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恨 第三十一章 重振旗鼓

作者 ︰ 舒靜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長難熬的事情。自從張大夫進了夏雪兒的房間,里邊就再無動靜。一個時辰過去了,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站在廊下越發著急。冬梅不住的來回踱步,秋菊口中念念有詞,只有翠竹外表較為平靜,背靠柱子,兩眼看向遠方,不過手心也是捏著一把汗。

「吱呀~」

門一開,三人便趕忙圍攏過去。

「大夫,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張大夫一臉和善的說道︰「姑娘們請放心,貴人只是受了些風寒,不日就將痊愈。」

听到這話,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冬梅和秋菊更是笑逐顏開,忙轉身進屋里侍奉夏雪兒去了。

翠竹待兩人走後,俯身行禮說道︰「雪天路滑,有勞張大夫不辭辛苦跑這一趟。」

張大夫也拱手回禮道︰「此乃在下的分內之責,姑娘客&amp}.{}氣了!在下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翠竹听後說道︰「那奴婢送送先生吧。」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撐開油紙傘便先行一步。

張大夫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翠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提著醫箱跟了上去。待行至竹林時,他才停下腳步說道︰「姑娘有何話要說?」

翠竹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張大夫看到翠竹臉上的表情,嘴角輕輕揚起,笑了笑說道︰「姑娘費心思將在下領到這竹林中,若不是有話要問在下,那難道是在下多想了不成?」

翠竹裝作听不懂的樣子,一臉無辜的回答道︰「先生當真想多了,奴婢只是想帶先生出府而已。」

張大夫一臉不以為然的問道︰「出府?敢問姑娘帶在下走的這是出府最短的路線嗎?」。

翠竹反問道︰「先生只來過夏府一次,又怎知這不是最短路線?」

張大夫沒有回答,只是一臉笑意的看著她,是那種令人捉模不透的笑。翠竹蹙了蹙眉頭,收氣了臉上假裝出來的疑惑不解,嚴肅的問道︰「敢問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下只是一名行走江湖的醫者,算不得什麼大人物。」

翠竹輕笑了一聲,說道︰「好吧,那我換種問法,先生與我家小姐是何關系?」

「醫者和病患的關系。」

「是麼?那麼那枚玉佩是怎麼回事?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先生應該也有一枚相同的玉佩吧!」

張大夫依舊寵辱不驚,一臉淡然的回答道︰「玉佩自是身份的象征,在下行走江湖多年,雖算不得什麼名號響當當的大人物,但也是廣交好友,從南至北,從東至西,什麼稀奇物件都得以一見。姑娘如此冰雪聰明,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要不也不會如此費盡心力的盤問在下了。」

翠竹一直在暗暗觀察對方的神情,無奈找不出一絲破綻。可沒有破綻便是最大的破綻,若他真的只是個單純的醫者,又怎會給人一種氣宇軒昂的感覺?在面對自己的多番看似無理的盤問時又怎會那般有恃無恐、神情自若?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張大夫和夏雪兒有著相同的背景,都和那個「幽冥」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另一種便是此人是個身懷絕技且又無比圓滑之人,但無論是何種可能,就沖他肯三番兩次為夏雪兒所用,就證明此人是可以信任之人。

想到這,翠竹俯身行禮道︰「還請先生見諒,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先生的身份而已。」

張大夫並未說話,仍舊一臉笑意的看著翠竹,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又似乎是在等著她的下文。

不出所料,翠竹果真出口問道︰「請問先生,香蘭的情況如何?」

「無恙,靜心修養數月便可恢復。」

「那我家小姐呢?」

「她並未受傷,只是心病還需心藥來醫,我已下了一劑猛藥,其余的還看姑娘如何做了。」

翠竹听後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低頭俯身行禮道︰「多謝先生。」待她起身,眼前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雖有震驚,可也見怪不怪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此人果真不同凡響!並未多做停留,轉身走出竹林向听雨軒行去。

待她回到房間時,秋菊正在喂夏雪兒喝粥,可見她是真的餓了,一口一口,轉眼也就下去了小半碗。

夏雪兒面色依舊蒼白,但雙眼終于不再痴痴地看著被面了,眼神中多了一絲天地靈氣。看著這一幕,翠竹欣慰的笑了。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稟報道︰「三小姐,門口有人求見。」

冬梅走過去問道︰「是誰?」

「她說她是雲繡莊的,來給小姐送衣服。」

「小姐病了不便見客,讓她放下衣服走吧。」

「是。」

秋菊對夏雪兒說道︰「想必是王婆子有事來不了,這才差旁人送來,也不知之前對她的囑咐她是否放在了心上。」

不一會兒,方才進來稟報的丫鬟端著兩件華服走了進來,夏雪兒看了一眼那兩件衣服,吩咐道︰「翠竹,你女紅最好,且去看看兩件衣服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翠竹拿起衣服細細察看,回稟道︰「小姐,的確出自王婆子之手。」

