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俞娘子 第十六章 民風彪悍

作者 ︰ 賈財迷

終于,按照古風圖畫里的樣式,李卉芷選了一把團扇,對了,小玉好像說這東西現在叫紈扇。拿在手里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李卉芷覺得自己瞬間優雅了不少。

一個冒失鬼從哪里竄出來,跑得飛快,撞了李卉芷一下。小玉立即把她拉到道邊,避過那些瘋也似的人們。

李卉芷驚訝的發現,這些人是怎麼了?突然瘋狂起來,而小玉則十分的淡定,仿佛這種瘋狂是一種很正常的事。

那些人聚在一個橋頭,不知道在爭什麼東西,已經被撕爛了,你手里一點,我手里一點,吵吵鬧鬧的,實在熱鬧。而有的人已經搶了一塊到了手里的,趕緊喜孜孜的逃走,生怕自己的東西又被人搶了。

Whatareyou弄啥呢?超市在打一折?

李卉芷頭都方了。

一個黃色的身影從眼前飄過,慢慢的,又飄回來了,原來是那個張家的潑貨,她怎麼在這里?也在跟人搶東西?太沒品了吧!

張巧容看到傻站在一邊的李卉芷,本來跑過去了,又折了回來,大好的可以羞辱她的時候,可不容錯過。

她笑得明燦燦地揚起手里的一坨紙,得意地笑道︰「你看這是什麼?我搶到了哦!」想起了什麼,她的笑臉忽然變成了哭臉,還假意拖著哭腔說道︰「大老爺,黃衫郎並不是人的名字,凡是穿著黃衫的男子都可以被稱為黃衫郎,但是民女並不認識他!」說完,還吐出舌頭扮了一下鬼臉。

原來她在cos李卉芷當天在堂上的樣子。

李卉芷胃里一陣涌動,不知道為什麼,其實自己明明不認識她,但就是想一伸出一拳來打花她的臉!

張巧容cos完,又轉回了那張得意的臉,繼續晃著手里那張不知道是幾分之一的紙,顯擺地說道︰「這可是黃衫郎親手題在楓橋邊的詩,可惜呀,你來晚了,搶不到嘍,連半片你都搶不到了。我這張呀,是最大的!」

什麼鬼東西?你願搶我還未必看得上!李卉芷十分不屑。

「本來我也想先告訴你這個消息的,可是世上竟有你這種人,睜著眼楮說瞎話,竟然說不認識黃衫郎,反正你不認識,我也就懶得告訴你了!」

她一邊顯擺著,一邊慢慢攤開她手里揉成一坨的紙,紙片爛得不成樣子,上面只有四個字︰江楓漁……外……

「江楓漁火對愁眠……」李卉芷下意識的把這句念完整,沒辦法,這首詩就像鳳凰傳奇的歌詞一樣,只要看見,就得哼出來。

場面瞬間定住,張巧容氣得眼圈都紅了︰「你怎麼知道這全句?連我都不知道呢!你……你還說你不認識黃衫郎!虛偽!」怪不得這人不來搶詩,可能黃衫郎早就將這首詩念給她听過!這賤人真矯情,還假裝不認識黃衫郎!

……

黃衫郎?楓橋夜泊?張繼?李卉芷瞪大了眼楮,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張繼就是黃衫郎?他就是李小姐暗戀的野漢子?

這信息量有點大,得慢慢消化。

小玉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我們家小姐知道的多著呢!黃衫郎還送給了我家小姐一棵紙鳶蘭,就在我們家院子里呢!」

本來還在傷感的張巧容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彎了腰,捂起了脖子,直不起身。「你說……是他……送給……你的?哈哈……」她笑得喘不過氣來,話都說不順了。

李卉芷一陣納悶,她這是突然瘋了嗎?還是誰點了她的笑穴?

張巧容笑得出了眼淚,還一邊笑一邊說道︰「那盆紙鳶蘭,你竟然有臉……理直氣壯地當著我的面……說是黃衫郎送給你的!……那天咱們趕去大元寺,黃衫郎早就走了,……你偷偷抱了他的那盆紙鳶蘭回去,當我沒有看見!你竟然連你的丫頭也騙!哈哈……真不要臉……」

听她這一邊笑,一邊斷續地說,李卉芷總算把事情理出了個大概︰原來這黃衫郎根本沒有送李小姐什麼花,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當成了事實,怎麼會有這麼偏執的暗戀呢?但換個方式猜想,別說是她騙丫頭,誰又能說她不是在騙自己呢?或者她已經現實夢境分不出來了。

痴情歸痴情,不過做法總歸是有些丟臉,連小玉都疆在了那里,罵也罵不出。

這個……確實有點丟臉!

但是對方是張繼,大才子啊,又好像不怎麼丟臉了!想當初暗戀劉德華的人還跳海呢!

「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是也才拿著張破紙嗎?你不也當個寶?這是人家送給你的嗎?我那是抱走的,你這還是搶來的呢!」雖然承認丟臉,但是被這個二百五這樣笑個沒完沒了,李卉芷哪里能白白受著?據說連珠炮模式是最有攻擊力的。

「你……」張巧容笑不出來了,因為人家說的都是實情。她又想起了李卉芷先前念的那一句,便很霸道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句的?」

「偏不告訴你!而且,另外三句我也知道,我也不告訴你!……」李卉芷輕晃著新買的團扇,悠然一轉身,慢慢走去。任由身後那個潑貨氣得張牙舞爪又拿自己沒辦法,總算扳回一城了,真爽!

