算時間,應當是薈貴人在收到這支木釵後親手所畫。

只不過…

她未曾蒙面的這位叔叔不是個花名在外的浪蕩公子麼?怎麼會親手為一個奴僕雕刻木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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