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桃花債 第十一章

作者 ︰ 眉彎彎

第六章

隔天早上起來,傅井然就覺得眼皮有點跳。

老人家對這個比較迷信,什麼左凶右吉、左吉右凶的,一大堆說法。傅井然是不信這種事的,但是莫名卻有種第六感,他覺得今天會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發生,無奈他沒有宗教信仰,算是信仰科學的人吧,這種時候還真沒法安下自己的心,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子不語怪力亂神……然後他就像往常一樣,大聲叫鐘離玥的名字。

到昨天為止,鐘離玥對于他的叫喚都會在幾秒內出現在他面前,幾乎是跑過來見他的,而今天他起碼叫了三次,她才步速不急不緩地來到他面前。

只要對上鐘離鑰的事,傅井然的智商、情商基本可以說玩完了,這次他雖然察覺了鐘離玥出現的速度有點變慢,但是他心里只覺得就是偶爾偷個小懶,有什麼不能理解的,畢竟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願意干活。

看他對她多麼寬容,他昨晚又表現得那麼好,雖然昨晚她又不高興了,但是聯想一下她有可能是身體不太舒坦,他就又釋然了,他這麼優質的五星級男人,絕對值得鐘離玥給他一個擁抱。

鐘離玥把他弄上輪椅時,他就充分表現自己暖男的特質,「你身體不舒服,今天就多休息,記得別踫冷水。」

鐘離玥知道他暗指的是什麼,瞥了他一眼,隨口就是一句,「你才身體不舒服。」

傅井然被她突然開口一句這麼直接的話弄得有點反應不及,他有點無辜地看著鐘離玥.猜錯了她生理期?這個不怪他吧,她又沒告訴過他。

早餐過後,鐘離玥把傅井然推進書房里,傅井然正要把桌面上的一本期刊遞給她,卻見她欲往門外走。

他驚愕,「你去哪?」

「干活呀大少爺,我又不像你,我四肢健全的,當然得工作。」

「但是你今天不陪我嗎?」不是一直都陪著他的嗎,怎麼今天突然就丟下他了?

他此時的表情讓鐘離玥忽然聯想到以前家里養的那只二得要死的哈士奇,「干嘛要陪你。」有本事再說你失戀啊,哼。

「那什麼,之前不是都陪著嗎。」傅井然有點討好地笑了笑。

「哦,不是你說的嗎,讓我今天多休息,說我今天不舒服啊。」

「你哪不舒服了?」

鐘離玥對他微笑,「我來心理大姨媽了啊。」然後轉身離開書房。

傅井然半天說不出句應對的話,恍然想起早上的預感是對的,他們之間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這之後,傅井然才明顯感覺到鐘離玥對他的關注度直線下降,她現在不再陪他練習,也不怎麼陪他聊天,也不安慰他、不關懷他了,之前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吃過午飯以後,傅井然沒讓鐘離玥推他進臥室午休息,只是坐在客廳,看著鐘離玥洗餐具。他定定地看著她老半天,而鐘離玥也坦然地讓他看。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她一句話也不跟他說,專心做手上的工作、洗手上的碗。

傅井然憂愁地看了半晌後才悶悶地開口問她,「小玥,你心理大姨媽要多久才走啊?」

哼哼,想得了便宜還賣乖,作你的春秋大夢吧,「短期內都不會走了。」

「哦。」傅井然暗嘆一口氣,哎,她到底哪里不高興了?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別待在這里了,礙眼。」

呃,听著怎麼有點耳熟,這好像是以前他對她說過的,難道她現在新帳、舊帳跟他一次性算清嗎?那什麼,這、這、這……他以前不是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她嗎,他無心的啊,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

鐘離玥一個尾巴高昂的「嗯」字,傅井然听著這一個字,腦袋里都能直接把它的意思翻譯出來了,你怎麼還在這里?

他有點委屈,又不敢把話說太沖,不然等一下罪上加罪,鐘離玥都不理他,他就悲催了,「你不推我嗎?」

鐘離玥這才走過來把他推進臥室里,然而在傅井然看來,她是有些不情不願的。哎,他該怎麼辦呢?傅井然突然覺得有點憂傷了。

轉眼間,傅井然兩個禮拜的休假就結束了,研討會也正式開幕。

由于這一次參加的人數眾多,而且又是橫跨了多個國家之間的交流,研討會的規模也比較大,有開幕式和閉幕式。

開幕式的前一天晚上,傅井然用鐘離玥為他準備的毛巾擦過身體以後,鐘離玥正要把他推回臥室,,卻被傅井然叫住,「先推我去書房。」

鐘離玥沒發表什麼意見,他說什麼就照著做什麼。等把他推到書房後,只見他用一只手不甚靈活地收拾著他的那些文件,拿起來就垂直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卻因為他只有一只手能用,另一只手沒有虛拿著,那一迭文件還未被敲整齊就一張張四處亂散,飄落在地。

