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四十回公主猝死牽連後宮秋日郊游暗生情愫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這話說得極是,但是凝心仍然不滿足。她常常幻想著,能夠找到一個與自己共度一生之人,白首偕老。然而現實卻不允許,她踱步到掬塵閣,看著慘白的藕塘,不禁感慨萬分。恰好被澆花的菱角看到,遂把她請到了閣中。

此時正在做針線活兒的木槿,見了凝心,便行禮問安︰「公主難得來咱們閣中,怎麼今兒倒是有了空閑?」凝心邊上前看著木槿手中的活計,邊說道︰「我心里正煩悶呢,想找姑姑說會兒話……姑姑這是做什麼呢?」

拿在凝心手中的是一件厚實的披風,上面還密密的縫著一圈兒絨毛。雪白雪白,指月復劃過,細膩柔軟。「倒像是兔毛,」凝心笑道,「怎麼姑姑還這麼用心,做這披風?宮里的制衣坊不是有現成的,姑姑又費神做這個。」

旁邊的菱角听後,笑著對凝心道︰「公主還小,自然不知其中的緣由。」說。著便捂著嘴笑,一時之間,凝心才明白過來︰「凝心明白了,可是姑姑心里想的那個人,他是否也在想著姑姑呢?」

都一個月了,還沒有他的消息,菱角和梨蕊她們都不肯說,坤寧宮哪里也沒有半點兒消息。魏王府上更是大門緊閉,她幾乎快要崩潰了。不過她還是相信,他總有一日,回來到自己身邊的。

見木槿出神兒的樣子,凝心便知自己是出言不對,正要安慰木槿,卻見秋桐館的柳絮走來,說道︰「奴婢叩見凝心公主,瑾姑姑……我們公主想要見姑姑一面,不知姑姑此時能否抽得出空來?」

進宮這麼多年的柳絮,也算是學會了說話,她不再跟著雪吟胡鬧,而是學會了在宮里謹言慎行。凝心見木槿這邊很忙,便笑著辭別了。木槿才跟著柳絮走,一路上問了雪吟,這幾日的行動和飲食。

等見了雪吟,木槿才大吃一驚。她本來以為,還是先前的那塊兒血玉造的孽,不過現在看來,雪吟的情況還真是嚴重。「請了御醫麼?」木槿頭也不抬的說道,柳絮回道︰「奴婢不敢擅自做主,還望姑姑……」

「糊涂丫頭!」木槿怒了,「你主子都病成這個樣子,你怎麼還不知去請御醫?」柳絮听罷忙忙的去了,是那個女御醫徐大夫。細細把了脈後,徐大夫搖著頭道︰「還請姑姑奏明陛下和娘娘,為公主準備後事吧……」

怎麼連診斷都沒有,便要準備什麼後事,誰知徐大夫笑道︰「你們也真是胡鬧,江城公主已經死了,還要微臣來做什麼?診斷一個死人,為她開藥方麼?」這怎麼可能,木槿不信,柳絮也不信。

但是看著顏色雪白的雪吟,木槿顫抖著手指,放在雪吟的鼻子下模了模,卻又忽然收回了手。「公主她……」木槿感受到的,是冰涼的氣息。她知道雪吟已經死了,徐御醫說的沒錯。

榻前的柳絮哭個不住,木槿又問起徐御醫,雪吟的癥狀。可是徐御醫卻皺著眉頭道︰「還真是奇怪……」說著眼楮看向柳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兒。木槿見狀,笑道︰「她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你只管說就是了。」

這徐御醫才說道︰「看公主的癥狀,像是砒霜中毒。」怎麼會中毒,宮里怎麼會有砒霜。不待木槿問明白,柳絮便站起身,指著徐御醫說道︰「你胡說!我們家主子的飯食一直都是我負責,我從未給離開過半步,難道有人下毒不成?」

這件事兒目前尚無定論,也不能確定雪吟是否中毒。于是木槿說道︰「你們先別爭論,等把事情上報坤寧宮,看娘娘如何定奪。」說著便命菱角在此看守,自己同徐御醫往坤寧宮而去。

一路上,徐御醫見此處無人,便說道︰「姑姑,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你直說無妨,」木槿見她的臉色不大好,徐御醫繼續說道︰「奴婢看公主的面部顏色發青,而且皮膚有月兌水癥狀,指甲竟是青紫了許多,這顯然是慢性中毒而亡的……奴婢敢問姑姑,公主的飲食都是誰負責?」

