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第五十回瑾花花神返歸天宮百花花神受封瑤池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推開窗子,撲面而來的一陣冷風。菱角說道︰「這雪總也下不完呢。」說著又添了幾枚小銀炭,籠好了火盆。木槿說道︰「想出去走走呢,偏一直下著。」菱角笑了︰「看這樣子,大約是明兒才能晴呢。」

木槿百無聊賴的坐在軟榻上,拿出筆墨。想要寫一些詩詞,可是卻又寫不出來。一滴墨,濃濃的渲染在素箋上。「菱角,扶我到床上去,」木槿說道,「我累了,想睡會兒。」菱角答應了一聲,就過去了。

末了還說道;「明兒就是立春了,到時候奴婢就陪著太後出去散步……」木槿答應了一聲,便輕輕閉上了眼楮。夢里,是安澤宇帶著自己徜徉西山的場景。那個時候的自己,曉得很燦爛。

雪花在外面飛舞著,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立春的時候。天空晴了,枝頭的雀兒聲聲鳴叫著。還有緩緩融化的積雪,菱角忙拉開簾子,輕&lt輕推了推木槿,說道︰「太後,外頭晴了呢,奴婢這就服侍太後起身……」

沒有回應,一連著四五聲。菱角嚇壞了,連連喚著木槿的名字。卻無奈,紅顏早已是隨風而逝了。淚水在菱角臉龐上滑落著,她從未想到木槿就這麼去了。說好的今天是立春,一起去散步呢。

太皇太後木槿過世的消息,傳遍了宮闈內外,朝野上下。甚至于傳到了海疆地域,大家都紛紛議論著,有關木槿的傳奇故事。一個小小的婢女,是如何服侍四代帝王,並最終是登上了太皇太後這個寶座的。

平息太宗和聖祖皇帝內亂,同海疆交好,改革內宮制度(公主可以同駙馬共處一府,卻不能同房),教授安子礽和安承乾兩代明君。都是木槿的功勞,還有很多,不是麼,就連海疆那邊,也派了慰問的人,前來吊唁。

從天朝立朝以來,還從未有過婢女這麼大的功績。承乾決定,將木槿按照天朝,皇後的規格待遇,安葬在王陵內。因為木槿生前是聖祖皇帝安懷義的妃嬪,所以承乾就冊封了木槿為明晨皇後,跟聖祖皇帝同葬。

那一天,大雪紛紛。可還是又有幾絲草兒,冒出了泥土。更有奇景,仿佛是一夜之間,京都內外的瑾花,都枯死了。雖然現在是二分月,可是那些瑾花花苗,都沒有了根睫。自然又有百姓說,應驗了木槿的宿命。

賈皇後奉命清理萬壽宮的時候,承乾就說,這萬壽宮的佛堂,一定要留存下來。作為後代帝王授課之所,承乾是要繼續聆听木槿的教授。皇太後也拖著病怏怏的身子,前來為木槿送行。

都結束了,菱角坐在木槿的墳前,默默念著。承乾說道︰「菱姑姑怎麼不回宮去?這里冷,凍壞了身子可不好呢。」菱角卻搖頭道︰「奴婢多謝皇上的好意,奴婢是要陪著太後的,就不回去了……」

好在王陵內有菊若,可以照應菱角。菱角見了菊若,也是認識的。遂說了很多,菊若說道︰「她真的是奇女子呢……」菱角點頭道︰「我想要陪著她,也跟你做個伴兒,可以麼?」

可是夜里的時候,菊若听到了一陣很大的水花聲。待她趕到的時候,才發現岸邊只有菱角的一根玉釵。是了,定然是菱角投湖自盡了。真是可惜,菱角為了自己的主子,也跟著走了呢。

就在眾人為木槿哭訴送葬時,木槿才發現沁雪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沁雪此時身著彩帶,額頭的桃花印記,已經變成了金色。沁雪笑著對木槿道︰「我是來接你的,如今你的紅塵俗事已了解,可以返歸天宮了。」

木槿卻吃了一驚,沁雪笑道︰「你自己看看……」木槿緩緩低下頭去,看到自己也是一身絳紫色紗裙,而且容顏嬌女敕。頭發早變成了黑色的,腳下是五彩祥雲,周遭泛著淡淡的紫色。

而且自己還看到了菱角和一眾宮人,在護送著棺木,往王陵內走去。沁雪說道︰「如今你已恢復瑾花仙子的身份,自然不能夠同那群俗人一般。」是了,自己在凡間經歷的一切,仿若夢幻。

「我們可是等了你許久,」沁雪又道,「如今她們都在天宮等你呢,還有西王母。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復命要緊。」說著,拉了木槿的手,一起往九重天而去。穿過層層雲霧,木槿只覺身輕如燕。

