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二十章、定當叨擾

作者 ︰ 半顆桃

清脆的雞鳴之聲後不久,絢爛的晨日緩緩撕破銀白色的天際,帶走了破曉前空氣中彌漫著的濃濃寒氣。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一切阻礙,落進了東宮之內。偌大的房間里十分安靜,只能隱約听見男子疲憊的呼吸聲。突然,寢殿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人從房內探出身來。

小從子進殿後,瞧見主子一手扶額,低垂眼簾假寐的模樣。覺得太子殿下面有倦色,竟不敢上前打攪于他,微微停頓了片刻,但想到些什麼,還是開始緩緩的靠近,只是他的腳步不自覺放輕了一些。

在他有意識的放輕腳步下,那個男子竟還是猛地驚醒了過來。

抬起頭,那雙滿是血絲的眼楮直接對上了小從子的雙眼。小從子一驚,下意識就跪倒在了景天承腳下。「殿下。」

景天承晃了晃腦袋,瞧見小從子後。從椅子上站起,蹲在小從子的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手臂上傳來的痛楚讓小從子無法適應,但卻絲毫不敢掙扎。「殿下。」

「瓊兒她怎麼樣了?」

「太子妃平安無恙,莫大夫說好生調理一陣,便沒什麼大礙的。」小從子的聲音壓的低低的,幾乎要痛呼出聲。

「沒事?」景天承愣了片刻,頓時大喜。放開小從子,站起身來,或是因為他起身猛了些,他竟是不自覺退了兩步這才站穩腳。景天承伸手扶額,耳中嗡嗡作響,半晌才回過神來。

小從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景天承,這才沒讓他摔倒。瞧著景天承這個模樣,他勸道。「殿下,您昨夜在興辰殿外站了大半夜,吹了大半夜的涼風,又只小憩了半個時辰不到,既然已知娘娘無恙,那便休息片刻罷。」

「太子妃娘娘也不願瞧見太子爺您熬壞了身子。」

景天承伸手推開小從子的攙扶,不理不顧。

只見這時,殿門被人推開,一個宮人對著景天承行了行禮。「殿下,右相夫人求見。」

「這般早?」景天承微愣片刻,下意識向著門外望去,對著那宮人擺了擺手。「先將岳母大人請進大廳之中好生招待,本殿稍後便至。」

「是。」

經過大半夜的時間,興辰偏殿中的血腥味已經淡去了不少。原本染上了血色的粉色紗幔已經換了下去。

男子靜靜坐在床前,隔著淡紫色的紗幔,目光一眨不眨的瞧著那躺在床上睡意安詳的女子。就那麼靜靜看著,一動不動。他的手指觸踫到那柔軟的紗幔之時,他目光之中多有迷茫之色。

半晌,從門外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男子,正是昨夜與他一同前來之人。

他快步走至男子的身後,柔聲道。「公子,既然太子妃娘娘已經無恙,那我們也該回府了。」

見男子不為所動,他又道。

「公子,我們待會還需給夏皇子復診,听說他昨夜的寒咳又復發了,一夜無法安眠,只是當時太子妃這邊實在緊急的很,不好打攪公子你罷了。」

莫孜然緊緊攥著紗幔的那只手,不著痕跡的緩緩松開。

「莫….公子。」男子前一個字說的聲音實在是太小,所以跟在他身後的徐兒只听見了他輕輕喚莫孜然的一句。

「昨夜勞煩莫大夫了。」徐兒上前一步,「娘娘既然已經無事,還是夏皇子那方要緊。請莫大夫放心,待到娘娘清醒過來,徐兒自當會稟告娘娘。」

莫孜然終于站起身,又仔細交代了徐兒幾句。

走之前,最後瞧了那紗幔一眼。

物華輕輕吹了吹杯中飄起的茶葉,低頭淺酌了一口。就在此時,在她的動作之下,她頭上的綁帶竟無聲斷裂,一頭青絲盡數飄落在腦後。

她微蹙起眉頭,身邊的燁華側目過來,表現的比她還要訝異。「哥哥。」

「無妨,只是綁帶舊了。」

物華輕輕甩了甩頭,離去了多時的雲書不知何時走回了她的身後,趁著雲書為自己束發的空檔,物華低聲詢問道。「瓊華昨夜的情況到底如何?」

昨夜雲書顧忌到燁華在場,她的話明顯尚未說完,只是當時她的月復痛難忍,還未等得雲書回來便沉沉睡去。現在瞧著,在這大廳之中坐了這麼許久,太子都未曾過來,看來昨夜的情況並不樂觀啊。