御藥房里,此時人人自危。潘姑姑是這里的管事,她手下另有采辦藥材的王掌司、揀選晾曬藥材的陳掌司、熬煮藥材的賈掌司、查看火候的花掌司,等幾位掌司,每房掌司手下,分別有六名宮女負責。她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如今宮里的江城公主,忽然被查出是砒霜中毒,她們御藥房自是月兌不了干系。所以霍皇後首先要司刑房的金雀,從御藥房查起。說起金雀的斷案能力,木槿也不得不佩服。上次查出未央的珠釵,已經是一大功勞了。

可是如今的範圍極廣,還真不好著手。金雀同杜鵑把御藥房的掌司與各房掌司叫來,並說了一番道理︰「你們身為宮中御藥房管事,自然清楚這件事兒的利害關系。我只想問問,這砒霜咱們宮里到底有沒有?」

為了維護大家,潘姑姑笑道︰「金姑姑這話也不該問,姑姑想想,砒霜是一味**,咱們御藥房里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可是金雀卻冷著臉道︰「可是據我所知,這砒霜若是經過提煉,就可以制成滅蟲制劑,對花木事極好的。」

「金姑姑這話就不對了,」揀選藥材的陳掌司道,「既然如此,那應該是去找司苑房的棠姑姑才是。」「你們我都是要查的!」金雀說道,「杜鵑,你派人把守著御藥房各出口,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去!」

隨後金雀又往司苑房而去,她十分清楚海棠的為人,所以簡單問了兩句,也就知道了這砒霜的來源。海棠告訴金雀,說砒霜宮里是有的,不過都是少許,而且全部制成藥劑,噴灑花木。「她是誰?」金雀指著那個身穿坎肩兒的丫頭問。

「她是嫣然,」海棠笑道,「是剛進宮來的,就是嘴上厲害些,其實膽子也是很小的。」金雀又說了會子閑話,便辭了海棠,到掬塵閣處向木槿說明。「不用查了,是柳絮下的毒手,」金雀說道,「只是這件事兒牽扯的人太多。」

金雀的話讓木槿很是疑惑︰「怎麼才半日的功夫,你就查了出來?比那包青天還要厲害!」那金雀听了,嘻嘻一笑︰「我們家就是刑部出身,你還要我查上個十天半個月?」可是木槿仍然不信,非要她說出個理由。

一杯清茶,裊裊泛著青煙。金雀說道︰「我是害怕,木槿,你也知道,這其中牽扯的太多,我怕查下去,會動搖國本……」到底是什麼緣故,怎麼還牽扯這麼多?「先時在陸府,公主就被血玉灼傷過,」金雀道,「所以身子才虛弱些。」

「皇太子安夜辰,齊王殿下安逸雲,還有雪吟公主,他們都是太祖的子嗣,」金雀解釋道,「如今一個死了,一個被貶為庶民,對當朝天子的威脅就只剩下雪吟公主了。所以她的存在,是一個隱患。聖上怎麼會留她?」

細細想來也是對的,宮里因為這個緣故,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問過王掌司,她是負責采辦藥材的,」金雀繼續說道,「她每次只是到城外的藥鋪中去,要一些,再帶回宮里給海棠。海棠身邊的嫣然,就是負責制藥的人。」

御藥房里不需要砒霜,而司苑房卻很是需要,不過海棠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命令嫣然少制一些,夠用就行。倘或不慎,就會鑄成大錯。「而江城公主很是喜歡鵑花,在陸府的時候也是,」金雀說道,「所以她總是吩咐柳絮去司苑房要花枝。」

要想保存好新鮮的花枝,必要砒霜制成的藥劑噴灑。海棠總是親自在鵑花花瓣上,稍稍噴灑幾滴。一來可以滲透其中,二來還可保存花期。「我讓杜鵑去問過潘姑姑,潘姑姑說,兩個月前,李德輝曾經來過御藥房。而且海棠也對我說,他還曾經去過司苑房,當時就只有嫣然當值。」金雀的話引起了木槿的注意。

那李德輝可是安懷義身邊的內侍總管,他既然來過御藥房和司苑房,那極有可能是安懷義想要借刀殺人。為此,嫣然才可能利用雪吟喜歡鵑花為目的,趁著海棠不在場,便多噴灑了些砒霜,才導致雪吟命喪黃泉。而這一切幕後黑手,正是安懷義與霍皇後二人,所以金雀是無法再追查下去的。

