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阿容 第八十九章 殘梅

作者 ︰ 青霓明月

在這里耽擱了這麼多天,她現在感覺母鈴對于平哥兒那里的子鈴感應已經弱了許多,這說明他們之間的距離在拉大,再遲下去可能真的就找不回來了!

畢竟子母鈴的感應距離也不是無限的。

可是令姜容氣憤又無奈的是,現在裴秀並不願意放人,起碼在證明她給他的所謂匹配九幽寒脈體質的功法口訣有效之前,他們是走不了的!

其實若是站在裴秀那一方來看,這一點無可厚非,只要是正常人都會這麼做。換做是姜容她自己,她也不會就這麼放人的。

但關鍵是現在她急著離開啊!

再耽擱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所以她心里對裴秀的惱恨可想而知了。

想到之前在和光殿內兩人的談判過程,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陣心塞!

裴秀問了姜容後,就靜等著她的回答。

如何才能告訴他?這還用得著問嗎?當然是放他們離開這里啊。

不過在談判中,可不能就這麼將自己的底線輕易給透露出去了。而且,她和他之間,她這邊所持有的籌碼要重得多吧?

姜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觀裴秀的反應,只是面前這人好似一點都不著急知道的樣子,沒有絲毫迫切與激動。

好像被九幽寒脈這破體質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不是他一樣,好像即將死去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姜容心里無奈嘆了一聲,這人還真是沉得住氣。

她注視著裴秀道︰「那書中記錄著一部功法,恰適合九幽寒脈體質的人修煉,只是——」

裴秀也回視著姜容,「只是什麼?」

呵,還不是開口了?明明心里很是關心嘛,非要裝作一副深沉高冷的樣子出來。

不過關心就好,關心則亂嘛。談判起來她也能掌握更多的主權。

「只是那功法我記得不是很全,尤其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腦子里就容易打結,記住的東西也變得顛三倒四,亂七八糟。而功法這東西,你也知道,那可是關系重大,稍有差錯就容易導致人走火入魔什麼的。」

裴秀嘴角微彎,小姑娘這是在跟他談條件呢。他也不說破,順著姜容的話頭問道︰「那你要如何才能心情好呢?」

姜容輕哼了一聲,「任誰被當做囚犯一樣的被關押起來心情也不會好吧?」

裴秀點頭,「確實,稍後我便讓流風回雪將你們放出來,梅莊里任你們來去自由。」

姜容立即便笑開了,兩只眼楮眯起來似月牙兒一般,又透著一股子小狐狸式的狡黠,看得人心里癢癢的。

她心里暗贊裴秀上道,繼續得寸進尺道︰「梅莊風景獨好,若是平時,我還巴不得多在這里待一陣子,偷得浮生半日閑。

「只是我也不瞞你,這次我和阿娘舅舅們出來是有要緊事去做的,已經在這里耽擱了不少日子,所以,我想盡快離開。」

裴秀不置可否,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反而問道︰「不知你說的要緊事是什麼?你不妨說出來,若是我能夠幫得上忙,必定義不容辭。」

姜容鼓了鼓臉,有些煩躁,這人听不懂話還是怎地?她都說了是想要離開這里啊,他還在這里顧左右而言他。

哼哼,說就說,就怕你是在這里說大話,到時候要幫不上忙我看你怎麼收場!

姜容揚了揚下巴,睨著他道︰「殘梅公子,你可听說過?這次我們出來就是為了去尋他給阿娘治病的。傳說他武功獨步天下,醫術能起死回生,還說他能生死人肉白骨,總之醫術高到了一定的境界,堪稱妙手回春的神醫。

「阿娘的病看了好些大夫都沒什麼起色,再這樣下去恐怕——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殘梅公子,讓他給阿娘看病。裴公子也是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想必能夠體會我急于求醫的心情。

「你想要幫我的心思我很感謝,只是你又不是殘梅公子,是不可能幫得了我的,我只希望你能盡快放我們離開這里就行了。如此一來,我心願得嘗,心情自然就會好了,那什麼功法要默出來還不是小菜一碟?

「你說是不是?」

說完,姜容殷切地看著裴秀,希望自己這一番話能夠打動他,這樣彼此就皆大歡喜啦。

然而裴秀的表情卻是有些奇怪,眸中神色似笑非笑,目光一寸寸從姜容面上滑過,似乎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出口的樣子。

姜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皺了皺眉,「裴公子以為如何?」

裴秀撫了撫袖,悠悠然道︰「你說你要去找殘梅公子?」

姜容點頭。

「那你可知他的容貌?」裴秀又問一句。

姜容瞠目結舌,有些不知如何答話,若說不知,那她豈不是自打嘴巴?連人家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還怎麼去找人?若說知道,她豈非睜著眼楮說瞎話?

