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零四章 談經論典

作者 ︰ 歐水蘇

阮容笑道︰「哪有似你這般言說自家兄弟的。」

︰「我這是至誠之言,便是他在此處,我也如是說。」王沖聳聳肩,又抿了一口茶,享受的不自覺的眯了眼。

劉倫笑道︰「簪纓世家中相比較,也就那豎子還看得過眼。」

不說大晉,也不說整個江南地區,便是這金陵城,也是遍地的士族子弟,能在其中月兌穎而出的,卻是數的出來的。

劉倫這話說得狂妄?

的確。

那又如何?

他的確這樣想,便這樣說,順其自然,毫不作偽。

楊毓微微一笑道︰「王司空擅長談論名理,滔滔不絕,志趣高雅,只听過一次他與樊公明清談夢理,便可管窺全豹。」

阮容揚唇一笑,放下了飲盡的茶杯,緩緩地道︰「得見女郎所著《琴贊》便知女郎月復&lt有詩書,卻不知,平日里喜愛何類書籍?」

楊毓略微一沉吟,坦誠的道︰「說來慚愧,我自小性子野,家中也無人管教,六歲才啟蒙的。」她想了想,接著道︰「《老》、《莊》自然首位,《史記》也是常翻得,再次《左傳》、《孫子兵法》這些,《水經》倒是極喜的一部。」楊毓掰著手指,絮絮的念著。等到反應過來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停下來,不再往下說。事實上還有許多,不過,話說到此處,已有些賣弄的嫌疑。

楊毓自己也有些詫異,自重生以來,一年多的時間竟然讀了這麼多書。

對面三人並未有一絲詫異,反而笑得很是高興。

楊毓補了一句道︰「也並非精通,不過通讀下來而已。」

劉倫問道︰「既讀萬卷書,自然心境不俗。女郎覺得季子如何?」

楊毓偏偏頭,略一沉吟,笑著道︰「劉公說得可是公子札?那位吳王壽夢第四子,封于延陵,後又封州來,為避王位「棄其室而耕」舜過山的?」

楊毓心中有些緊張。

劉倫面色驚喜,微微點頭道︰「正是此人。」

一邊的阮容與王沖皆如是。

楊毓這才放下心來,劉倫雖豁達豪放,卻也並非是什麼人都交往的。方才他問一句「季子」,真真叫楊毓心中緊了緊。

只因,同是「季子」,卻有兩位名人這般稱呼,一為楊毓方才所說的公子札。

另一位,便是蘇秦,字「季子」,那位戰國時期與張儀齊名的縱橫家。

這一個名字問出來,楊毓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蘇秦,幸虧她及時反應過來,生生的將話拐到公子札身上。

蘇秦「一怒而天下懼,安居而天下息。」他游說六國,先後投靠秦國、趙國,卻不受重視,而後在燕國得志。他眼光獨到、權衡利弊、口舌如鐵,字字珠璣,這些不容置喙。

然而,卻不難看出,此人追名逐利。這樣的人,劉倫怎麼會喜歡?

反觀公子札,不但才情高絕,且不為皇權蒙蔽心神,為避王位,退隱舜過山。且此人極重情義,淡名利。如此謙謙君子,不正是竹林七賢的寫照?

楊毓揚唇而笑道︰「于國,危難之時,當仁不讓。于家,為保家族和睦,不受王位。于友,重信重義,絕不轉移。」楊毓揚唇笑道︰「劉公,此人是天下第一君子,又需何評價呢?」

經此一試探,劉倫終于放下心來,認定楊毓的確是同他一樣的人,女子又何妨呢?

他大笑道︰「都來了許久,茶也飲了許多,快拿酒來!」

楊毓揚聲一笑道︰「祺硯!擺酒!大碗!」

︰「哎!」祺硯雖沒品出個中滋味,但是見楊毓如此開懷,面上喜不自勝。下僕魚龍貫出,將十幾壇子翠濤搬到湖心水榭中。

楊毓轉頭對劉倫三人道︰「今日,阿毓就同三位共做一回酒中仙!」

︰「善!」王沖大笑著道。

翠濤本就性烈,四人飲下幾碗後,已有了些許醉意,饒是劉倫這樣的嗜酒之人,也雙眼迷蒙。

阮容道︰「《水經》的確妙哉。」

楊毓接著道︰「未看《水經》之前,我竟只知瀑布壯觀,卻未想到僅就描述瀑布,便能有……」

阮容與王沖同楊毓共同開口道︰「瀧、洪、懸流、懸水、懸濤、懸泉、懸澗、懸波、頹波、飛清。」

三人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王沖興高采烈,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的道︰「還有,高地有。」

楊毓與阮容又與王沖一同道︰「山、岳、峰、嶺、阪、岡、丘、阜、崮、障、峰、磯、原。」王沖接著道︰「低地有川、野、沃野、平川、平原、原隰。」

楊毓與阮容也興奮的站了起來,阮容揮手道︰「我們現下便撐舟而去,瞧瞧山川懸流去!」

劉倫笑道︰「來來來,乘興而去,豈不快哉!」

楊毓揚唇而笑,剛想答應下來,面色卻凝了凝。

阮容心細,將楊毓的臉色看的通透,不禁問道︰「阿毓何以面色不暢?」

楊毓微微蹙眉,身子又坐回榻上,其他三人見此情景,也坐了回來。

楊毓沉吟一瞬道︰「諸公可知郗氏?」

王沖心下微微一震,她知道了。面色略有些不快道︰「阿毓無須擔憂。」

阮容與劉倫卻不知個中緣由,紛紛看向王沖。

事情關乎家族,王沖面露難色。

楊毓接過話來道︰「有人千里迢迢來金陵奪我的檀郎,諸公說,阿毓可能相讓?」

由于楊毓與他們交好,多番試探之下,他們也已認可了楊毓的為人,無論楊毓再怎麼艷光照人,在他們眼中卻是一樣的,不知不覺間,心里便偏向著楊毓。

劉倫朗聲一笑道︰「不能!」

阮容揚唇而笑道︰「正是!阿毓連皇權也不懼,怕一小小女郎?」

楊毓微微揚起頭笑道︰「兩日後,人便到金陵,諸公若是無事,盡可來城門一觀,瞧瞧阿毓如何做個真小人!」

︰「王司徒大人將阿毓視如無物,阿毓便要狠狠的打他的臉,讓他瞧見我。」她口中說著小人,面色卻舒朗坦蕩的很。

劉倫飲的暢快,一撩衣襟,將外袍月兌了下來,光著身子笑道︰「阿毓可知張子房?」

楊毓笑道︰「漢初三杰之一,官拜大司馬後辭官歸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劉倫笑著道︰「那阿毓又是否知曉漢高祖如何評價此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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