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庭芳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作者 ︰ 媚眼空空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麼辦?」薛致遠問。

「我……我沒事,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你先走,不必管我。」

薛致寧咬一咬牙,順勢將薛致遠推了出去。

薛致遠在門口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跳出院牆,頂著夜色匆匆回去了。

黑暗中,薛致寧臉色更加蒼白,他緊緊握了拳頭,額上冷汗簌簌而下,心口的疼也在一點點蔓延至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骨頭上如千萬只螞蟻在爬動,在啃食,汗水在後背上起了一層又一層……

薛致寧渾身發冷,他一手緊緊按住了心口,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啊……」

他發出很輕微的痛苦的嚶嚀。

這種痛苦的感覺他已經忍了十年了,十年里,每個月若是他沒能及時服下解藥,這種如萬箭穿心生不如死的感覺都會如期而=.==至。

而為了每個月一粒的解藥,他又當了十年的傀儡人偶,一切的一切,只因當年年幼的他調皮闖入這間屋子,無意發現了這屋子的秘密,而又無意間被他父親薛宇撞破……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年夏天的一個午後,他和兩個弟弟玩躲貓貓,他為了不讓他們找到,偷偷翻牆藏進了這間屋子,而又因他的好奇一不小心觸發了大佛身上的機關。

後來他在地牢里看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像是野人一樣的被關在地牢的籠子里,渾身上下是被鞭子抽打過血紅痕跡,有些地方皮開肉綻,慘不忍睹,而籠子里散發出難聞的腐爛味差點讓他吐出來,胃里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直到現在都在腦海中清晰縈繞。

就在他驚恐的不知所措的時候,才發現鐵籠的邊上竟然還站著他的父親薛宇。

也是在那時候,他第一次看到了父親最可怕的一面,他凶神惡煞地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嚨,五根手指像是鐵鉗子,雙眼像是噬人的野獸,發出森森寒光。

他被他拎在空中,雙腳離開地面懸起,像足了沒用的小雞仔。

薛宇冷冷問他,「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說,是誰讓你找到這里的?你好大的膽子,我說過,這里是禁地……」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覺得脖子快要別捏斷了,胸腔里有東西被憋的快要炸裂,他漲紫了臉拼命掙扎,終于喘口氣的同時流著眼淚喊了一句,「父親……」

或許,是「父親」這兩個字救了他吧。

薛宇的手在猶豫了片刻後終于一點點松開了,最後像是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眼淚不住往外涌,那是從未經歷過的恐懼,眼前都是黑色的。

薛宇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螻蟻一樣,冰冷無情,「真是蠢貨,為什麼偏偏要闖進這里?為什麼就不能安穩過日子?」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該求饒,還是該哭著質問面前這個被他稱作父親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薛宇看著流著眼淚的他,冷冷吐出三個字,「窩囊廢。」

他在那天沒有被薛宇殺了滅口,但薛宇卻給了他此生最可怕的懲罰,他給他服下了一種毒藥,這種毒藥可以長久地潛伏在人的身體里,發作的時候就會生不如死,全身如萬只螞蟻在啃咬,又像是跌入極寒冰窖,墜入無邊火海一樣,一會兒冷的要死,一會兒熱的要命……

薛宇看著他服下毒藥,然後很冷酷地笑著告訴他,「若是你以後肯听我的話,將此事爛在心里頭,那我會每個月按時給你解藥,等我百年之後,我還會把解藥的藥方子給你。可你若是不听話,隨便將此事泄露出去,哪怕你泄露出去一個字,一個月後,你便會毒發,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了。」

他听著那些話,只覺得徹骨的寒冷。

那天,被關在籠子里男人大聲笑著,笑的天搖地動,「薛宇,你真是畜生,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連禽獸都不如。」

他听到薛宇冷冷地笑聲,「兒子又如何,我有四個兒子,少一個並不算什麼。再說,他生母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卑賤婢子罷了……」

那是他這一輩子听過的最冷的話,像是無數冰碴子重重砸在身上,連心都是冷的。

那天之前,他所有的笑容都是真的,那天之後,他所有的笑容都是裝出來的。

他恨透了薛宇,恨透了他的偽裝。

但人總要活著的,活著才有希望,更何況那天之後薛宇還將他的生母偷偷送出府去關起來,對外則宣稱他的生母已經得了天花病死了……

為了被關起來的可憐母親,他也不能死,他只能如傀儡人偶般活下來,每個夜里悄悄躲起來舌忝舐傷口。

為了活下來,他成了薛宇的傀儡,隔兩天就會來這里一趟,給囚禁在地牢里的人送飯或者是給地窖里的燈換燈油。

至于地窖里到底關的什麼人,他問過對方很多次,但那人就是不肯說。

而每個月的十五他還要再來一次,是來給地窖里的男人送解藥的。

地窖里的男人也吃了和他一樣的毒藥。

這一送就是十年,十年里,他每天都度日如年,被仇恨折磨的生不如死。

誰能想到一個父親會對自己的孩子如此殘忍,會用這麼陰狠的手段去控制自己的兒子……

薛致寧咬了咬牙,他活著不為別的,就為了看薛宇到底會怎麼死……

今天該是他服解藥的日子,薛宇去藺府之前告訴他,他把解藥放到了地牢里,所以他晚上才會來拿解藥,這才踫到了薛致遠。

對于薛致遠,他不想拉他下水,成為第二個自己,所以他才什麼都沒說。

薛致寧忍痛一步一趔趄地模到大佛邊緣,慢慢開了地牢,艱難的在地牢的桌上拿了解藥服下。

服下解藥後,他閉目修養片刻,才覺得身上那種又痛又癢又冷又熱的感覺稍微減輕了些,四肢百骸也不那麼沉重了。

這種輕松感讓他如同獲重生般地大口大口吸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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