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听到王江這個名字，凌靜立刻打起了精神。
王江不僅是她血海深仇的仇人，也是她深愛著的張揚的最大的敵人。
對于王江的每一個動作，她都不能不關心。
「就在晚上你們行動之前，我們兩個，一個東城區刑警隊隊長，一個副隊長，同時調職來到了西城。並且還是在魏振江已經完全控制了西城，張揚勢力也達到空前巔峰的時期，自然而然引起了王江的注意。」
「他跟你說了什麼？」
「合作。」
「合作？」
凌靜聳然動容道︰「你答應他了？」
姜文峰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暫時還沒有，什麼意思？這還需要考慮？」
姜文峰沉默半晌，心中突然想起來從前貴為一市市委的爺爺對自己的告誡︰永遠不要讓女人干擾了你的決定，男人只有有了前途，才有吸引女人的魅力。
難道說我始終無法讓小靜對我動心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目前太過弱小？
姜文峰不禁在心中考慮起了這個問題，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直接一口回血王江，因為王江提出的條件，的確非常誘人。
當初姜文峰雖然能夠一路平步青雲升到區刑警隊隊長的位子，但是再想往上，他日漸落寞的家族已經無法再給他提供很多的幫助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江所給出的條件，對于想要往上爬的姜文峰來說誘惑可謂是巨大的。
然而一邊是巨大的前途誘惑，一邊是自己深愛的女人，姜文峰不由陷入了一種極為尷尬的兩難處境之中。
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不說話，是代表默認？」
凌靜又追問了一句。
姜文峰深深垂著頭，良久突然一咬牙道。
「是！」
凌靜面色陡然一變︰「難道你忘了我跟王江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我沒忘！」
做出了決定以後的姜文峰，長出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也強硬了許多。
「只是我知道，就算我不答應與王江合作，你也不會因此而對我產生好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放棄自己的前途？」
凌靜定定的看著姜文峰，眼色冷徹骨髓。
姜文峰一咬牙，又道。
「其實事情也不是一定沒有回旋的余地。」
「哦？」
凌靜不冷不熱的說道。
「只要你答應我，忘了張揚，與我好好在一起，別說是前途，就是讓我放棄這世界，我又有什麼好猶豫？」
凌靜心房一顫，但她很快恢復平靜，問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
「如果你不答應，我自然不能白白放棄了我的前途。」
「說白了，就是你要和王江合作？」
「是！」
凌靜沉默良久，輕聲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從此以後，就只能永遠做陌生人。我說過，只要你出手對付張揚，或是幫王江的忙，那麼我從此再也不會跟你說一句話。」
凌靜頓了頓，又道。
「這樣也好，我們為了各自的目標去努力，你也不用再將心思放在我身上，對你對我都好。」
凌靜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姜文峰雙目空洞的目送凌靜離開，終于再也忍不住「撲通」跪在了地上，所有的力氣剎那間全部失去，好像變成了一個廢人。
滾滾的淚，自他眼角不斷滴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小靜……小靜……」
姜文峰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指節都已泛白，指甲都已刺入手掌。
而後他猛然用力錘了幾下地面，直至將皮都捶破，他這才驟然仰天一句長嘯。
「張揚！我要你死！」
那一聲吼，撕心裂肺，痛徹骨髓，似乎連天地都為之動容。
滾滾雷聲挾蓋頂的烏雲空降而至，讓姜文峰一顆心更加怨恨，讓王江一顆心更加憤怒。
王江將身體深陷在沙發中，整個大廳里面的燈全都關了，只有電視機的光還閃亮著。
那是一台家用投影設備，此刻正在放一部非常經典的電影︰教父。
王江看似悠閑的坐在沙發上安詳的看著電視，在他斜後方，一號心月復默默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青蛇帶著精英手下去圍殺張揚的下場，一號心月復已經全部都如實告訴了王江。
盡管他本人也十分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是一切都那麼真實的發生了，當然，令他感到恐懼的並不是張揚的手段，而是王江的態度。