期間鐘離玥好幾次想幫他,但又怕他想太多,為自己的傷而煩躁,她就沒敢上去幫他,只是在一旁留意著他。當文件一灑到地上時,她下意識地就蹲下幫他撿起來,她把掉地上所有的文件都撿好,起身看他的表情。他只是安安靜靜的,沒說一句話,定定地看著地板的方向,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鐘離玥幫他把文件都收拾好,不時留意一下他的情緒,「這些事情,我也就現在這個時候能幫你做了,等你手上的傷好後就不再需要我了。」

雖然是說來安慰他的話,但實際上她心里也真是這麼想的。他受傷的這段時間可能算是這輩子他們靠得最近的時候了,等他傷好,就像人走茶涼,他傷好了,走了,就不再需要她,也就不再想起她了。哎,謙讓他謙讓到憋屈的事情,以後再想起來可能就是這輩子她最平靜、最快樂的時候了。

不用想她對他好他會不會察覺出她藏得深深的情感,也不用去奢望他會因此對她有什麼回報,更不用擔心他會對她愧疚。其實說實在話,是她選擇一直停留在原地-跟他怎麼樣沒有關系,反正她也沒有別的什麼事好消遣,能有一個他給她愛,多好呀。

不用奢望、不用奢求,不會期待,也不會嫉妒,只是一心一意地對他好,這樣的時光真是美好得讓她想落淚。最好他什麼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小玥.」

「嗯。」鐘離玥的聲音柔和下來,收起心里一時涌起的淡淡憂傷,幫他把文件都收拾整齊,放進他的公文包里,「怎麼了?」

「幫我把這個解下來吧。」傅井然的右手一下把繃帶上的活結給扯開,然後一圈一圈地把繃帶繞開。

「喂,你要干嘛?」鐘離玥迅速放下公文包,快步走到他身前,捉住他的手停止他的動作。別是因為被剛剛刺激到了吧。

傅井然抬頭安靜地看她,似乎看到了她眼底深處藏窘的擔憂,「解了吧,我明天不可能這樣去工作的。」

他的一雙眼楮似是黑幽幽的深潭,吸得她一個勁地往下陷,看得她心慌意亂的,她有些煩躁,「你都這樣了,為什麼不拒絕公司?要是你拒絕,人家不可能逼著你去啊。」

傅井然看她如此不爽,心里似乎也能感覺得到。他微微使力掙月兌了她的手,模模她的腦袋,溫溫地哄道︰「不要任性,事情都是這樣的,不是不喜歡的、似乎不能做的就拒絕不去做,我不能只考慮我的立場,你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對我來說我最關心的就是你的健康,你不珍惜自己,即使你成為再偉大的人,那又怎麼樣呢。」

「我保證,這次以後我會好好保重自己,讓你一直監督我,好不好?」

鐘離玥不出聲,靜默了片刻以後,接過他手里的繃帶,輕輕地幫他解開,把石膏解下來。她能說不好嗎,一個一直任性張狂的人跟她說不要任性。她自然是希望傅井然一切遂願,別受什麼磨難,但是事情卻總不如她所願,那她只能盡量滿足他所希望的,希望他能高興點。

「這次工作結束後,你要是又得進醫院的話,我是真的會揍死你的,傅井然。」

她雙眼盈盈翦水,看他的眼神似是迷迷蒙蒙的,語氣里帶著自以為的凶狠,動作卻是輕而謹慎的,軟軟的唇瓣卻說著狠話,看著這一幕,傅井然真想什麼都不管,一手把她摁過來就親,親得她喘不過氣、暈頭轉向的,只懂怔怔呆呆地盯著他看。

「听到沒有?」她語氣里的不耐煩半點都沒有體現在動作上。

傅井然匆匆別開了臉,「咳,嗯。」他努力放空腦袋,不再往下想那些旖旎的畫面,只是嗅覺似乎更靈敏了,她淡淡的幽香總是縈繞在他鼻端-久久不散。

這一晚,傅井然差點被這樣的香氣擾得失眠。

開幕式的這一天,對于傅井然而言,這種場合算是司空見慣,雖然神經還是會繃緊、精神還是會緊張,但這種強度的精神壓力已經早就被他的身體列入正常範圍。

一大早起來,他有條不紊地幫自己收拾,穿上鐘離玥昨晚重新幫他熨了一遍的筆挺西裝,系好襯衫的袖口扣,然後一步一步慢慢走出臥室。

鐘離玥是有些慌亂的,這樣的場合原本她是不能進入的,但是因為傅井然手腳上還有傷,所以硬是幫她弄了張工作人員的證件,就算不能跟傅井然進工作室,至少能在會場里等他。

鐘離玥收拾著拐杖,準備讓傅井然撐著走。

「不用拿那個,那個帶不進會場的,這次參會的人來頭都不小,安檢甚至比機場要強些,這類金屬棍棒都帶不進去的。」

「那你說怎麼辦?」

傅井然看她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脾氣大爆發了,只好連忙安撫她,想了個折衷的辦法,「帶輪椅好不好?在會場里面你攙著我走,等出來外面我就坐輪椅,好不好?」