這時才信了沁雪所說的神仙一說,自己也是花神呢。很遠就能夠看到,九重天上的宮闕走廊,金碧輝煌。而且還隱約听見有女子的嬉笑聲,沁雪指著那仙雲飄渺的殿宇,說道︰「她們都在哪里呢……」

待木槿穩穩地降落在這殿宇前,才發現竟是死去的小蘿!只是眼前這個小蘿,渾身散發著藤蔓的清香。「這是綠蘿仙子,」沁雪說道,「她在這兒等了你許久呢……快跟著她去見王母娘娘吧……」

可是綠蘿仙子卻說道︰「如今王母娘娘去南極仙翁哪里下棋去了,怕是三五日才能夠回來。既然瑾花仙子已經到了,不如仍舊回紅岩洞里,先拜望了百花仙子要緊。」說著拉著木槿,往紅岩洞去了。

九重天外,蓬萊仙山,薄命崖處,有一處紅岩洞。洞里住著百花仙子,司天下百花,更有百草仙子和百谷仙子。洞口的幾個小仙,見了綠蘿仙子回來了,都問安道︰「姐姐可回來了,如今仙子正等著呢。」

穿過百花編織的長廊,邁過花木架,木槿來到了百花的國度。木柵欄上纏繞的藤蘿,下面生著幾株紫蘭花兒。遠處的池塘里,盛開著碩大的連花兒。偶有錦鯉游戲,鴛鴦戲水。

更有浮萍聚散,玉蘭妖嬈,梨蕊芬芳。桃花灼灼,雞冠花盛開,牡丹傾城,芍藥低垂。小亭下,幾位花神正在下棋,還有的在垂釣,繡花。單是看著,就是很美的意境呢。

綠蘿仙子笑著說道︰「大家快來,如今瑾花仙子也歸位了呢!」這時早已有幾個小仙走了過來,拉著木槿的手。桃花仙子搖著扇子,走過來笑著說道︰「怎麼這麼晚呢?如今可是要罰酒的!」

妖嬈嫵媚的姿態,不正是凡間的桃夭麼?那梨花仙子笑著說道︰「這話說得好,等會兒咱們可是要慶賀呢。」這不是梨蕊的聲音麼?木槿順著聲音望過去,果真是梨蕊呢。一身鵝黃色紗裙,真真一株梨花。

正當大家在說笑時,百花仙子款款走來。看著木槿道︰「就只差你了,如今大家都聚齊了,可是要去瑤池拜望西王母的。」綠蘿仙子道︰「王母娘娘不是下棋去了?不如咱們自在的樂一樂……我還要吃百花釀和清蜜果呢……」

那芍藥仙子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你怎麼只想著吃呢?難怪消息真不靈通,如今都已經派去請王母娘娘了,你不知道?」綠蘿仙子搖頭道︰「還真不知道,若果真如此,才剛就不用回來了。」

說著,百花仙子在木槿的額頭,點了花神的印記,並且歸還了她的靈石。並且笑著說道︰「這都是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你仍舊是瑾花仙子,現在要去瑤池了。等回來時,再跟姐妹們敘敘舊。」

就這樣,木槿同其他幾位仙子一起,往瑤池飛去。只是木槿仍然不能夠相信,自己竟會是花神。那麼自己在凡界的一切,都消失了不是麼?她想著,唯有見了西王母,方可解開這一切的迷。

瑤池畔邊,芙蓉盛開。仙鶴起舞,樂聲裊裊。彼時早已有紫蘭仙子去請了西王母,百花仙子便攜帶著諸位花神,到瑤池畔邊拜見西王母。遠遠地,木槿就听到了漂越的樂聲,還有若隱若現的荷塘。

小亭子里,只見王母娘娘端坐在石凳上,正在飲著茶水。百花仙子便跪了下來,說道︰「薄命崖紅岩洞百花仙子攜花神前來,叩拜王母娘娘!」下面的花神,也都紛紛跪了下來,口里說道︰「恭祝娘娘福壽萬年!」

「這麼說來,她們都已經歷經了情劫,」西王母放下茶盞,說道,「如此一來,甚好。瑤枝,你去把冊子拿來。」說著,一個身穿藕荷色紗裙的女子應聲而下。不一會兒,只見她手里捧著一本冊子,西王母便要她念給花神听。

原來西王母是要百花在凡間,歷經生老病死,生死離別之苦。如今看著大家都返歸天宮,西王母心有安慰。總算是還清前世孽債,如今都一一位列仙班。所以這才制了冊子,並各樣詩詞,都還齊備。

