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八十六

作者 ︰ 許紹清

獨孤凌醒來的這一日,正是臘月二十三,農歷的小年。每年的這一天,遠游的人們都會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中,開始準備過年的相關事宜。

「表哥,喝點湯吧,我親手炖的,熬了兩個時辰呢。」宇文硯舒端著熬了一上午的野菌山雞湯推門而入。

獨孤凌披著衣服擁被坐在床上,倚著靠背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自從他醒後,幾個人都心照不宣的回避詢問他受傷的緣由,他自己也閉口不言。

見她進來,勉強擠出幾絲微笑,還沒開口就先咳嗽了幾分︰「我家小丫頭,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咳咳。」

宇文硯舒見狀趕緊疾步過去,放下雞湯,不滿地道︰「不舒服就躺著,自己作病呢。」

獨孤凌看著她急火火的樣子,只是看著微笑。

看的宇文硯舒渾身不舒服,前前後後看看自己的著裝︰「我有什麼問題嗎?」。

獨孤凌搖搖頭,過了一會兒似乎才想起來︰「阿璘去哪兒了,還只我醒來的時候見過他一面?」

「阿璘哥哥他……」宇文硯舒面色黯然︰「他遭人暗算中了奇毒,夏大夫正在幫他逼毒。」

獨孤凌愣了一下,許久才反映過來,木木的哦了一聲,算是了解。宇文硯舒覺得奇怪,表哥自從這次醒來之後便與以前大不一樣,整個人都好像受了什麼刺激,別說以前的意氣風發了,就是一點正常人的精神也沒有。

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子廢了?不可能啊,為了不影響他接受治療的心情。他們可是商量好了的,對這件事守口如瓶。沒有誰有理由這當口提這事。

宇文硯舒思來想去,想到那時候獨孤姮憂心忡忡的對她說的話︰「哥哥是追著元姐姐去的。無論是心想事成還是事與願違,總歸是條不歸路。」

那時宇文硯舒還不大明白她的意思,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一些,追不回情難回,追得回有家難歸。只是現在看,這個難回的情劫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喝了湯,又陪著獨孤凌說了一會兒話,重傷未愈的人身子虛弱,坐久了難免困乏。宇文硯舒見他精神不大好。連忙替他月兌衣蓋被,囑咐其趕緊休息。

自己到屋後一處不起眼的小山洞去看正在治療的蕭景璘。這個山洞是秋朝陽拾柴火時偶然看見發現,洞不是很深,約有半間屋子那麼大,但是口小月復大,洞口放下用茅草編織的簾子,儼然就是一間四周封閉的房間。

那時他們正在準備搭建專門給蕭景璘治療的屋子,這樣的山洞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省去了他們多少的功夫。

沒到洞前。就看見秋朝陽靠在石壁上,左腿壓著右腿,半眯著眼楮,坐在洞前有一下沒一下把玩劍柄上的穗子。整的跟個窩牆角曬太陽的乞丐似的。

「呦,秋大爺這是——落魄了?」宇文硯舒壓低聲音,故意對著他嘲笑。也不知是為什麼,每每看見秋朝陽。她總會忍不住言語上調戲幾句,雖然多數情況下屬于迫不得已的甘拜下風。但是屢敗屢戰,精神可嘉。

秋朝陽眼楮半睜半閉,愛理不理的看了她一眼,只當沒看見一般繼續挑著劍穗打發時間。

宇文硯舒驚訝,這不符合他平日的性子啊,哪次她刺他一句,他不是更犀利的還回去,今天突然這麼安靜,她倒好像有些不習慣了。

宇文硯舒暗暗吶喊,腳下不停的走到洞前,掀開厚厚的簾幛往里瞅了一眼。洞的正中間一只大浴桶放在下面燒著火的石頭上,蕭景璘整個身體在熱氣蒸騰的桶里,面目被騰騰白汽蒸的有些模糊不清。夏啟揚在另一邊不停的配著各種藥物,時不時丟點稀奇古怪的東西進去。

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什麼看頭,宇文硯舒這才放下簾子,走到秋朝陽身邊,踢踢腳下的人。

「怎麼看上去無精打采的啊,是不是拿了你傳家之寶做藥引子,心里不舒服啊?」

蕭景璘中的毒比較特殊,他們商量了許久,最後才敲定冒險試用書上記載的「伐骨洗髓」之法。所為伐骨洗髓,自然是指換洗肌理骨髓,其痛苦絕不亞于月兌胎換骨。最穩妥的法子,莫過于將人至于蒸桶內燻蒸。但是使用該法一定要有血玉做藥引,否則很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功虧一簣。

好巧不巧,宇文硯舒知道秋朝陽身上一直佩戴著一塊血玉。

秋朝陽懶得理她,隨手拍拍旁邊的空地,示意她坐下來。宇文硯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放心吧,等回京後,我一定打開將軍府的庫房,任你挑。」

宇文懿長年在外征戰,每回勝戰都能贏得許多物品,其中不乏罕見的奇珍異寶。而且,當今聖上對定遠將軍寵待優渥,尤其是回京後,宮內的賞賜猶如流水般源源不斷的流進府內。

「我知道啦,我欠你一份人情。」宇文硯舒下巴擱著膝蓋,惆悵不已,自己何止欠他一份人情啊。當初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如今人間卻任勞任怨的陪著自己一路風餐露宿,也毫無怨言。

秋朝陽望望遮得嚴嚴實實的洞口,轉過頭,看著正悵然不已的小丫頭,道︰「要說欠,也是他欠,關你什麼事?」

宇文硯舒振振有詞︰「阿璘的就是我的,如今他欠了你的自然也是我的。」

秋朝陽眯著眼楮嗤笑一聲,心里卻隱隱有些不舒服,這笑容也便更添了一分邪魅。

看的宇文硯舒有些發呆,她本就是個偏愛看美人的性子,因著兩人又熟,更是有些忘乎所以,浮想聯翩。

忍不住說︰「這麼好看的人,以後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

秋朝陽臉色一變,怒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時古怪至極。無奈的搖搖頭︰「姑娘家家的,別總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被別人听了還不笑話。」

「哎呦,這人感情著今天真吃錯藥了?」宇文硯舒詫異的看著他,雖然自己是個女兒身,可眼前這位的的確確是把她當鐵哥們處著,今天哪根弦搭錯了,居然意識到對面居然坐著是個女嬌娥,還是說今天太陽太大,腦袋燒壞了。

秋朝陽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過于娘們了,不好意思的一下,但還是繼續道︰「這可是為你好,畢竟……算了,不說了。」

他本想說,男女有別,一個官家閨秀滿嘴葷素不忌畢竟不大體統。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江湖兒女計較這麼多細枝末節,才徒惹人笑話,何況眼前的女孩兒,還不是自己的,說這麼又有什麼用呢。

但是,就是這麼一頓,讓宇文硯舒生生產生了誤會。她自幼無母,前世生活與如今也是天壤之別,一些規矩禮儀都是在宮中教導姑姑後來教的,即使這樣皇後還恐難為了她。于是她了樂的兩天打漁,三天曬網,難免就有些疏漏。因此,常常被一些人抓著她無母教養的名頭恥笑,漸漸的也養成了她在這方面的敏感。

這麼多天以來,她已經把秋朝陽當成難得的朋友。此刻,秋朝陽恰大好處的停頓,讓她難得縴細的心思敏感了幾分,頓時,心里便有幾分不自在。

坐了一會兒,隨便找了個借口,佯裝輕松自在的走了,只留下秋朝陽再次獨坐在原地,納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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