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兄妹。」
太皇太後摘下護甲,拿手模了模阿令紅著的地方。
「鄭嬤嬤,拿雪肌膏來。」
雪肌膏是貢品,一年一共才得兩盒。
太皇太後當了近三十年的皇後,卻沒拿到過幾次。
倒是穆太妃得的多些。
不過往後,太皇太後這必定是缺不了了。
太皇太後拿手沾了點敷在阿令面上,發紅的肌膚慢慢就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雪肌膏果然不負盛名。」莊昭欣喜地模了模阿令,小姑娘回她一個銀鈴般的笑聲。
阿巽也應和著嘎嘎叫。
太皇太後拿帕子仔細擦著手,漫不經心道︰「這一盒就給你拿回去吧。」
莊昭沒想到太皇太後的態度變得這麼快,一時不知她到底是真釋懷了,還是隨口一說。()
她笑著接下來。
十指縴縴,蔥白如玉。
太皇太後問鄭嬤嬤道︰「先帝賜下來那套琺瑯紅寶護甲可還收著呢?」
「收著呢,奴婢記著是放在房里的」鄭嬤嬤笑著應道。
「嗯。去找一找」她吩咐鄭嬤嬤,轉頭對莊昭道︰「看你指甲長得美,正好給你了。」
莊昭看了眼自己十個顏色都不一樣的指甲,心道︰要麼太皇太後知道這是皇帝給她染的,要麼就是太皇太後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太厲害。
當然,她更相信後者。
鄭嬤嬤很快把那套護甲找出來了。
雞翅木雕花嵌多寶錦盒,觸手溫潤。
一打開,里頭的護甲還是金光閃閃,簇新的模樣呢。
「娘娘常叫人擦拭,卻也不帶。如今到給了莊主子了。」鄭嬤嬤在一旁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太皇太後笑嗔了她一句,「就你會說話。」
莊昭自然得站起來,感恩戴德。
奉承了好一會才得以帶著阿令回翊坤宮。
走出安和宮,她不自覺松了口氣。
安逸日子過久了,違心話說起來還真是有點……違心。
回去的路上倒沒有再遇到什麼美人貴人之類的。
不過這件事莊昭一直記在心里呢。
她一回宮就道︰「今天累了,把宮門落鎖吧,我誰都不見。」
誰都不見……
那誰啊。
幾個人偷偷憋著笑把宮門關上了。
啄木鳥大木鐘敲過六下。
皇帝丟下筆,伸了個腰,緩解緩解酸痛。
「今日晚膳就去翊坤宮用吧。」
他順口一句。
原本應該屁顛屁顛去安排御輦的譚晨有點遲疑。
皇帝看他一眼,
「怎麼。翊坤宮出了什麼事?」聲音沉沉得。
譚晨忙道︰「皇上息怒,要真是莊主子那出了事,奴才哪敢不報。只是……莊主子今天在御花園踫到周貴人之後,身子就好像有些不爽利,翊坤宮已經落鎖了。」
總不能讓皇帝去喊門吧。
周貴人……皇帝仔細想了想。
是那個眼楮很像她的?
自己當時為了激她見過一面而已,居然記到現在。
陳年老醋啊。
皇帝品著這酸味吧,就品出了一絲甜意。
「那就去安和宮吧,也好久沒見阿巽了。」
譚晨趕緊使人去吩咐一聲。
使得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原忠的小徒弟原泊。
先帝一去,原忠就跪請去給先帝守靈。
連請了好幾次。
說起來原忠也幫過皇帝不少忙。
皇帝不忍他余生還得在皇陵那淒苦地方過,就降旨讓他出宮榮養了。
原忠走那天,原泊哭得淚人似得。
原忠一身麻布短打,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老人。
他叱一聲,「哭什麼。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皇上寬厚,你師傅我才能出宮去過好日子。」
跟在先帝身邊這些年,原忠還真沒攢下什麼。
先帝最厭惡貪污,譚晨偶爾還收個三瓜兩棗的,原忠是真沒有。
也就幾身衣裳,是每年的份例。
他去向皇帝謝恩的時候。
皇帝不免有些動容,連賜他黃金千兩。
這聲好日子,還真是沒說錯。
「你呢,一心一意伺候著皇上。好好干,別忘了師傅教你的。」原忠拍了拍原泊的背,不厭其煩地教導,「要是有把握呢,就押個寶。當初要不是押對了,你看我現在能站在這里不?」
穆太妃那時候氣勢多盛啊,連帶著穆家都雞犬升天。
現在呢?
做人,還是得把目光放長遠了。
這宮里,風光到最後的,哪有幾個格局小的?
原泊連連點頭。
到底是十幾年的師徒,
原忠最後再提點了他一句,「多留意留意翊坤宮那邊。不過也別太早下注,皇上還年輕呢。等到了先帝那個年紀,才差不多定下來呢。」
句句都語重心長。
原忠快步走到安和宮打了聲招呼,正準備回來,就見嫻太嬪朝這來。
「太嬪主子吉祥。」
嫻太嬪日漸死寂的眸子微微一動,打量了眼原忠的服飾,「你是皇上身邊伺候的?」
她生得傾國傾城,即使這麼憔悴,看上去也美得令人心驚。
原忠低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