司瑾花仙子——木槿挑盡藤蘿碧蔭晴,指涼一夕從此生。

四月風撫紅豆冷,南國木槿正傾城。

司荷花仙子——蓮香小荷初芽碧波里,清風不興暗香來。

可憐佳人歸故里,空剩芙蕖獨徘徊。

司楊花仙子——春柔笑靨如花柳如眉,嬌花照水青楊垂。

問君佳期何時歸,素箋鴻雁妾不悔。

司玉簪仙子——玉簪孤月寂寥相思樓,暮色沉沉落枝頭。

獨上淒寒醉小亭,獨倚闌珊畫屏幽。

司櫻花仙子——落櫻枝頭細葉落櫻瘦,雙飛蝶戲過樓頭。

指尖輕點翩翩舞,風拂一池春水皺。

司薔薇仙子——薔薇霜降幾層琉璃瓦,浸染夜色綠窗紗。

薔薇無力臥曉枝,隨風飄零獨剩她。

司豌豆仙子——采薇楊柳依依柳絲長,雨雪霏霏風雨涼。

伴君身旁是天涯,一支采薇沐斜陽。

司豆蔻仙子——豆蔻韶華揚州二十載,素顏芳心猶不改。

一朝豆蔻百花開,遍布京都尚不還。

司桃花仙子——桃夭桃夭灼灼兮其華,其葉蓁蓁兮于室。

之子于歸兮汝安,莫待無花兮空折。

司菊花仙子——菊若清霜傲然出塵寰,殘秋獨立南山間。

西風卷落香顏苦,一支凝香花盡散。

司蘭花仙子——紫蘭小徑白芨遍地開,西風近日雨又來。

情真意切解語花,不輸西府海棠齋。

司榴花仙子——石榴本是宮闈榴花燃,明媚鮮妍初照眼。

無意攀沿郎君家,終是隨風入土還。

司綠蘿仙子——小蘿可愛嬌媚惹人憐,天資聰穎悟性高。

無奈院牆一藤蘿,隨風飄零到海角。

司丁香仙子——丁香自來痴心綠藤蘿,月下蕩漾雲婆娑。

一抹余香花盡散,隨風吹到天盡頭。

司梅花仙子——梅朵晶瑩梅花一束魂,臘月初開照宮闈。

抱憾枝頭隨香死,不肯追隨北風吹。

司桑葚仙子——桑梓房前屋後生涼蔭,浣衣洗滌皂角勤。

好女容華謝場後,返歸故土入芳林。

司桔梗仙子——桔梗林間野芳無君采,幽香小徑有人來。

憐惜眼前好年華,倒是無意成佳緣。

司玉蘭仙子——辛夷皎皎玉容醉花林,陰差陽錯入宮禁。

一朝登臨九龍塔,此花最是淚沾襟。

司素馨仙子——素馨枝蔓條隙綠絲藤,木棚花架繞幾層。

陌上田壟兩依依,隔看花落小院庭。

司海棠仙子——海棠芬芳馥郁攜暗香,盛開皇城宮苑牆。

枉與他人做嫁衣,絞紗窗下自彷徨。

司曇花仙子——曇兒一方水榭曇花栽,百花過後難再開。

幽香清奇隔夜半,芳韻久長獨徘徊。

司芙蓉仙子——繡蓉荷花一脈兩根生,夏夜復听蛙聲聲。

雖榮猶死重華殿,偷向故里舟自橫。

司百合仙子——宸妃(褚合子)一根一徑一葉脈,尋遍芳蹤始盛開。

三千里路離家去,千重玉瓣顧移栽。

司菱花仙子——白菱角胭脂霜染淚紅妝,青絲綰罷對西窗。

闌珊荷塘白菱角。榮枯一時為誰傷?

司含笑仙子——周含笑自來溫婉賢淑女,羞掩紅妝和順初。

咽淚裝歡今非個,嫣然一笑是滄桑。

司芍藥仙子——薛紅藥冷月芬芳相思湖,波心蕩漾紅藥生。

年年花開望相似,不知花開為誰候?

司梨花仙子——簫梨蕊枝頭盈袖曉初顏,客為賓主自此回。

粉牆樓下一堆雪,憑欄遠眺知是誰。

司牡丹仙子——谷筱雨裊裊東風自徘徊,牡丹冉冉帶露開。

花木架下展顏笑,可曾盼君何日來?

