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探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自殺

作者 ︰ 烏瓏茶

白瓷黑梅小瓶終究被姚君搶了回去。

就在姚諾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將瓶蓋打開的時候,姚君回來了。

像是被火燒到了腳,姚君見到姚諾手中瓷瓶的時候,他氣極敗壞地搶回小瓶,還訓斥姚諾說,不準亂動他房間里的東西,最後索性還將姚諾給趕出他的房間。

那是第一次見姚君發那樣的脾氣。

事過數日,姚諾仍心有余悸。

只是除了當時的驚訝之外,這會更多了像塞滿整個胸腔的棉花,悶得他快要窒息。

痛與悔,是現今再憶起的唯二感覺。

姚諾垂頭喪氣的像要死了般,似是要沉澱一下,他沒有立刻再接著說下去。

按照姚君、逍遙子、林涯三人服毒案件來看,三人目前唯一明確的共同點,就是每隔三日便會死一個人。

今—無—錯—小說日是八月初八,今日不算,再過兩日就是八月初十,也就是再隔了三日的日子。

倘若在八月初十之前,案子還是眉目不清,毫無進展,那麼指不定在初十夜里,又得再死一個人。

雖只是揣測,卻是五五成一半一半的可能。

畢竟是人命,總不像賭錢輸了,只去了銀兩而已。

這是人命,不由得不讓人重視。

莫問五五成一半的機率,就是只有一成的可能,那也得盡最大的努力去防範。

過了一會,姚諾仍沒有復蘇的跡象,陰十七只好問道︰

「當時你哥哥趕了你出來,你便出來了,這途中可有遇到誰?」

姚諾終于有了反應,卻是茫然地將陰十七看著。

陰十七進一步問︰「比如逍遙子?」

有的。

那會姚君怒極了,將姚諾罵了個狗血淋頭,初次被哥哥這般責罵,雖那些罵語也文縐縐的,沒什麼實質的傷害,但姚君那恨不得從沒讓姚諾進過房間的眼神,還是深深刺痛了姚諾。

姚君大力將房門關上,將姚諾拒之門外。

姚諾在房門外僵立了半晌,像是接受不了地僵持著,又像是委屈極了的執拗。

他杵在姚君房門外,就是不走,連步伐都沒移半下。

最後是逍遙子看不下去了,也是當時逍遙子回來告知姚君父親要下船回家去,來通知姚君、姚諾兄弟倆一聲,卻沒想見到的卻是這般情景。

逍遙子來的時間不早不晚,是剛剛好看到了姚君發怒將姚諾趕出房間的全過程。

逍遙子走到姚諾身邊,撫慰姚諾說,姚君最近壓力大,脾氣難免一點就著,讓姚諾千萬別往心里去。

這話說得沒錯,但是由逍遙子嘴里來說給姚諾听,便有點怪異了。

畢竟姚諾才是姚君的親弟弟,逍遙子再好,也只是姚君的知已好友罷了。

不過姚諾當時還沉浸在被姚君怒罵驅趕的委屈中,也不覺有異,只是說——我沒做什麼啊?真沒做什麼啊!就是拿了哥哥枕頭底下的小瓶子看了下,就看一下,我沒把它摔了,真沒!我拿得牢牢的!不會摔的啊!

陰十七問︰「那當時逍遙子有什麼反應,或者說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姚諾還在心里念叨著當時的委屈,一字一句地說著「我拿得牢牢的,真不會沒摔的啊」,一听陰十七這樣問,還特意在後面強調「異常」兩個字,他突然一個激靈︰

「你不會是懷疑逍哥哥的吧?」

見陰十七沉默,只是拿眼平靜地瞧他。

姚諾急了︰「不會的!絕對不會的!逍哥哥就像我的另一個哥哥,他與哥哥的交情好得不得了,父親還常戲說,逍哥哥前生一定是哥哥的親兄弟,這輩子才能這般好!哥哥的死跟逍哥哥一定沒關系!哥哥死後,他還偷偷哭過幾回,每一回都是在哥哥墳前偷偷地哭……」

不是那種哽咽出聲的哭,也不是那種嚎然大哭,而是那種滿臉的蒼白,滿眼的肅穆,然後淚水就那樣靜悄悄地流了下來。

仿佛壓抑到了極致,便是那種蒼涼的悲悚。

那會姚諾也去拜祭姚君,但在不遠處看到逍遙子這個樣子時,他不知怎麼地竟沒有走出去,而是借著枝茂葉密隱了身形,一直那樣看著、听著逍遙子在姚君墳前無聲地哭泣。

陰十七問︰「那時逍遙子沒有跟你哥哥說些什麼麼?」

說了什麼?

