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去辭了李朝宗,這次,他總算沒有再挑我的刺,只是用嫌棄的口吻囑咐︰「回去多養養身體,這個樣子,能干什麼?」
我當他是關心,真心謝過了,他總算不說什麼了。
又多嘴說了一句︰「不知榮華娘娘」我本想應該辭一下張榮華,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多事,閉嘴不言。
李朝宗說︰「不必。」
馬車一出宮,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周斯年問︰「要不要去公主府看看?」
我搖搖頭,我不想再看見公主府,我這個樣子,算什麼公主,更不是什麼鎮國公主。
他說︰「不去也罷,公主府那邊,有老付在打理,他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雖然有些手腳不干淨,不過,既然你喜歡用他,他應該也有他的好處。」
我听他語氣里頗多不屑,說︰「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老付你看不上。」
他呵呵一笑,說︰「我不是看不上,而是不屑一顧。」
「他怎麼了?」
「貪污,做假帳,偷東西,」他不屑的說,「他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哄你開心。」
「那你什麼意思啊?」
「把他換掉吧,」周斯年說,「我讓老許再給你另外物色一個好管家。」
我一听,急忙回絕︰「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公主府能有多少錢讓他貪。」
「一千封邑,我的殿下。你要拿來養蛆蟲嗎?」。
我對一千封邑能出產多少錢不知道,就是覺得不能什麼都讓周斯年插在里面,連我的私人小金庫都要管。
「再換一個人也不見得就不是蛆蟲,」我說,又覺得也不能白讓老付這樣貪我的錢,就說︰「讓你那個老許,幫我查查老付的賬,再做一個新章程出來,不就可以了?」
周斯年笑道︰「你以為老許是大閑人啊?他是我太陽城京城地界的大總管,還兼管著咱們府里大小事務,哪里有閑工夫替你查那點爛賬,我說的你不信,那就當你養了條狗吧,小心些,別被他咬了。」
說到最後,露出不渝之色。
我不想和他爭吵,急忙岔開話題︰「太陽城很多生意嗎?」。
「太陽城人丁興旺,這麼多人要吃飯,要生活,那點彈丸之地哪里夠?只能往中土發展了。」
「說起來,你是化外之人啊,居然還能官居三品。真是奇跡。」
他說︰「當年我答應過你啊,只要你肯嫁我,我就獻城稱臣,我現在已經不是化外之人了。」
我笑道︰「有這等事?原來你的司馬,是用太陽城換來的,不是什麼真本事嘛!」
他說︰「做司馬的人,都得有真本事?」
「司馬是掌管軍政的,沒有真本事,國家豈不亂套?」
「我倒是覺得,越是高官,越活得逍遙一些才好,別那麼多本事折騰。」
我不以為然,說︰「想逍遙,向皇上辭官回家多好,你又不缺錢。」
他說︰「我還真的想辭官回南,可皇上要讓我做相。」
他神情很平靜,看不出是不是高興。我說︰「你好像並不在乎這個相位。」
周斯年說︰「怎麼會呢?我在乎的。」
他說︰「你知道現在國家成什麼樣子了嗎?」。
我搖搖頭,沒想過。
他伸頭出去,吩咐車夫︰「去城西。」
站在京城西側的山頭,可以望見大片大片的良田,幾個農人正在耕種,一幅田園牧歌的好風景。
我不解的看他,想他不會這麼有閑情雅興,帶我來看風景。果然,他指著面前的一大片土地,說︰「這片土地,是武成候杜家的。」
走過一片山崗,又說︰「這片,是衛國公魏家的,」頓了頓,說︰「也就是你舅舅家。」
我笑說︰「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顯赫的舅舅呢!」周斯年卻毫無表情,嚴肅的說︰「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你舅舅仗著自己是皇後母族,巧取豪奪,荒yin越制。重用貪暴之吏,刑戮妄加,致使民怨沸騰,亡逃山林,轉為盜賊。」
我看他嚴肅的樣子,怯怯地說︰「那武成候呢?」「武成候是杜太後佷子。」周斯年說,「這些外戚豪強,連你們李氏皇族都要讓三分。」
「魏家是我舅舅家,那杜家呢?」
周斯年無奈的苦笑︰「你連自己的這兩門親戚都不記得了?你母後是杜太後的親外甥女。你和你那些表兄弟,比親兄弟感情還好。」
我一下子來了興致,問︰「什麼時候能見見他們啊?」
周斯年笑道︰「以後肯定會見到的,這魏家和杜家,到了第三代,人丁興旺,只怕你到時候都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我不解的說︰「那為什麼父皇只有我一個孩子呢?」
「父皇後宮很亂,魏皇後權勢很大。」周斯年嘆息說,「父皇是最仁慈的人,仁慈的總有一些宵小之徒欺他。」
我沒听明白他的話,說︰「你能不能講明白一些啊,什麼後宮很亂?皇後權勢本來就是後宮最大的呀。」
「所以後宮嬪妃才結黨,有投靠皇後的,也有反對皇後的嘛。」
「皇上不會是因為這個,才讓父皇的嬪妃殉葬的吧?」
「你父皇的嬪妃,已經沒幾個活著的了,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不該死的。」
「那,麗采女呢?」
「不知道,麗采女地位太低了,可能她真的是個意外。」他回頭沖我笑笑︰「可能你這次真的做了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