思來想去,姜容心里掂量了下兩種回答的後果,覺得還是說知道為好,因為就算她說了假話又怎樣?裴秀又不會知道。

難道他能知道傳說中的殘梅公子長得啥樣不成?她才不信 !

所以姜容很是從容地點頭,理所當然地道︰「那是當然了,我舅舅曾經有幸見過他一面,不然我們也不會貿貿然就去找他治病了。」

她算是體會到「說了一個謊就要拿千萬個謊言來圓謊」這句話的真諦了。

這人干嘛老是關心那個殘梅公子啊?難道他的關注重點不應該是功法嗎?

她說去找殘梅公子治病只是個借口而已,結果現在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將這個借口說得圓滿一點,听起來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兒似的。

許是感應到了姜容的怨念,裴秀忽的輕笑了一聲,神情間竟是很愉悅的樣子。

姜容不明所以,睜大著眼楮望他,怎麼好好的就笑了?有什麼好笑的?

裴秀很輕易就接收到了她眼中所表達的意思,居然伸手曲指輕彈了她一下,「小小年紀就滿口胡言!該打。」

姜容差點跳起來,怒目圓睜瞪視著他,「你,你——」

我哪里滿口胡言了?這話幾乎月兌口而出,下一瞬間她驀地意識到什麼,心里一跳,難道這人竟是戳破她的謊言了?

不應該啊,她話里應該沒什麼破綻才對。

姜容神情變幻不定,對面裴秀看的好笑不已,終究還是小丫頭啊,這一詐就詐出來了。

「你可知道殘梅公子是誰?」裴秀語氣涼涼道。

姜容在心里郁悶地翻了下白眼兒,我哪知道他是誰?那種江湖上的大神和我這種小姑娘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好吧?

裴秀繼續丟出一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姜容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驀地眸子一下子睜大了,心里升起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難不成,傳說中的殘梅公子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哦,天哪,老天爺你怎麼能如此玩弄我!

但是她還猶自有些不願相信,甚至覺得有點荒唐,殘梅公子那不是傳說中的人物嗎?怎麼能跑到現實中來呢?

她心里還抱著僥幸的想法,說不定是裴秀故意說來詐她的呢?她可不能輕易就泄露了情緒。

然而對面裴秀卻是不打算放過她,只听他輕輕開口道︰「不是說要找我嗎?怎的現在見了人卻是這幅表情?難道你不想給你娘親治病了?」

聞言,姜容小臉兒霎時間漲得通紅,神情頗為尷尬,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神色也閃躲著不敢注視面前的人。

裴秀眼中含笑,靜靜欣賞著小姑娘不知所措的模樣。

過了會兒姜容才訥訥開口︰「那個,你是說,」她吞了下口水,「你真的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殘梅公子?」

裴秀神色不動,「傳說談不上,畢竟我還未作古。不過,我想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殘梅公子了。」

姜容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好了。

裴秀忽的伸出一只手掌到她面前,姜容驚了一下還以為他是要伸手打人呢,結果證明她真的是想多了。

只見他那白玉雕成的修長手指迅速結了個印,那印簡單而又玄妙,旋即,他掌心里冒出來一陣裊裊的寒霧,慢慢升騰起來化作一株通體玉白的梅花樹。

下一瞬,姜容驚奇的睜大了眼楮,看著面前的奇景,不自覺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梅花樹上次第結出了一個個花苞,那些花苞又以極快的速度綻放開來,似一朵朵煙霞,你方開盡我方登場。

姜容只覺得眼前一剎那間萬花盛開。她眼也不眨地盯著,生怕錯過了一點。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有一瞬。等到姜容回過神來之後,面前梅花已然開盡,梅樹也已枯萎,復又化作了寒霧消散于他的掌心。

只是那梅花的冷冽清香還彌散在空氣中,繚繞在人的鼻尖。好似剛才真的有一場梅花的盛宴。

至此,姜容才確信了眼前之人真的就是殘梅公子。

若不然,這天下間還有誰當得起這樣一個稱號?

姜容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也難怪他要敲自己了,當著人家殘梅公子本尊的面在這里大言不慚,睜著眼楮說瞎話,他能不敲自己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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