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八十一章 桓修

作者 ︰ 息時

桃戈說罷,桓修微愣,將她拉著直起身來,問道:「你怎知我是桓修?」

一旁的眾小卒又起哄,打趣道:「必定是將軍聲名遠播,連前秦的公主都有所耳聞。」

直到如今,他們仍以為她是前秦的公主,苻堅的女兒。

桓修向他們抬起頭,示意他們莫要插嘴,卻仍目不轉楮的看著桃戈,桃戈深吸了一口氣,以平復心情,隨後道:「將軍年紀不大,頂多二十出頭,如此年紀便拜為中郎將,領兵打仗,必定是士族子弟。」

說至此,桃戈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當今天下戎馬士族屈指可數,最得陛下寵信的有四姓,一是譙郡桓氏,桓氏多出名將,有如桓溫、桓景、桓沖三兄弟;二是陳郡謝氏,謝氏子弟文能謀武能戰,這一世卻無戰將,皆是謀士,有如謝安;其次便是沛郡劉氏與範陽祖氏,不過劉氏子弟與祖氏子弟皆鎮守邊關,這個時候,斷不會進京。」

她將戎馬四姓分析得頭頭是道,桓修听至此,已疑心她是東晉人,而非前秦人。

桃戈見桓修神色,揣測他必定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更是暗悻此事終于有了轉機。

她繼而又道:「如此可知,你必定是桓氏子弟,我知桓氏有三位中郎將,一位是桓景(桓伊之父),四年前已過世,一位是桓伊,另一位便是桓修。」

「照你所言,你為何不覺得我是堂哥?」

桃戈听著,只在心底暗暗譏笑,她豈會覺得他是桓伊,桓伊她是見過的。

「據我所知,桓伊一向淡泊名利,雖貴為中郎將,卻從不曾領兵上陣殺敵。」

桃戈語氣依舊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絲起伏。

她言畢,桓修終于道:「你不是前秦人?!」

「自然不是,」她面無表情。

一旁的小卒又道:「將軍,我听聞前秦的順陽公主足智多謀,對天下時局了如指掌,她若是順陽公主,知道這些事,怕也不足為奇。」

話音落下,又有一人道:「就是,素來美人多心計,將軍莫要被她這美貌給騙了去。」

桃戈愈听愈覺得委屈,她真的不是什麼前秦的順陽公主啊!

「我不是前秦人,更不是什麼順陽公主!你若是信了,那便放了我,你若不信,那便一刀了結我!」

若是司馬道子沒有說出不再養著她這樣的話,那她即便被桓修俘虜,她也必定一口便道自己是瑯琊王的妻妹。

可司馬道子說了那樣的話,若是桓修帶她去同司馬道子對質,司馬道子一口否認,她則立死于刀下。

她自然不相信司馬道子真的那麼絕情,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桓修本是信了的,可一听那兩個小卒所言,便又有些動搖,桃戈見他這般,只有無奈,桓修果然不及桓伊的果斷!

桃戈道:「我知你堂哥桓伊,雅好音律,四年前桓景過世後,他便搬出桓家獨居,住在妙音坊,平素喜愛鑽研曲譜,如今二十有四,尚未娶妻,你父親桓沖,一直為他尋覓良緣,皆不如他心意。」

桓伊乃是建康城中的萬人迷,一個女子,對他了解這麼多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桃戈倒也知道,是以說到這兒,繼而又道:「我還知,他與吳郡顧家嫡系的九小姐顧嬰自小便有婚約,他二月份去顧家提親,卻被顧嬰當面悔婚,顧嬰隨後也進宮,而今被封為修容。」

這可是秘事,外人理應不知曉。

見桓修微愣,桃戈道:「將軍,小女子之言,可對否?」

「對我堂哥如此熟知,你到底是誰!」

桃戈如今已沒有任何身份,她自然不知該怎麼答,起先思慮,桓修見了卻以為她依然嘴硬,于是上前抬手猛然捏起她下巴,道:「莫不是還要我撬開你的嘴!」

一眾小卒在旁起哄,皆撮合桓修動粗。

桃戈掙月兌開他的手,微微別過臉,道:「我叫桃戈。」

聞言,桓修當即怔住,道:「桃戈?原來你就是我堂哥傾心之人!」

桃戈微愣,回首望著他,他卻冷笑一聲,道:「模樣果真生得標致。」

他說罷,忽的轉身抽出身後小卒腰間的佩刀,回身陡然將刀架在桃戈脖子上,口中斥道:「可你害我堂哥生不如死,那便該死!」

桃戈怔住,瞠目望著他,「桓將軍這是何意?」

桓修不語,良久忽然刀鋒一轉,只往下移,劃開扣在桃戈手上的麻繩,道:「我不殺女人,你走吧。」

「走得越遠越好,再不許踏入建康城一步,更不許再糾纏我堂哥,否則,我見一次殺一次!」

桃戈仍怔怔的望著他,桓伊怒道:「走!」她方才轉身,頭也不回的出去。

外頭滂沱大雨傾盆如注,打在人身上,尚有一絲疼痛。

桃戈走至外頭,卻往建康城方向走去,走了一步又停住,回首望見桓修那匹白駒,便走去牽來,上馬就走。

桓修在茶館里頭,小卒忽听聞馬叫,走出去一看,大驚的折回身,稟道:「將軍,她牽了你的縴離馬跑了!」

聞言桓修亦是大驚,拍案而起,斥道:「什麼!她往哪兒去了!」

小卒道:「往建康去了。」

桓修斟酌道:「她去建康,莫不是找我堂哥了!」

可堂哥如今已在揚州了啊!

想至此,桓修急忙領著眾人出去,隨便牽了匹馬便朝建康奔去。

桃戈頭一回自己騎馬,本就生疏,加之這縴離馬性子烈,雖一路疾馳,卻總似乎要將桃戈摔下去,幸好桃戈抓得緊。

豈知縴離馬寧願兩敗俱傷,也不願馱著除了桓修以外的人,于是于是踩上尖銳石子,就此倒下去,卻不料竟順著山坡滾下去,待滾到山坡下面,已一動不動。

桃戈摔下馬,也自另一邊的山坡滾下去。

好在身子撞到了石塊,才得以存活。

她坐起身來,只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痛的,腳崴了,一時直不起來,左臂皆是擦傷,右下臂更是因撞到石塊擦得血肉模糊。

大雨傾盆而下,打在傷處更是痛徹心扉,她抬眼,望著頗高的山坡,思忖該如何爬上去,卻又聞不遠處馬蹄聲陣陣。

必是桓修追來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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