王江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出人意料的居然沒有雷霆震怒，這是一號心月復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按照以往得到行動受挫王江的情況來看，一號心月復都做好了被暴打一頓的準備，奇怪的是王江卻好似什麼都沒有听到一般，別說是發怒，就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這樣的情況下，一號心月復非但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一顆心反而提的更緊。
王江的眼楮還盯著電視機的方向，但是有心看的話，就能夠發現他的視線並沒有聚焦。
這就說明，他根本就沒有看電視，而是在思考問題。
誠然，常年身居高位的王江脾氣是很大，但是能夠白手起家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他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如果他是頭昏腦熱一腔熱血就胡亂做出決定的人，也許他早就死了。
在之前隨心所欲的發脾氣，是因為那時他根本就不把張揚放在眼里，對于一個隨意可以捏死的小螞蚱，如果他到處蹦，那自然會惹人生氣。
但是若是對付一頭餓狼，無論它做出多麼讓人惱火的事情，都不能惱火，都只能重視，這樣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葬身狼月復。
這個當初我根本不屑一顧的小家伙，看來已經漸成氣候了啊，居然這麼快就已經到達了連我都不得不重視的地步，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呢。
王江眉頭皺起，在一切順利，沒有危機的時候，他可以隨心所欲，但是在察覺到了威脅，感受到了危機感的如今，他又重新恢復了以往打天下時的小心。
他正在腦海中回憶著與張揚有關的每一份記憶，從最開始的自己兒子被張揚打進醫院，到自己準備對張揚下手，張揚龜縮在東城區東郊那一偶之地苟延殘喘，再到如今張揚已膽敢公開與自己叫板。
這一切轉變發生的太快，快到就連王江這樣經歷了無數血與火的大場面，見過了無數大世面的大梟雄，都有些難以接受。
沉默持續了多久，一號心月復根本沒有意識到過了多久，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時間的流逝變得微不可查。
王江終于緩緩開了口︰「姜文峰那邊，給了答復沒有？」
一號心月復立刻答道︰「暫時還沒有。」
王江又沉默了下去，以他的身份，以他在東城區的地位，本沒有必要與姜文峰合作。
但是王江已經從某些渠道得知了如今西城刑警隊副隊長凌靜與張揚之間的關系，這樣的話，與凌靜同在刑警隊的姜文峰，就很有可能會派上大用處了。
根據張揚多次與自己博弈的表現來看，王江斷定張揚在對付自己時，必然會涌上所有可以用上的手段。
這樣的一個人，對于一個刑警隊的副隊長，當然不會棄之不用。
而一旦張揚有需要凌靜幫忙的地方，那麼身為凌靜上司的姜文峰則很快可以收到凌靜的動向，從而使王江掌握張揚的動向。
這樣的話，王江就可以走在前面，趕在張揚的計劃之前制定新的計劃，一舉將張揚吞掉。
對于利益爭斗之間的博弈來說，一件事成功的幾率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夠把握機會。
只要你能百分之百的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那麼就算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也一定能夠做成。
王江無疑就是這麼一個能夠完全把握每一個機會的人，是以，只要能夠從姜文峰那里得到一次關于張揚行動的信息，就已足夠他將張揚徹底毀了。
壓抑的沉默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破，王江心下一動，他的手機號碼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會在這個時候打給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當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那個來電顯示的時候，王江明顯精神一振。
「你考慮好了？」
再開口，王江又恢復了那副老謀深算，穩若泰山的樣子，從他的語氣中，絕對讀不到他任何的內心想法。
電話那邊的姜文峰「嗯」了一聲︰「我答應與你合作，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條件。」
「你放心，我王某人，可不是一個給自己說的話買單都買不起的人。」
「好，那麼說出你的要求。」
「你們刑警隊，不是有一個叫做凌靜的副隊長麼？」
「是。」
僅僅一個字，姜文峰說出來都有些顫抖，事實上，現在任何關于凌靜的話題，幾乎都是他的禁忌。
要徹底放下這個女人，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也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也說不定。
王江並未在乎這點細節，細細說道。
「我知道她與張揚關系密切，我要你……」
王江一件件吩咐姜文峰如此這般，種種細節全部囊括在內，等到姜文峰一一應下，王江終于露出一個愉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