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謀天下 第一三二回 有專攻

作者 ︰ 羊角篦子

見妻子打趣,寧王憨笑了半晌,想起武承訓也執著于疆場,夫妻二人不免又是一陣擔心。

「也不知你上次的話他听進去不曾,」寧王嘆氣道,「要是還惦記著帶兵打仗的事,可怎麼辦?」

馬氏略一思忖,隨即微微一笑,道︰

「王爺不妨把今日朝上的事說與承訓听,看他作何想。」

寧王不懂妻子何意,但依舊照著做了,讓人這就請世子過來。

武承訓听說父親找他,還以為是要說他的婚事,卻沒想到父親講的都是朝堂上的事,且那般慘烈灰暗,直到寧王說完,武承訓還沒反應過來。

寧王講完便看向馬氏,以為她會幫腔,再勸兒子兩句,豈料馬氏竟只低著眉眼,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寧王有些慌了,他生怕兒子問他為何要講這些。到時寧王說不出來,自己丟臉不說,更怕兒子——從此不服勸管,時時處處逆意而為。

未曾想到,武承訓听完沉思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給他二人叩了頭,便回自己房中去了。

寧王不解其意,讓僕從偷偷跟過去瞧瞧,卻得知武承訓回房苦讀去了。

「讀的是什麼?」寧王好奇問道。

「奴才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並沒听見世子背書的聲音,實在不知世子讀的是什麼書。」

寧王皺了皺眉,示意那人下去,抬頭問馬氏壺盧里賣的什麼藥。

「清心去火的良藥。」馬氏笑道,「我不是壺仙,開不出濟世度人的藥方來,但教子的本分卻要做好。自己的兒子是什麼病癥,如何解救,總還是知道一二的。」

「上次你那番話,連我都被勸動了,可見你懂得相夫教子。」寧王由衷贊道,「剛你讓我講朝上的事,我雖不懂內里究竟,但承訓顯然懂了,不知究竟為何?」

武承訓當然懂了,不然也不會回去讀書。

馬氏笑著把緣由說了。

寧王只有武承訓這一子,生怕他出了什麼事,因此從小養得金貴。

武承訓幼時在外頭和人打架,寧王都要幫著出頭,日子久了,自然沒有孩子願意同武承訓玩,甚至有人拿此事譏諷于他,說他沒出息。

眼見著被眾人冷落嫌棄,還要不時地听些風涼話,武承訓性子難免有些孤僻,他索性裝出一副窩囊相,避開那些麻煩。幸好還有堂弟承思、仇灝與柳克明願意同他玩耍,不然非要憋出些病來。

也是因此,武承訓對風風火火的父親和霽月光風的武承思愈發羨慕起來,覺得非要如此磊落灑月兌才算得上男兒,只把征戰沙場當作男兒當為之事,卻忘了文可以輔君治國。

今日朝堂的事,卻讓他警醒。

那諫官死前痛斥朝廷制度,想來本朝當真有如此積弊,而這極可能只是積弊之一。如今再說行軍已是不能,與其自怨自艾,不如專心做個賢良的王爺。若他能憑己力,未必做不到澄清玉宇、造福萬民。

武承訓自此在家中發奮,整日日苦讀了起來。

寧王見狀,忙托人給武承訓找先生,奈何總不合意。還是仇灝幾人過府,听說武承訓如今讀書,由柳克明舉薦了一位擅長經史的先生。

武承訓跟著師父讀書,眼界愈發不同了起來。他從前只當這些是死學問,不過背書蒙人罷了,如今仔細翻看研讀過,才知道其中都是些難得的道理。

再見武承思時,武承訓心中雖有感慨,卻多了幾分灑月兌和暢懷。

攻破河左城後,武承思雖曾返回都中,然呆了沒有三五日便又帶兵出去。

這一次卻不是幫著武岳攻打別人,而是剿匪平亂。

並、代兩州一帶興匪患,起初不過是一群逃兵流犯並地痞無賴,偶然聚在一起,做些個打家劫舍、攔路越貨的勾當,自稱「游俠」。後來人數漸多,規模漸大,嚴重影響了治安。

當地廂軍多次圍剿不成,反勾起眾匪同仇敵愾之心。眾匪遂以三十六人為首,于代州關山內扎寨結盟,自稱「聚義」,共聚集了近數千人,當真揭竿而起,明著造起反來。

這幫匪人倒也有些手段,自從「聚義」之後,把從前打家劫舍的勾當全不做了,整日地「劫富濟貧」,專挑富戶鄉紳下手,把搶來的銀錢米糧散與貧戶,再就只與官府為敵。如此一來,倒教不少百姓迷了心,竟忘了從前被眾匪擾得不得安生,直把他們當成了好人。

眾匪大多是亡命之徒,不少人身手不凡,且又將寨子建在易守難攻之處,廂軍無力討伐,只得報入京中。風頭正盛的武承思才剛回家,便被派去剿匪了。

武承思帶了兩萬兵馬去了代州,卻不急著立即進攻,而是用了近兩月訓練廂軍,之後一舉攻破了山寨,除了戰死的上千匪人之外,將其余的匪人全部生擒,交給當地官員處置。

才剛回到家中,便听說日前朝上發生了大事。

武承思搖頭苦笑,慶幸自己遠離了朝爭,卻怕長此以往功高震主,總有一日為君王所不容。

廉王見他在家中煩悶,便讓他出去找朋友喝酒。武承思哪能不懂父親苦心?他自己雖然也有俸祿,更有皇帝的諸多賞賜,但他心中自有分寸,情知問父親要銀子才能讓大家安心,因此笑著應了,又問廉王要了百余兩銀子,這才出門找仇灝他們。

武承思將地點定在了望江樓四樓雅間,這地方當真可以望見滔滔江水,兼著又是頂樓,修得也十分雅致,最是清靜不過的去處。

仇灝出來得十分痛快,武承訓與柳克明卻姍姍來遲,武承思一問才知道,二人竟都在家中用功。

「都讀的什麼書,竟然這麼用功?」武承思笑得爽朗,一面問,一面吩咐跑堂的去傳菜。

柳克明看了武承訓一眼,笑道︰

「說來倒也巧合——承訓與我讀的卻是同一類書。」

「哦?」武承思聞言,愈發好奇起來,「莫非承訓如今也研讀經史麼?」

柳克明要考三史、三傳,這事幾人皆知,武承訓既與柳克明讀的是同一類,自然也是些經史典籍。

武承訓坦然一笑,十分大方地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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