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宮里頭風向變成什麼樣,翊坤宮這邊還是少不了奉承的人。
皇帝一共只得了一雙兒女,全在這了,還想怎麼著?
莊母進了宮門,剛下轎,就見白茶站在一旁迎她。
「夫人吉祥。」原本稚女敕的小丫頭換了身紫檀色宮服,戴著烏色簪花發帽,也很有點樣子了。
莊母微微一頷首,叫她攙著往翊坤宮去。
一路遇上小太監宮女們,都得停下來笑盈盈喊一聲︰「白茶姐姐好。」
未曾想迎面撞上一行人,竟是周采薇她們。
倒真是無巧不成書,白茶冷笑一聲,慢慢停住了腳,附耳對莊母道︰「夫人,前頭兩個是周貴人與楊貴人。」
一人著湘色上襖,白色繡蘭草下裙,外罩月白色比甲,本是清麗的打扮,卻因著她鮮活的表情靈動起來。
W@另一人穿一身糯粉齊胸襦裙,外頭罩了件桃夭薄披風,身姿楚楚。
莊母細看那女子,眉眼之間竟有幾分像自家女兒,心中不免有幾分微妙。
周貴人與楊貴人自然也看到了她們。依著楊雲蘿的脾氣是不想理她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不過被周采薇拉住了。
「這位想必就是莊夫人吧。」周采薇走到她們跟前,笑著開口道。
「周貴人、楊貴人吉祥。」白茶行了個禮。
莊夫人身負一品的誥命,自然不必朝兩個貴人行禮,因而只點頭道︰「兩位貴人安好。」
「托貴妃娘娘的福,好的很呢。」楊雲蘿閑閑開口。
「楊妹妹」周采薇嗔怪地看她一眼,才道︰「想必貴妃娘娘還在等夫人,夫人且去吧。」
這一番姿態,儼然是把自己凌駕于莊母之上了。
莊母不動聲色地點頭示意,這才和白茶一起繼續往翊坤宮走。
拐過這個宮道,入了抄手游廊,莊母壓低了聲音問白茶︰「這兩個是那頭的?」
「也不好說。」白茶總覺得這兩個人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總歸是看主子不順眼。那個周貴人,什麼都照著主子學。」
顏色模樣都被她學了五六分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貴妃的親妹妹呢。
到了翊坤宮門口,紙硯已經站在那了,他模樣冷峻,笑起來卻是冰破花開,讓人看著舒坦。
「夫人安好。娘娘心切,讓奴才出來看了都有三四趟了。」他不卑不亢道。
莊母知道他原先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客氣道︰「勞煩公公了。」
「當不起夫人這聲勞煩,您這邊走。」和煦得都不像他了。
白茶看了他好幾眼,被他冷冷瞥回來了。
哼,就知道欺負她。
莊母跨過半小腿高的門檻,迎面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自家日思夜想的嬌女穿著一身銀紅撒花襖裙,烏發松松挽了個髻,粉面如玉,站在前頭俏生生地看著她呢。
「昭昭。」莊母喊了一聲,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莊昭原本強撐著的喜悅也落了下來,扶住莊母哽咽道︰「娘,昭昭好想你。」
莊母拉著她的手,自己眼淚汪汪的,嘴上還不忘數落她︰「多大的人了還掉眼淚。跟公主殿下一般大嗎!」
說起阿令,莊昭忙讓人去把她抱來,自己趴在莊夫人膝上要嬌,可乖可巧了。
阿令養得白生生的,被阿巽帶的,見人就笑。
兩兄妹在一塊傻笑那場景,真是叫人愛得不行。
阿令被抱出來的時候手還塞在嘴里呢,莊夫人抱在懷里細哄︰「像你小時候呢,就愛吃手指。說起來還是伯寅替你治好這個毛病的。」
「什麼叫治好」莊昭不服氣,嘟著嘴道︰「明明是他想捉弄我來著,踫巧了。」
「眨眼間,你們兄妹都這麼大了。」莊夫人把阿令讓給白茶抱,自己慢慢模著莊昭的發髻,眼神有些飄遠,「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白白女敕女敕的,伯寅最喜歡抱著你。嘴上嫌棄你煩,其實心里可高興你纏著他了。」
「還記得那會你說想吃棗子,伯寅爬到樹上去給你摘,結果你嫌棗子酸,不肯吃。」
「——結果還是讓哥哥硬逼著都吃了下去。」莊昭想起那事還好笑,嘴角微微上揚。
「是啊。」莊夫人收回思緒,低頭看著她烏黑的發璇,「昭昭,你入宮實非我和你祖母所願。倘若當初早和你梁師兄訂了親,你也就沒有如今這麼辛苦了。我听說……」
「娘。」她直起身子掃了一眼殿內,朝莊母搖頭。
隔牆有耳,莊母只得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對了,我的小佷子怎麼樣了。」莊昭故作輕松道,「大嫂有沒有孕吐啊,要不要我讓太醫去看看。」