有的。

只是那時姚諾怕被發現,不敢靠得太近,也沒听得多清楚,隱隱約約伴著風聲,他好像有听到——不是、時辰。

葉子落念道︰「不是?時辰?」

這是什麼話?

掐頭去尾,或中間少了多少個字,這能拼湊出個什麼意思來?

姚諾搖頭說不知道,他只听到這沒頭沒尾的四個字。

陰十七與葉子落便更不知道了。

但就像是字謎,總有一日會找到其他字來拼一拼,湊成了也就知道什麼意思了。

不管如何,總是個收獲不是。

姚諾口口聲聲、信誓旦旦地說,害姚君服毒的人絕不可能會是逍遙子。

葉子落也說︰「逍遙子是凶手的可能性確實很小,畢竟他也是另外一個受害者。」

陰十七卻說︰「那也不能一口咬定,或許因著某種事情,逍遙子脅迫了姚君服毒自殺,在達到目的之後,逍遙子受不住良心譴責,繼而服毒隨姚君而去,也算是一種贖罪。」

這也是一種可能。

誰也無法肯定地說,那不可能!

即便姚諾,這會也啞口無言。

他雖然堅信逍遙子不會是毒害姚君的人,但被陰十七這樣一說,也是有可能的。

再好再親的人,人心也是隔著肚皮。

逍遙子那樣與姚君親厚,在姚諾被姚君因著裝有鶴頂紅的白瓷黑梅小瓶,而被責罵一頓且被趕出房門的時候,逍遙子難道就真的不知道那小瓶里裝的是什麼麼?

姚諾沉默著。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為自已因陰十七一番可能的假設,便懷疑起他向來敬重喜愛的逍哥哥,他感到愧疚,他覺得自已太不配逍哥哥生前那般對他好了。

可讓姚諾說出反駁陰十七可能性假設的話來,他又說不出來。

畢竟姚君雖是他的親哥哥,逍遙子也親昵得像是他的另一個哥哥,但兩人素來都是住在梨花船上,偶有歸家,也是兩人一同回的葉子巷,兩人好得像一個人似的。

有時候,連他這個親弟弟看著兩人,都覺得有點妒忌。

那時便會想,怎麼能好成這個樣子?

特別是看姚君,姚諾在心里頗為小小地不高興了下——到底誰才是你的親兄弟啊?!

後來變了。

那種好得兩個人能成一個人的好,突然在某一日變了。

陰十七問︰「哪一日?」

姚諾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微白,口干舌燥,微張著嘴看向寢屋的方向,好半晌方道︰

「去年的八月十一……」

又是八月十一!

離開了姚君家後,葉子落道︰

「去年的八月十一,發生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在八月十一之前,肯定也發生了見不得光的事情。」

不為人知,見不得光。

沒錯,就是這樣的形容的。

陰十七也是這般想。

倘若並非不為人知、見不得光,那為什麼姚君、逍遙子會突然收起兩人各自一模一樣的魚桿?又為什麼突然兩人就不再好成一個人了呢?

八月十一那一日,或者說在八月十一之前的日子,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導致了過後的所有改變,更導致了今年八月份一到,便接連發生的服毒自殺案件。

服毒自殺,從案發現場的種種跡象表明,這無疑是定論的,也是準備的。

陰十七一早便是這樣認為的。

至于與姜大朋、姜生說有可能並非真是自殺的性質,那是她覺得不這樣說,大概他們也不會再查下去。

一旦坐實了姚君、逍遙子、林涯三人確實是自殺的性質之後,剩下的便只能是結案。

可她深信,即便姚君、逍遙子、林涯三人真是自殺,那也一定不是自願的自殺,而是被自殺!

