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深夜相談

作者 ︰ 歐水蘇

儒士走到他身側,滿面笑意道︰「就要到金陵了,可是想念你家阿姐了?」

少年微微蹙眉,壓制心中的激動道︰「近鄉情更怯,原本想著快些見到阿姐,越近,卻覺得心中發虛。」

微微一笑道︰「安心,你阿姐,你還不知道?她智謀雙全,行事果決又有仁義之心,這樣的女郎,怎會因阿弟出門游學太久,而生氣呢?」

少年抿唇而笑,雙目復看向空中懸掛的朗月道︰「隨師父出門一年,游走山林街市,游說了胡人各部三十七個,也為我大晉抗胡付出微薄之力,阿姐若知曉,也會開懷吧?」

孔老滿意的捋須而笑,他平生外門弟子千百,內門弟子卻寥寥無幾,當日收少年為弟子,是看中他寬宥家人,胸懷仁義,聰敏夙慧。

這一游將近一年,孔老卻發現,這孩子可不僅僅是如此,小小年紀卻與楊()毓如出一轍的果決。原本是想帶他去游歷,見見故友。卻在楊秀的引導下,不知不覺之間,便成了游說胡人各部退兵為主。

他不是不知道楊秀會利用到胡人各部的機會倒賣物品,卻並不想多說,那個楊家的確需要這些錢財,況且楊秀並沒有開鋪,算不得行商。不參戰的胡人,也只是普通庶民,他這樣想。

孔老看著身邊的楊秀,手掌撫上他不算寬闊的肩膀道︰「阿毓會開懷的,莫急,莫懼。」

︰「是。」楊秀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充滿希冀。

風清月朗,草地伏底,不知何處傳來胡弦之音,滄桑的琴音飽含濃濃的思鄉之情。

東山,一處青瓦屋舍。

謝安手執白子,慢條斯理的落子,生生的堵住了黑子的氣。

這盤棋,已經不需要再下了。

桓亮眼射寒光,笑著將黑子扔到棋盤上道︰「都雲謝安風采神態清秀明達,這棋卻是步步殺招,毫不留情呢。」

謝安習慣性的擤擤鼻子,慢條斯理的理理衣襟道︰「桓將軍今日來尋老夫,便是為了下棋?」這一口洛陽腔,說話之間,柔和端美,讓人不知不覺對這人產生親近之感。

桓亮雖留有官名,卻已經賦閑在家快一個月了,他怎能不急?

桓亮微微蹙眉道︰「你便讓我一直等下去?」

謝安鼻音很重,語調溫柔,笑著道︰「自然是等,你看看王氏,不也足足等了三年,才重新被啟用的?」

桓亮緊咬牙關,冷哼一聲,怒氣橫生,一拂袖,轉身離去。

謝安笑著,將棋盤上的黑白子緩緩拾起,漫不經心的將棋子放回竹籠中。

謝元朗叩了叩門,自然而然的進了門。

︰「王靖之舉薦樊公明為蜀州刺史。」

謝安偏偏頭,笑道︰「都言蜀道崎嶇,但蜀地富庶,自秦時便有天府之國之名,雖現時人口尚少,邑戶少,但北地庶民南遷,可是新遷去無數庶民啊。」

謝元朗笑著道︰「阿翁何意?」

謝安笑著道︰「樊明是個直臣,怎能到外任官?將他留在金陵。」

︰「孩兒懂了。」

謝元朗微微頓了頓,笑著道︰「近日金陵城出了件大事。」

謝安抬眼看向謝元朗道︰「你說琴仙亭公主與王靖之之事?」

︰「阿翁心明,不需孩兒多言。」

謝安笑著道︰「先前沒注意,這位亭公主是個不凡的,你可與她多接觸。」他沉吟一瞬,接著道︰「王靖之反應如何?」

謝元朗笑著道︰「雖稱不上自暴自棄,卻全然不理族中之事,無視陛下賜婚,整日與玉卿泛舟游水。」

謝安略微點點頭,拿起榻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回去吧。」

謝元朗拱手行禮,退出門外。

天色暗淡,楊毓獨立四方庭院之中,一襲素白的寬衣博帶,晚風習習,將衣袍吹的飄在半空中,她抬起頭,看著上弦月,眸光閃爍著。

同舟十日,日夜與竹林七賢談經論道。

累了便躺在船艙里歇息,醒了又接著縱酒清談。這幾個人雖然外表行為不羈,這幾天卻不約而同的將唯一的船艙讓給楊毓,連進也未進過。

楊毓知道,他們想盡辦法陪伴自己,不讓她想起那個人。

然而,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她還是控制不住的思念起那一抹素袍,一身遠山似的味道。

阮宗站在窗前,看著楊毓的身影,心間的某一處,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十年?十五年?

很多年前,遠在他年少之時,也曾愛上過那麼一個高貴的士族之女。也曾如今日的楊毓一樣求而不得。現在他再怎麼努力的回想,竟然想不起那女郎的容貌了。

是太久了嗎?

那人的身影分明經常出現在他眼前的,容貌卻如同蒙了一層水霧一般,越來越不清晰。

阮宗雖不似山源一般沉默寡言,平素也是很少說話,今夜亦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他想找個人大醉一場。

阮宗隨手拿起榻幾上未開啟的一壇酒,撈起歪放著的兩只瓷碗,踏出屋舍。

他並未刻意壓低步履,楊毓卻沒有絲毫察覺,他已經在她身後。

︰「阿毓。」

阮宗低聲喊道。

楊毓轉眸看來,發現是阮宗,微微一怔,笑著道︰「阮公還未歇息?」

听了楊毓的話,阮宗沒來由的心中不悅道︰「你平素都以兄稱那幾人,為何卻稱我為公?」

楊毓又是一怔,接著,笑著道︰「阮兄。」她眸光一瞥阮宗手中的酒,燦然而笑︰「喝一杯?」

阮宗心里舒服了,酒壇放了下來,席地而坐,將酒碗遞給楊毓。

楊毓悄然一笑,這人個性怎麼和孩子似的?

心中想著,身子已經坐了下來。

阮宗酒碗在酒壇中一撈,楊毓學著他的模樣,也是一撈,阮宗笑笑,二人酒碗相撞。

一碗水酒下月復,楊毓面色微微回轉,她絮絮的道︰「有時,也談不上後悔,就是這顆心堵的慌。」

阮宗淡然的「恩」了一聲。

楊毓也不在意他的少言,接著道︰「此時也想不起他要成婚的事,只是時常想起他的模樣。」她痴痴的一笑,轉眸看向阮宗道︰「我竟不恨他。」

阮宗微微有些詫異,目光也看向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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