「那件紅的,給巧慧送去吧,冬梅,秋菊你倆一同去。」

「是。」

待她們走出屋子,夏雪兒又才對翠竹說道︰「扶我起來走走吧。」

翠竹听命,先去衣櫃中取了件妝緞狐 褶子大氅來給夏雪兒披上,方才扶起了她在屋中慢慢踱步。

張大夫的猛藥果真下的好,眼前的夏雪兒雖然仍舊虛弱,可已不似之前那般氣息游離、毫無生機之色了。

夏雪兒突然開口問道︰「我昨晚可有嚇到你?」

翠竹一愣,繼而說道︰「奴婢並沒有小姐想的那麼脆弱,雖有震驚,但還能承受得住。」

夏雪兒嘆了口氣,有些多愁善感的說道︰「是呀,你們都長大了。」

翠竹笑著打趣道︰「小姐這話說出來像您有多老似的,明明奴婢比小姐還大兩歲呢!」

夏雪兒也跟著無奈的笑了笑,繼而說道︰「一個人的成熟不止和年歲有關,更和一個人的經歷有著莫大的關系。你雖然比我年長,可自小待在夏府,閱歷必定不如我豐富。」

翠竹听後鼻尖有些酸酸的,眼眶突然就濕潤了。

「小姐若是不嫌棄,有什麼苦都可以和奴婢說說,可能奴婢幫不上您什麼大忙,可也會盡全力一試!」

「經此一事,我已不敢在讓你們為我冒險。」

「奴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奴婢了解小姐的為人,您是絕對不會將旁人置于危難之中的。香蘭的事情,並不是您的錯。」

提到香蘭,夏雪兒情緒有些激動。她站住了身,轉頭看著攙扶著自己的翠竹說道︰「若不是因為我,她也就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隨即將眼光投向窗外,聲音似近似遠的說道︰「當我趕到那荒山時已經是一天之後,二十多個健壯的黑衣人一齊圍攻香蘭一人。我知道,要不是因為我的突然出現,憑借她的能力雖然受了傷,可是依舊能夠全身而退,可是她沒有!她沒有拋下我,她擋在我的身前,像個勇士……而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具瘦弱的身軀擋在我的身前,毫無畏懼的去戰斗,一次又一次替我擋下那狠毒致命的招式,直到鮮血奪去了她衣裙本來的顏色!」

「終于我的勇士再也戰斗不了了,她就那樣在我面前搖搖晃晃倒下,我趕忙伸出手去接住她那瘦弱的身軀,可是無奈我接不住,我接不住!她就那樣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血暈開了,大片大片,刺痛著我每一根神經!」

夏雪兒徹底陷入回憶中,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激動,就連身體也在下滑,最終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卻不覺寒冷,她只自顧自的說著,神情時而悲傷時而憤恨!

翠竹雙手顫抖,已扶不住夏雪兒輕盈的身軀,只能隨她一同坐到地上,紅著眼楮,憋著淚水,認真听她訴說,仔細感受著她曾經歷過的痛苦。

「我叫著,喊著,哭著,求著,可是她再也沒有睜開眼楮,再也沒有看我一眼!那一個個還沒死絕的殺手,我紅著眼楮看向他們,頓時覺得那一張張面目都更可憎了起來,他們都該死,都該死!所以…我殺了他們所有人!所有的人……」

夏雪兒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渾身上下散發出濃濃的殺氣,翠竹擔心的看向夏雪兒,生怕她一個不注意便傷了自己。

「小姐……」

「我無力的跪在雪地中,顫抖著雙手幫她止血,可是傷口太多,我止不住!我只能用盡全力抱著她癱軟的身軀,任憑鮮血染紅我的衣衫,不準任何人靠近。可是一整夜她都沒有睜開眼來看我一眼,更沒有張開口和我說話!我以為她離我而去了,她差點就離我而去了……」

「那些刺客都是沖我來的,可是他們卻深深傷害了我最親近的人!我知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奪走了本該屬于別人的一切,懲罰我無端闖入了這不屬于我的時空……」

夏雪兒激動地捶打著胸口,任憑淚水肆意流淌。

翠竹見狀,趕忙拉住了夏雪兒的手臂,用盡全力去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翠竹也止不住眼淚,但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小姐,你別胡思亂想!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能如此傷害自己!」

夏雪兒突然轉頭看向翠竹,伸出雙手扳住她的雙肩,臉上布滿了淚水可是眼神中卻滿是怒火,她低聲叫囂著︰「要不是因為我,香蘭就不會變成那樣!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不,小姐,您這是親者痛仇者快!您就算不為自己想,那也請為奴婢們想想,為老爺夫人想想啊!」

夏雪兒突然松開緊握著翠竹雙肩的手,低下頭自言自語道︰「你說得對,我若真因此事而一蹶不振,那便真就遂了他們的願!那就對不起香蘭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一定要替香蘭報仇!不論幕後主謀是誰,我一定要挖出她來,我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後悔!」

翠竹听後開口問道︰「報仇?」

夏雪兒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一臉決然的回答道︰「對,報仇!血債血償!」說罷伸手替翠竹擦去淚水,嚴肅認真的出口問道︰「翠竹,日後的日子必定艱難無比,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你願意陪我一起面對嗎?」。

翠竹用力的點點頭,眼神中是同樣的決然!

「小姐在哪,我便在哪,誓死追隨!」

夏雪兒點點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重振旗鼓,該是時候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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