听著陰十七這樣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後,葉子落有點愣了︰

「不是自願的?難道還有人拿著刀子威脅他們服下鶴頂紅?」

陰十七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解析道︰

「倘若是自願服毒,那麼姚君為什麼還要跳湖呢?還有在他房門正對的船欄上做的手腳,又是誰的杰作?逍遙子的情況目前是最不明朗的,且先略過,而林涯,倘若是自願,那麼在他服下鶴頂紅之後,為什麼還要費力地翻身下床制造出那樣響亮的動靜來?林涯死時的躺在桌邊的,無論是他的腦袋,還是他的手拼命指向的地方,皆是客房門口,這表明了什麼?」

葉子落下意識地應道︰「他想出去!」

陰十七道︰「沒錯,林涯在服毒後還想出去!」

明知道是鶴頂紅,明知道服下必死無疑,姚君卻還要費勁地踏出房門跳下冰冷的湖,一次是死,兩次也是死,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林涯就更明顯,既然已服毒,便是臨時反悔了不想死,那也該是大喊大叫說救命,而是僅僅只靠制造出摔下床的身板著地時,踫撞而發出的響聲動靜,這能比喊救命自救來得更直接更有效?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還有啊,林涯拼命爬過桌子,頭向門口,雙臂也舉過頭,十指彎著揪住客房地面光滑可鑒的青石,一點一點地往門口蹭。

衙門仵作驗林涯的尸體時便說過,他的十指都被冷硬的地面磨得禿禿的,指甲縫間還能摳出些許血紅的青石灰來,血絲混著石灰,那得用多大的力氣去摳客房地板,才能摳出那樣的血絲與石灰混合的粘物來。

葉子落道︰「姚君服毒後,卻不想死在房間里,而是走出房間,撞了房門外的船欄,繼而掉……還是跳下湖,林涯服毒後,也未老實本份地死在服毒時躺的床榻,而是使大力氣把自已摔下床榻制造出動靜,再手腳並用地爬向客房門口的方向,雖然沒能成功,但他的意圖已然很明顯,那個逍遙子要去查一查麼?」

查當然是要查的,只是臨風亭不比梨花船上的房間或蓮花客棧里的客房,逍遙子已死了足足四日,這期間的頭兩日,衙門還會封鎖一下臨風亭,以便搜集一些破案的線索。

但後兩日已沒有衙役在那里守著,臨風亭頓時便像是成了觀園里的猴子。

去五子湖的閑人游客雖不會在臨風亭里待上多久,卻也總會到臨風亭的石桌石凳旁,指著說,那個才華橫溢的逍遙子就是死在了這里,就這樣趴在石桌上坐在石凳上,服毒自殺死了。

人一多,許多細微的線索便像水帶過的痕跡,一下子被那些閑人游客無意間抹得干干淨淨,或被踩踏得不復原來模樣,真真正正地失了價值。

葉子落說完後,便見陰十七一直沉默著,也知道是她在想案情,不能打擾。

直兩人不知不覺又走到客棧,葉子落方道︰

「五子湖到了。」

陰十七方如夢初醒般,看了兩眼眼前的五子湖,對葉子落道︰

「子落,姜大哥他們還在找木盒的出處,你去找下他們,告知他們木盒制作的日期。」

葉子落道︰「你是說八月十一?」

陰十七點頭︰「有了具體時間,他們查起出處來會快得多。」

葉子落應聲後,便離開了,絲毫沒有擔心獨身一人的陰十七。

陰十七也不懼。

五子湖邊上的閑人游客沒注意到,她卻是注意到的。

葉子落離開之際,不動聲色地往東南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停留時間不長也不短,大概五息的時間。

但陰十七卻知道了,那是葉子落在向葉家人傳遞信息,大意應該是說,他要離開了,讓隱在暗中的葉家人好好保護著她。

葉子落走後,她也往那個東南方向瞧了瞧,那是五子湖邊上的一個雜貨店。

不大,磚徹石壘的,很是有模有樣的一家雜貨店,頂上掛了一個牌扁——五子雜貨店。

陰十七抑制不住地一聲噗嗤,笑了出來。

起名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呆板、無趣。

正如葉子落這個相貌溫潤如玉,性子卻絕對不如玉般多姿多彩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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