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十二章、天品縱里

作者 ︰ 半顆桃

青衣人抬頭瞧了瞧那通體烏黑的牌匾,透過氈帽瞧到上頭泛著金光的三個大字,證明自己並沒有找錯地方。

踏進店鋪,淡淡的藥香頓時撲面而來,櫃台上放著的藥爐中冒出艷紅的火舌。藥鋪里光線昏暗,讓進來的人有一瞬間的不適應。

櫃台後站著的掌櫃人到中年,眯眼困頓的模樣,像是隨時會昏睡過去。

他手中拿著一把蒲扇,離那藥爐有一個身子遠,有一搭沒一搭的煽動著。

听到動靜,懶懶的抬頭向著門口方向看來一眼,看見來人帶著厚重的氈帽,就算進來也未曾褪下,他面上也並未出現什麼驚詫。

「買什麼?」

那人不答反問。「你們賣什麼?」

掌櫃懶散站著的身子挺直了一些,在櫃台中模索了片刻,拿出一個金黃耀眼的金盆子。

盆子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仔細一瞧那盆子的模樣,可不就是一個放大了五六倍的金子麼?

那金盆子中間有一個豁口,一錠十兩的白銀剛好可以放下去。掌櫃揚了揚手。

「可知道規矩?」

青衣人從袖中掏出一錠紋銀,塞進去後,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看見青衣人如此識趣,掌櫃也不多話。「買些什麼。」

「客由遠方而來。」青衣人答非所問。

听到青衣人的話,掌櫃眼神銳利,身體也不自覺站的筆直。

手指在金盆子上敲了敲。見青衣人上道的又投了一錠銀子,他這才叫喚了一句。

「小二,迎客。」

只听咯吱一聲輕響,身後的藥櫃緩緩向後移動了一寸,擠出一個人來,歡聲迎來。「來了,客官里頭請。」

青衣人跟著前頭那個嬉皮笑臉的小二一步步走。

一條兩米多寬的甬道,被暗色掩映下顯得空洞洞的,一路上的兩邊牆岩,每隔一步,便有著一個細小的鈴鐺。

而似乎是為了對照階梯一般,每五個階梯的頂上,便懸掛著一朵精致的銀色蓮花般的裝飾之物,可青衣人卻是細心的發覺,隨著他們的走動,那銀蓮無風自動,在他們的頭頂盤旋著。

只听聞那小二笑嘻嘻的在前頭引路。「客官可跟緊些,若是不小心踩空了,我可無法保證,客官腳下不知會踩上些什麼哦。」

小二雖和顏悅色,但青衣人听這話,身體頓感涼颼颼,不自覺的跟緊了一些,生怕如同他所說不小心從這階梯上掉了下去。

因為心帶疑慮,一條不長的甬道,青衣人竟如同走在刀尖之上似得,無法心安。

「到了。」小二停在門前,歪頭瞧了身後跟著的青衣人一眼。「客官,這有些悶熱,請多多見諒。」面前這道門,倒是平凡的很,毫不起眼。

可是青衣人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出乎他意料的,小二輕輕叩了叩那扇門。

那扇門便緩緩向里打開,露出了門後的場景。

門在他的身後闔上後,頓時感覺與牆壁融為一體,若不是他剛從這出來,他根本瞧不出那里有道門。

青衣人想去探索探索,但一想起小二臨走之時,那個奇異的表情,就覺得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

青衣人原本猜想那道牆後,定是一個陰森森的房間,房內全數排滿著一格格的箱櫃,箱櫃前站著一個頭戴氈帽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

見到他進來,就該微微抬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啞聲啞氣的問。「想要哪個天品格便自己挑吧。」

也不應該怪他將這天品縱內的氣氛想得如此陰氣森森,只是自打進了這天品縱,不管是那櫃台前古怪的掌櫃,還是那條悶閉的甬道,都給人如此感覺。

出乎意料之外的,刺目的光亮讓青衣人有一瞬間的不適應。

待到他適應了房內的光線,他這才開始打量房間。

那刺目的光,並不是太陽折射而入的。而是房內牆頂瓖嵌著的六顆碩大的夜海明珠。

那周邊的五個明珠足足有嬰兒握拳般大小,更讓人驚奇的是這五顆夜明珠大小一致色澤光暈上相差不多,這倒不是讓青衣人驚訝的理由,畢竟這數年的游歷,這樣的夜明珠他見過的也不少了。但讓他感覺詫異的是那其中最大的那顆夜明珠,竟有其余的兩個之大,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放著欣賞便是一道風景的夜明珠,竟被這天品縱的主人瓖嵌在牆壁上當做照明之物,當真是暴遣天物。

青衣人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一陣陣的抽痛,光照個明這得多少錢啊?

除去了頭頂處瓖嵌著的那幾顆明珠外,而這個封閉的房間內空無一物。

就連平常的桌椅都未有,青衣人頗感疑惑的在房間內轉了一圈。

四處模索了一遍,那小二將自己帶到這個地方,到底是何用意?