為今之計是找一個替罪羊,不然這對洛元熙是無法交代的。金雀道︰「柳絮作為近身侍女,沒有照顧好公主,自是要重罰。那就只有讓嫣然,做帶罪之人了。」于是木槿吩咐司刑房的人,由金雀帶領著,到司苑房處拿了嫣然。

無論結果怎樣,但總算有了一個比較滿意的結局,只是木槿卻不住的嘆氣︰「我見過那個丫頭,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就忽然沒了……」菱角笑道︰「在這宮里這麼多年,姑姑還是看不透,宮里死了一個宮女太監,誰會去在乎?」

說的也是,沒有人會追查。只是嫣然的死,算是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洛元熙也辭去宮中職務,安葬了雪吟後,帶著雪吟的衣冠,往南邊兒去了。柳絮也挨了三十板子的杖責,拖著病體,遂元熙一起南下。

宮里的秋桐館竟是人去樓空,不過還好有人在打理。想想當初,雪吟為了回復自己的公主身份,不惜出賣陸家,舍棄自己的養父母梁氏夫婦。風光的被封為公主,耀武揚威。而且婚禮上也是風光十足,賺足了面子。

誰又會料到,她竟會被安懷義,自己的親叔叔所殺。全然不過是為著一個「權」字,只怕是她到死也不知道緣故吧。回想當初的風光,死後如此淒涼。「她這叫自作孽,不可活,」金雀說道,「誰讓她出賣咱們陸家?也是活該!」

涼風拂過荷塘,夾帶著些許寒意。夜里下了一場雨,早晨又是迷霧蒙蒙,看不清對面。木槿才剛起身,便听見門外有人敲門。菱角忙去開門,卻是晚瑩,她笑著對木槿說道︰「姑姑不必起身了,娘娘吩咐說,這些日子辛苦大家,所以想則個吉日,出去巡游,皇上也同意了呢。」

本來就百無聊賴的木槿,因為雪吟的死更加傷感,听了這個消息,心里也是開心了幾分︰「我得去坤寧宮謝過娘娘才是。」「外面下著霧,而且石徑處又滑,姑姑還是別出去了,」晚瑩笑道,「娘娘說過,讓姑姑養好身子最要緊。」

自從進了宮,木槿雖然是最高侍女,不過整日在掬塵閣里,解決一下各宮的瑣事,然後到**和園子里轉轉,很是輕松的生活。清閑,卻倒是很無聊。有時候就做些花樣子,有時候去各宮娘娘處問安。

這次听聞宮里要去野外郊游,木槿自是開心不已。不過她是要負責各宮的繁瑣事務,也不知道安懷義會不會讓她去。菱角說道︰「不如咱們去求求娘娘,娘娘待姑姑一向最好,而且姑姑又是坤寧宮身邊的紅人。」

「雖然我也很想去,但是還是做好宮里的事情要緊,」木槿邊繡著絹帕,便說道,一旁的祥瑞道︰「上次狩獵,姑姑不都隨駕出行麼,想來這次應該也不會錯。」果真,有晚瑩來通報,說是陛下準許了木槿的這次郊游。

現在已經是九月底十月初了,雖然說早晨還有些暖意,不過漸漸襲來的寒氣已經取代了炎炎暑熱。因為天朝跟胡族部落的首領約定過,每年十月上旬,會到北部邊境的天山草原處游玩,彼此增加情誼。

先前的太祖如此,而太宗帝忙著打理朝政,也只是聚過一次。安懷義初登大寶,自然會與胡族聯誼,以保證北部邊境的安穩。以前木槿還是麗妃身邊的宮女時,就曾經听聞過,胡族人熱情豪爽,能歌善舞,這次定要認識一番了。

芳草隨風翻,綠浪泛新顏,馬兒馳邊關,相伴夕陽不成眠。營帳宛如雨後春筍,在這綠黃夾雜的草原上,搭建了起來。此時木槿也騎著馬兒,在廣闊的草原上奔馳,心胸為之蕩漾,真是不言而喻。

胡族是天朝北部的一個部落,由他們的首領主持部落事宜。如今現下的部落首領是部族中人推選出來的,喚作沙凱文。不僅驍勇善戰,而且能文能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為難得的是,沙凱文雖已年過四十,身邊卻只有一個結發妻子,兩人恩愛有加。妻子繁娜為他孕育了五個兒女,兩個兒子也都是人人敬重,受人愛戴的王子。三個女兒也生的花容月貌,如今就只有小女兒待字閨中。