司杜鵑仙子——虞雪姬啼血烏江岸邊畔,白浪涌動依稀寒。

轉眼離別在天涯,有情道是無情檻。

司桃紅仙子——鳳鸞枝又是一年小桃紅,粉碧清雅在深宮。

但得君故影頻頻,入秋凋零在湖中。

司瓊花仙子——常瓊雎冰雕玉琢千重瓣,雨霧凝成結為霜。

揚州瓊花南下尋,何處寄身是家鄉。

司罌粟仙子——楊粟茉酣睡月色花林里,也曾**雨後石。

入土芬芳皆不見,便與後人做笑意。

司桂花仙子——韓桂兒八月桂花香滿天,玉露輕盈月團團。

相思已是無盡頭,十分秋色護玉欄。

司夜來香仙子——張月莧夜半有約挑燈來,晨日隨風凋零去。

幽香亦不輸曇花,獨守小樓石板路。

以上諸位仙子,皆按照品階,一一排出了次序。並位列仙班,升為花神。余下的仙子,因為功績不大,所以只是增加了千年修為。末了,西王母又道︰「此番下得凡間,還需應了這三位仙君的幫助。」

說著,從一旁走過來三個年輕的男子。其中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笑著說道︰「此時因我而且,她們也自然要我來度的。」木槿看著他,竟是安夜辰的面容!莫非他前世也是神仙不成?

剩下兩個男子,一個眼眸如星,溫潤如玉。是凡界的安澤宇的樣子。一個唇紅齒白,面色寒冷。是凡間安逸雲的樣貌。如此說來,他們三個也是下得凡間,來度過情劫的麼?

那鳳鸞枝走過來說道︰「要我說,你們就不再在這里站著了,免得污了瑤池!」溫潤如玉的神君微微笑道︰「鸞枝姐姐是在說北斗真君的吧?」鳳鸞枝故作正經道︰「倘或不是你們,我們哪里又會下得凡間?」

神君听了,笑著躬身道︰「那我就現在這里,給姐姐賠不是了。」「神君忒過客氣了,」瑤枝說道,「此番前來,莫不是也來向娘娘討要功勞的?」神君笑的更加迷人,木槿一時竟是看得呆了。

西王母說道︰「如今北斗真君也已立過情劫,將功補過,升為北斗仙君,特特賜瑤果一枚,可增加千年修為。福善真君無功無過,只增千年修為即可。南極神君渡劫救人,功勞甚大。故而升為南極神尊,亦增千年修為。」

眾位花神听了,都在小聲議論著。九重天的法則,神尊比西王母還要尊貴的品階。接下來是神君、仙君、無品階的小仙。南極神尊還有了自己的方丈仙山,修為增了不少。

不一會兒,西王母又說了許多天規法則。隨後大家也都一一退下去,準備回蓬萊仙山。卻不料南極神尊笑著對木槿道︰「瑾花花神且請留步,本尊有話要對你說。」木槿的心「咯 」一跳,腦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番外前塵怨債

瑤池畔邊,仙樂盈盈。南極神尊笑著道︰「你還記得這里吧?」木槿听了,不知道她要說什麼。遂搖了搖頭,他把玩著手里的茶杯,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說道︰「那時你還是枝頭的一株瑾花花苞,一不小心,掉落在我的酒杯里了呢。」

忽然,木槿的思緒,竟是飛到了萬年前的蟠桃盛會。那時自己還是一朵花苞,百花仙子不允許自己去參加,無聊之極。她便偷偷飛到了綠蘿枝頭,一時貪睡,竟是歪在了南極神尊的酒杯里。

緣分,就這樣結下了麼?她想要說什麼,卻听他繼續說道︰「本來是要將你捏出來的,可是北斗真君說,加了花瓣的酒更好喝。便要搶了去,卻又被福善真君奪了過去,將你托在掌心……」

難怪,自己同他們三個人,緣分這麼深。本來是不小心,掉落在南極神尊的酒杯里,卻同那兩個冤家結下了不解之緣。北斗神君要用自己做酒引子,便是他在凡界利用的自己。

福善真君則是將自己托在掌心,沒有多余的舉動。便是與自己有緣無分了,不過到底,自己在南極神尊的酒杯里。自然是要同他結下梁子的,忽然,木槿明白了自己的宿命。原來一切,冥冥中都有安排的。

「如今我在方丈仙山,你有空了,可以來找我,」他說完,微微笑著轉身走了。獨獨剩下木槿,還在原地張望。就這樣結束了,還是新的開始?來不及多想,她忙追上去,大著膽子問道︰「我能做你的神後麼?」

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木槿渴望的眼神。隨後笑著撫著她的腦袋,說道︰「你只是小小的花神,要做神後,還需增加修為才是。」說著卷著五彩祥雲,華麗的走開了。

木槿有些傷感,悲哀的垂著頭。默默的向前走去,思慮著神尊的話。增加修為,自己還只是擁有三千年的小小花神。而南極神尊,卻是有九萬年的修為了!自己何時能夠修道萬年?真真是苦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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