鐘離玥很想說不好,可是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等到了會場時,鐘離玥攙著傅井然進去,過安檢時,被警察要求他們要分開一個一個走過去。果然就如傅井然所說,機場的安檢強度跟這里的安檢強度簡直沒得比,別說拐杖這種這麼大型的金屬物品,就是金屬眼鏡框都被檢了一輪。

從被警察要求他們分開走以後,就算過了安檢,走進會場里面,傅井然也沒再讓鐘離玥攙著他。

鐘離玥走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放不下心來,就怕他不小心又了顛,傷上加傷,種種情感層層覆蓋上來,她對傅井然更沒好氣了。

傅井然雖然一直沒跟鐘離玥說話,只是時不時看看她都能感覺到她心情又開始變糟了。這種感覺他這段時間以來太熟悉了,遇到過這麼多次這種情況,他總結出的比較好、比較有效的應對方法就是別招惹她,她自己慢慢就會好了,于是傅井然假裝沒有察覺這件事,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慢慢走。

不遠處一個同樣穿筆挺西裝的男子見到他,快步朝他走來,「學長,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你車禍受傷了?」

「不礙事,小傷而已。」

「小傷就好,學長可要保重啊,可別像那位前輩一樣,一周賺了三十萬,廢了半個肝。也別像另一位前輩那樣,半個月賺八十萬,沒了個腎……」

靠!這怎麼說話的,看不出來他現在夾著尾巴做人嗎,他後面跟著顆地雷,一踩就爆的好嗎。傅井然趕緊打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危言聳听,忙轉過身去跟鐘離玥說︰「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張鵬,跟我同公司的,也同大學。張鵬,這是鐘離玥,我的人,等下我走開的時候幫我照顧好她。」

「哦,當然當然。鐘小姐,你好。」

先前張鵬說的話鐘離玥都听了大半了,她生氣地瞪了傅井然一眼,語氣非常不悅地對張鵬說︰「我很好,張先生,假如你稱呼我鐘離小姐的話,我會更好。」

張鵬窘迫得臉一瞬間通紅,只懂得說對不起了。張鵬不知道自己被無辜遷怒,傅井然是知道的,但他此時啥都不敢說啊,鐘離玥剛剛瞪他的那個眼神簡直就是在告訴他,等下殺了你!

「哎喲,兄弟,你怎麼在這,手腳都好了?」梅凌非遠遠地從長廊的另外一頭就看到前邊站著個跟傅井然很像的人,走過來一看,還真是這個傷了手腳的少爺啊。別人結婚的大喜日子,他大少爺飆車飆到自己進醫院,梅凌非覺得自己也就在人家結婚那晚上上了那個伴娘而已,比起傅井然來,自己真是弱爆了,他絕對要好好向傅井然看齊。

傅井然一看見是梅凌非這個不會說話的,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得了,小玥今天肯定要討厭我了。他語氣不好地回答道︰「不好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嗎。」

張鵬沒什麼眼色,他也順著傅井然的話回答道︰「對對對,這種場合學長不能不來的,他是我們公司的王牌,要是他不在我們公司,我們公司就要倒了。」

張鵬跟梅凌非也是熟絡的,梅凌非也是做通訊傳播的,先前幾次要用到翻譯的時候,傅井然正好有事,就向梅凌非推薦張鵬了。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點名頭的人幾乎都互相听說過、互相合作過,又因為張鵬是傅井然的學弟,梅凌非平時也挺關照他的。

傅井然心思都不在這兩個蠢男人身上,他時不時地看看鐘離玥,只見她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後來傅井然也終于忍耐不下去了,小意討好地小聲問鐘離玥,「我們進去里邊坐一下吧?」

「閉上你的嘴。」鐘離玥又瞪了他一眼,然後怒氣沖沖地往里面走了。

梅凌非這時候才看見鐘離玥,戳了戳被扔在原地罰站似的傅井然,「那個啥,那不是鐘離玦那貨的妹妹,上次笑得我沒面子的那個女的嗎。不是听說她這段時間在照顧你,你們相處得挺不錯的嗎,你怎麼得罪她了?」

傅井然看著天花板透了透氣,「我覺得我快連呼吸都是錯的了。」說完頓了頓,又似是警告地提醒梅凌非,「我的人,你別肖想。」

一如之前梅凌非跟他說的話,梅凌非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放心,只有你好這一口,我可不喜歡給自己找罪受,您老留著自己慢慢享用。」

「哼,那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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