小玉跟在後頭,很狗腿的沖張巧容做了個惡心她的鬼臉,轉頭一蹦一跳的跑去,心情太好了。

橋頭上人們搶到了東西,早已散去,現在橋頭只剩下兩個人傻愣愣地還站在那里。李卉芷一看,赫然便是那個帥哥縣太爺!和一個不認識的丑鬼。

縣太爺今天沒有穿官服,顯得更親民些,但是那那股自內而外養成的氣場卻是一點也不弱,小胡子還是那麼帥,只不過,看上去挺失落的。

小可憐,怎麼啦?

李卉芷心里一陣憐惜,跑過去問道︰「大老爺,你怎麼了?」

韋應文終于回過神來,看著李卉芷欲哭無淚︰「那些人都是狼啊!我好好的一張紙,剛剛上岸,就被搶了,撕成了三四十片啊!蒼天啊……」他對著蒼天哀號。

紙?是那首楓橋夜泊?

這是怎麼回事?

還是小玉明白,她小聲跟李卉芷解釋道︰「縣太爺听說什麼地方又題了首詩,托人拓了下來帶回來,可是剛剛上岸,就被剛才那些人搶走了……」

接著她用耳語的聲音說道︰「可能就是黃衫郎的詩!」

小玉親耳听到李卉芷在大堂之上不承認認識黃衫郎,所以在有人的場合,她是不會拆她的台的。

搜格斯勒……

堂堂的威武縣太爺,竟然對一群狼束手無策!因為那些狼以極快的速度搶走了紙後,又以極快的速度逃走,可憐縣太爺只看到一堆堆白花花的肉饅頭沖了過來,連面都沒看清。找誰去?

民風要不要這麼彪悍?

但是,不過是一首詩好嗎?大家文明一點,多抄幾份,人手一張,那不就和諧了嗎?瞧把人家帥哥縣太爺逼成什麼樣了?

「那……有勞你再抄一份了……」李卉芷安慰道。

「我剛打開,還沒有看清一個字……」可憐人繼續哀號。

「叫他抄嘛……」李卉芷朝旁邊那個丑鬼駑駑嘴。不是他拓的嗎?他肯定還記得。

「陸公子是我請來的客人,勞他為我拓字已經十分過意不去,怎麼好意思……」其實可憐人心里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張不開口啊,好在李卉芷識相的提了出來,他便假意推諉一番。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便打起精神來︰「這位是從竟陵來的陸公子,這位是咱們湖州的才女,李小姐!」

原來他才想起要為才子才女介紹認識。今天他是被氣糊涂了,都幾乎失禮了。

什麼人都才子才女的!李卉芷勉強打了個招呼。

那位長得前額突出臉有點癟嘴巴有點歪的陸公子識事的朝韋應文說道︰「韋……韋兄,不才……不才……記……記……記……」

李卉芷一陣著急,這貨,長這麼丑還這麼結巴,還才子呢,我看你討媳婦都難了吧?人家馬雲是丑,但是他口才好啊!一張嘴能對付千軍萬馬!

陸公子繼續︰「……記……記得……七……七……七……八……八……」

所有人都著急地盯著他,他越是說不出來了!

李卉芷皺著眉,他這句話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說得完,便朝縣太爺說道︰「大老爺,我給你念吧?」

「你看過?」韋應文大驚,剛才來搶紙的人里,好像沒有她啊!

身後江邊船上還有筆墨,麻利的喊人備好,就在提邊搭了個簡易的台子,磨好墨,一切就緒。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李卉芷清脆地念完。

但是,韋帥哥為什麼還不寫啊?

他怎麼又發起呆了?

眼看他眼里的淚就像筆上的墨似的,要滴出來了,李卉芷這才好心的提醒︰「大老爺……」听個詩激動成這樣?要不要這麼夸張?

韋應文這才回過神來,他記性極好,李卉芷只不過念了一遍,他便已經會背了,因為他已經完全領會了詩里的意境,覺得自己此刻就身在楓橋邊一樣,詩里的破船烏鴉楓葉神馬的都已在他眼前。

他大筆揮毫,將這首詩完整地寫了出來。還在旁邊題上詩名︰《夜泊楓橋》

寫的字真帥!

李卉芷真想說︰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而認真寫字的男人更是帥中又帥的人!

但是,這詩的名字自己好像沒有念啊,他怎麼知道是這四個字?李卉芷卻不知道,韋應文也是名符其實的才子,一首詩都出來了,他怎麼可能連個詩名也題不上去?

今天他也是這次青園詩會的受邀之客。這首楓橋夜泊雖然不是他寫的,但是他也會趁機帶去,讓所有人都一覽好友張繼的文采跟筆墨。之前並不知道這次他又題了什麼,緊趕慢趕終于在關鍵時刻等到了客人帶來這首拓印的詩,哪知道詩剛一上岸,才一打開,就被那群狼給撕了。

詩是用來撕的嗎?是用來讀的好不好?這群狼!

在場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韋應文同張繼是好友,他只知道他叫張繼,但是張繼在人前不大愛說話,也不喜歡和人聊天,所以,普通市民都不知道他叫張繼,便私下給這位才子起了個綽號︰黃衫郎!鬼叫他老喜歡穿黃衣服的!

有時候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談的是同一個人,當然,李卉芷是知道的。她還在慶幸,這個韋帥哥竟然不指出自己在堂上說不認識黃衫郎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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