馬兒在草原上悠閑地吃著草,木槿則坐在草地上,望著遠處的天空出神兒。隨後趕來的菱角說道︰「姑姑怎麼不到娘娘帳中去,幫幫忙也是好的。奴婢听說,夜色降臨的時候,就要舉行篝火晚會了。」木槿卻搖搖頭︰「心情有些不好,我已經跟娘娘說過了,你不用擔心。」

听說木槿心情欠佳,菱角便知緣故︰「姑姑還在想王爺?」這都兩個月了,仍然是沒有一點兒消息。問了魏王府邸的人,都說不知。也不曉得,是故意隱瞞,還是真的不知道。菱角嘆口氣,道︰「姑姑也真是可憐。」

還能如何,木槿唯有走一步說一步,在這深宮度過一生了。隨著夜色的降臨,一團又一團熊熊烈火燃起,四周也都響起了歡快的樂聲。菱角拉著木槿,到營帳中去沏茶。然後一一給各宮主子端上。

伴隨著輕快的樂聲,木槿可以看到,篝火旁,有一個身穿大紅色戎裝的女子在跳舞。帽子上雪白的絨毛在飄動,好像是一只舞動的蝴蝶,真好看。「菱角,她是誰?你去打听一下。」木槿很是好奇這個姑娘的身份。

片刻功夫,菱角便回來了︰「她是胡族的伊沫公主,听說今年才剛滿十五歲。」很是可愛呢,木槿笑著對菱角說道︰「你看她們的公主,都可以出來跳舞唱歌,偏咱們的公主就得呆在宮里,不得出門,連夫君都見不得。」

說到這個,菱角小聲道︰「方才奴婢去打听的時候,好像還看見了粟墨。」那不是未央身邊的人?「怎麼回事兒?」木槿問道,「難道未央公主也來了?」菱角搖頭︰「可是也沒看到她啊,想是奴婢看錯了。」

夜里的風輕輕地吹,吹動著營帳上掛著的小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音,頂好听的。月色正好,映照在茫茫草原上,木槿收拾完茶具,就來到外面,看著空曠的夜色,想起過往的曾經,傷感慨嘆起來。

這時一個大紅色身影走到木槿身旁,笑著問道︰「敢問你可是木槿姑娘?」初次見得伊沫,木槿便覺著熟悉。那迷人的笑意,像是已經死了的春柔。不過伊沫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是可愛萬分。

木槿趕忙行了禮,伊沫笑著扶她起身︰「我听說你在宮里是最高侍女,負責各宮的宮女太監,這次出行,只需負責各處膳食茶點,我說得對麼?」這個小公主還是蠻聰明的,木槿笑道︰「公主過獎了……公主不去休息麼?」

那伊沫背著手,嘟著嘴說道︰「我听說父王要把我嫁到你們天朝,說什麼聯姻,我又不認識你們……」看著伊沫的嬌憨,木槿笑了︰「我們天朝乃禮儀之邦,公主若是嫁了過來,時間長了就會熟悉的。」

她點點頭,忽然問道︰「景賢哥哥怎麼沒來?」原來文景賢之前與伊沫在草原上見過面,伊沫就芳心暗許了。可是那個時候她才十二歲,景賢比她大十三歲呢。而且景賢也有兩房妾室,卻一直發愁,找不到合適的正室人選。

這次的情景,木槿早就猜出了八九分︰「皇上讓他留在京都,幫助他父親料理政事,所以就沒來。」可以看得出,伊沫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許多,她無精打采的說道︰「這次出來,就是要見他的,可是他卻沒有來……」

又是一個單相思,木槿安慰了她幾句,就把她送回了營帳。方才回自己帳下休息,只是怎麼也睡不著。看著外面的明月星空,她索性起了身,坐在燭火下,繼續縫制衣衫。被夢驚醒的菱角,看著油燈下的木槿還在忙活,便倒了杯茶,又給她披了一件披風。

笸籮里的衣衫越來越多,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外套、披風、短襖、朝服、便裝、夾襖、鞋墊、棉襪。所有的這些,都是木槿在夜夜燈下的苦心之作。「王爺若是知道,定然會被感動的。」菱角看著這一針一線,不禁為木槿感到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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