總不可能只為讓他站在這發呆吧?

手掌下的牆壁似乎感覺上有所不同,青衣人眉睫微動,輕輕一推。

那扇牆壁竟是自己向內翻轉,帶動著他的腳步,跨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隱約傳來的清脆鳥鳴之聲在他的耳際盤旋著,溫暖和煦的風撲打在他的面上,新鮮而清新的空氣讓他感覺渾身舒爽,滿目望去的一片生機勃勃,甚至讓他忘卻了,現下是寒冷的冬季。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人精心修繕過。恍惚間,青衣人竟以為自己這一步是錯入了哪家的花園之中。

一步之遙,另有洞天。

就在那綠草茵茵中,擺放著一張樸素的棕色圓桌,桌前靜坐著一個人,靠身形來分辨,應當是個男子。

他斜靠著椅子,手中拿著一本書卷,在這茂林修竹間顯得格外安逸。在青衣人將目光投向他之時,他一動未動置若罔聞。

面上懸掛著的銀色面具,在光線折射下散發出奪目的暈點。

「商玖。」

青衣人還未開口,只听。

「客至,上座。」男子的聲音清俊溫雅,在青衣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在他的面前已經悄然無息的添上了一張椅子。

商玖還未開口問些什麼,男子便伸手制止了他的問話。

熟絡的模樣,直讓商玖覺得他們似乎是許久未見的好友。「坐下再說吧。」

雖說這天品縱內的情況著實出乎了商玖的意料,但他在外頭闖蕩也不是一兩日。

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他便盡數消化,在男子的對面落座,目光在男子臉上的面具上下流連,灼熱的像是要將那面具融化。

「天品縱主?」說著感覺到有些拗口,商玖想了想,換了個稱呼。「天品縱里的大東家,不知該如何稱呼?」

「東家?」男子輕輕一笑。「商兄覺得如何順口,便如何稱呼,我這並沒有這般多的規矩。」

商玖這話也有些試探的意味,只是沒想這人竟是毫不透露。

但他來此,這些只是其次,所以他並非在這上多加糾纏。「東家願意見在下,想必是知曉了在下所行為何。」

對于商玖的咄咄逼人,男子只是唇角微勾。

「灕水澗自百年前天鳳亡國之後,便大開天下公道之門,歡迎諸國百姓求醫問學。」

「百載時光,廣結天下善緣。卻不知這麼一個被世人所敬仰的地方,為何會需要大量的驚弓弩?」

商玖面前的兜帽微微晃動,男子卻不給他任何辯駁的機會,直接將他的話堵在了喉嚨口。「若說是因為桃源閣,我是斷不信的。」

灕水澗原本是劃分在天鳳國內,但因天鳳亡國被夏岑分局而佔之後。

兩國未曾明言劃分到哪國之中,導致灕水澗位處尷尬,置于四國中心交界處。

興許正因為如此,那代的灕水澗主毅然而然打開澗門,向世人揭開了灕水澗籠罩的第一層神秘面紗。導致諸多醫者、傷者慕名前來。

而灕水澗又被天下百姓稱之為醫仙谷,其中醫者無數,能從灕水澗之中出來的醫者,皆是醫術拔尖之輩,諸國高層趨之如騖。

百年名聲積累而來,導致灕水澗名聲盛大,各國之中也多有學徒。一代代傳承下來,可謂是桃李滿天下。

就是因為如此,就算是灕水澗位處于幾國的中心之處,多方牽制之下,竟是夾縫求生存活到了如今。

「桃源閣百年前就曾宣誓與你們灕水澗為敵,百載時間都未曾滲透進灕水澗中,小打小鬧的根本動搖不了灕水澗現下的地位。」男子低低笑。

而桃源閣,不知何時崛起的一個殺手組織,百載時間,與灕水澗不知何時揭下了梁子。

兩方厭棄之下,導致兩方形成對立之勢。灕水澗只不過放言了一句,天下人皆可醫,獨桃源閣不可。

而桃源閣卻直接用行動回復,直接將那代的灕水澗主首級斬下。

如此動作便鬧到了兩家不死不休的地步。

商玖安靜听完男子的話,兜帽下面色難測,半晌,才听他冷笑道。「原本以為東家願意見在下,是想誠心誠意的合作,現下看來,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多謝東家的此次招待,再見。」

言罷,商玖站起身,對著男子躬身一拜,轉身欲走。

眼見商玖的表現如此過激,男子面具下的雙目閃動著,緩緩為自己添上了一杯茶。

「我不過就是好奇心起隨意過問幾句,沒想竟是引得商兄如此憤怒,倒像是我的過錯了。」從男子的話語商玖可听不出半分的歉疚。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公子難惟最新章節 | 公子難惟全文閱讀 | 公子難惟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