「昨夜太子妃產下小殿下後便開始血崩,好在月妃娘娘前去東宮前,去了莫府將莫孜然一並接到了東宮,這才不至于手足無措。但饒是莫大夫的醫術高絕,听聞也是在東宮內守了太子妃一夜,這才勉強控制住了情況。」雲書手下動作翻飛,靈巧的幫物華將青絲盡數挽在了腦後。

「莫大夫?」物華半晌回不過神來。「他走了麼?」

「未曾。」雲書輕聲道。「但是听聞昨兒夏皇子寒咳一夜,十分嚴重。只是太子妃這方太急,所以未來打擾。」

「莫大夫待會怕是沒有停歇,便要去夏皇子那里走上一遭了。」

物華不過輕嗯了一聲,偏耳就只听後廳從遠及近傳來匆匆的腳步之聲。她的目光不由向著那個方向瞧過去。

「岳母大人,小婿多有怠慢,還望諒解。」來人正是洗漱換衣後匆匆趕來的太子,只見他眉間緊蹙,眼眶下黑色頗重神色倦怠,幾步走至依文夫人跟前。

「無妨。」依文夫人頓時站起身來,「殿下多禮了。」

「老身不過是前來瞧瞧太子妃與小殿下,沾沾喜氣。」

「這。」听到這話,太子眉頭蹙的更緊了一些。身邊侍候著的小從子眼見主子為難神色,上前一步,對著依文夫人行了一禮高聲道。「太子妃娘娘身體還未復原,怕是無法與夫人相見。」

听到此話,依文夫人哪能听不出這話外之音,目光移動到太子的臉上,瞧著他的面色,心中頓時明了,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麼。

「殿下不必如此擔憂。」瞧出景天承面色難看,依文夫人寬慰道。「孜然他醫術精湛,即是說,只需靜養,那便無大礙。」她思索了片刻,又問道。「太子妃既然需要靜養,那麼小殿下?」

景天承截斷了依文夫人的話,「昨夜母妃回宮,一並將喧兒接到宮里了。岳母可不必擔憂。」

依文夫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太子口中的喧兒是指的誰。瞧出景天承眉目之間的焦急之色,她心中了然。「如此甚好。」

就在場面寂靜下來之時,從後面繞出兩個身影,前頭的男子純白衣角沾上了幾滴艷色,目光游移不定,在瞧見廳內坐著的幾人之後,有著明顯的詫異之色。

身後跟著的人則做著小廝打扮,亦步亦趨的跟在莫孜然的身後,發覺莫孜然停了下來,他順勢抬頭瞧了廳內幾眼。

瞧見莫孜然後,依文夫人頓時唇角微勾。「孜然,才提起你,你便來了。」言罷,她頓了頓。「你回來的這段時日,怎的沒有來相府串串門?物華常常提起你呢。」

听到依文夫人這話,物華的眉眼微垂。這兩年她巴不得莫孜然不出現,怎會刻意提起他?

畢竟莫孜然與原主乃是一同長大,若是被他瞧出什麼,那不就是自找麻煩麼?不過,物華知曉依文夫人這不過就是場面話罷了。

想必莫孜然也清楚,所以他只是怔愣了片刻,便上前幾步,淡淡的應了依文夫人幾句,算是打過招呼。

繼而,他轉過視線,目光落在景天承的身上,唇線不自然的繃緊了一會,這才又低聲道。「瓊….」一個字出口,好在他聲音壓得極低,說的有些含糊,所以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太子妃娘娘身體虛弱,需要忌口之物,在下已經用紙筆記錄好了。」

他身後跟著的隨從,立馬將手中的紙張送到了莫孜然的手邊。莫孜然拿過來,伸手便向著景天承遞了過去。

景天承掃視了一眼,小從子立馬上前,想要伸手接過,卻被莫孜然躲過了。

景天承眉頭緊蹙,目光微凝,抬頭正好對上莫孜然的視線,唇角緊繃,身上散發著一股子難以言明的威壓。「不知莫大夫此為何意?」

莫孜然頓了頓,不避不讓,勾勒出一個笑容。「在下與太子妃自幼一同長大,將其視為最珍視的妹妹,昨兒在下也瞧見了殿下對太子妃的上心。」

他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在下斗膽,著實艷羨殿下與太子妃的情誼之深。」

听到莫孜然如此說,景天承的面色才好看了一些,自然是明白了莫孜然的意思,他目光一凝,沉默了片刻,伸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

「有勞莫大夫了。」如此說完,景天承抬手。

「想來夏皇子那方也著實緊急,本殿也就不留莫大夫了,小從子,送莫大夫出去。」

莫孜然點了點頭,對著依文夫人身子微躬。「伯母,孜然近日著實抽不開身,若有閑暇,定當上府叨擾。」

依文夫人點了點頭。

莫孜然的目光頓時掃過物華與燁華身上,微微一笑便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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