「孕吐倒沒有,許是個乖巧的女孩子。」莊夫人有點可惜,莊晉年紀也不小了,該有個兒子了。
「不過先開花再結果也不錯。」莊夫人倒不至于一次就灰心。
她出身陳家,深知沒有妾室相爭對家宅和睦有多大的好處,因而也沒有起過要莊晉納妾的念頭,只是盼著謝妍能給她生個孫子。
若是這回生了個女孩子,就更需要兄弟撐腰了。
否則等父母一去,留下女兒一個人,還不是任夫家欺凌。
「當姐姐多累啊,還是當妹妹省心,是吧阿令。」莊昭逗著小白包子,包子咯咯地笑。那笑聲都跟她哥哥如出一轍。
直到屋里的木鐘響了兩回,莊昭才依依不舍地送走莊母。
「連吃頓飯的時間都不給。」她回來後頗有些不樂。
才說了幾句話啊,一個月就見一次,還不允許她們多說幾句。
「主子,御駕過來了。」紙硯拱手道。
皇帝也不知道抽什麼瘋,上次對周楊兩人關懷有加,她還以為他終于要臨幸她們了,結果卻遲遲不見動靜,反而來翊坤宮的次數日頻。
來了也不像以前那樣春風拂面,還下個棋賞個花什麼的,就知道纏著她做那事兒。
活像風流鬼投胎。
日日肌膚相親,還談什麼束隔閡。
他就差連她身上幾顆痣都數的一清二楚了。
大抵女人身子軟了,心也跟著硬不起來。
她披了件短披風在宮門口候他。
秋夜帶著涼意的風卷起裙擺勾纏。
曼妙的身子站在宮燈下,縴腰盈盈一握,綺麗眉目叫暖黃燈光一照,韻味橫生。
皇帝加快了步伐走過來,握住她的手,灼熱的溫度讓她不禁縮了縮。他卻不許,抓得緊緊地,五指強勢地插進她指縫里,十指相扣,牽著她往里頭走。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直裰,不似玄色那般威嚴沉穩,卻添了股瀟灑俊逸。
何況他眉目本就生得好,看上去仿若謫仙。
沒了皇帝這個身份,他本來也就招女兒家喜愛。
「中秋夜今年朕就不打算大辦了。尋常吃個家宴吧。」皇帝一撩衣擺坐下,隨意道。
莊昭讓她們月兌下披風才走過來,本想做到他身邊的,卻被他拉著摁在大腿上,都能感覺到彼此衣服底下的溫度。
熟悉的龍涎香縈繞在鼻尖,她不自然地別開眼,「國庫也不富裕,省著些也好。」
皇帝嗯一聲,仗著白茶她們站得遠,手從她袖子里一路往上。
無聲地動作充滿了曖昧。
莊昭原本一雙明亮的眼楮蒙上水霧,軟軟地倒在他懷里。
皇帝把她打橫抱起,走到里間,扔進被褥里頭,欺身壓了上去。
白茶等人忙退了出去。
「陛下天天這麼著,真是……」龍精虎猛啊。
皇帝坐在她腰上,手上動作不停,眼看小美人被他伺候得嗯嗯啊啊地,心道想跟朕遠著,你想的美。
朕還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翊坤宮的燭火又亮了一宿。
皇後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又開始疼了。
「娘娘,原公公來了,說是來報彤史的」
「請進來。」皇後揉著太陽穴,閉著眼道。
原泊彎著腰進來,先給皇後請安,皇後眼也不睜就叫起。
「桂枝,把彤史拿過來。」
桂枝打開那本瓖金邊的大冊子,翻過幾頁,清一色地都是「翊坤宮貴妃」。
她心里嘆一聲,在昨天的日子上又添了一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原泊打著哈哈就往外走,皇後喊道︰「慢著。」
原泊眉頭皺了一下,回過頭來又是沒事人一個。
「娘娘有何事吩咐。」
皇後睜開眼,仔細打量了他幾眼,「你就是原先原大總管的那個小徒弟?說起來本宮還見過你一面。當年把阿巽從本宮身邊抱到老娘娘那的就是你們倆個。」
作孽哦,怎麼被她記起來了。
都怪那個殺千刀的譚晨,偏讓他來淌這趟渾水。
原泊低眉順目道︰「娘娘聖明。奴才當日見娘娘鳳體違和,特意回去跟老娘娘稟告了一聲。」
得病了總比真不敬要好吧。
看先帝最後不是抬手放了她一馬,不然她能在這舒舒服服地當皇後?
「這麼說,本宮還得謝謝你咯?」皇後氣急反笑。
「奴才不敢。」
「桂枝,替本宮賞他。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粉面桃花。」
粉面桃花,名字取得雅致,其實也就是打巴掌。
打得臉紅卻不發腫,也是需要技巧的。
這種呢,屬于輕罰。
另一個內里赤朱可就是重罰了。
面上看上去沒什麼,其實臉都動不了。
不過無論是哪種原泊都不願意看見發生在自己身上。
無妄之災!
命犯太歲!
媽的譚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