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八十三

作者 ︰ 許紹清

江南水鄉,曲水環繞,鐘靈毓秀之地,多處平原地區。偶有幾處拔地而起的低山丘陵,層層疊疊,連綿起伏,形成江南獨有的山環水繞的秀麗景致。

此刻,醫呆子夏啟揚正在其中一座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山上,做著與他大夫身份極不符的活兒——修葺房屋。

「這個地方是我爺爺的爺爺為采藥準備的落腳點,少有人來,絕對安靜,哎,秋兄,幫個忙。」說著,和秋朝陽一起抬起一根圓木遞給站在屋頂上的釘釘子的蕭景璘。

而此刻恢復女裝的宇文硯舒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大青石上曬太陽,手里頭拿著蕭景璘不知從何處尋來的蒲草,學著草編,懶懶的接著夏啟揚的話︰「你爺爺的爺爺的娘子肯定很愛桃花。」

不能怪她有這樣的想法,因為這整個山頭遍種桃樹,,若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那該是怎樣的絢爛風姿,煙霞&amp}.{}蔚然。

秋朝陽笑了︰「你就這麼確定這師祖是男的,萬一是本就是個美嬌娘呢,就像你一樣?」

「姓秋的你一天不抬杠,你就不舒服是吧?」宇文硯舒撿起地上一塊小石子打過去。

秋朝陽大笑抱著茅草飛快的躍上屋頂,石子落了個空︰「就你那身手,別說我瞧不起你,再練幾十年也打不中我。」

「你…………」宇文硯舒只能干瞪著眼,看他在屋頂上鋪著茅草,哼著小曲。

世事難料,誰能知道當初那本從床底下撿來的書。居然就是夏啟揚翻遍千本書籍也未尋到的古書。事實證明,夏啟揚的記憶力真不是吹的。這本書里還真有關于蕭景璘癥狀的記載。

而且,根據他們添油加醋的推斷。該書的作者應該就是消失一百多年的「毒老頭」,至于,這本書是怎麼會落到夏啟揚家中,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只要是跟「醫」有關的典籍,無論新舊好壞,他都過目不忘。

「不是的。」夏啟揚趕緊出來打圓場,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已經怕了這二位的唇槍舌劍。往往總是沒完沒了,雞毛蒜皮從早吵到晚︰「他是個男子,但是有個怪癖,大概是怕鬼神之類的吧,听人說桃木闢邪,所以每住一個地方都會種很多桃樹。」

聞言,秋朝陽仍不住就大笑︰「你們做大夫的都是從閻王手里搶人,居然害怕人家的小鬼。」顧此失彼,腳下一個趔趄。從房頂上掉下來,幸虧仗著輕功好,半空中打了個旋穩穩當當的站在地上。

「活該。」這種時候,宇文硯舒自然要在第一時間落井下石。表示幸災樂禍。

「妹妹哎,有點同情心吧,哥哥這辛苦一遭。為了誰?還不是要給你家小情郎找個安靜的地兒好好治病,唉。你不心疼哥哥就算了,還天天拿著話鏟子戳我心。我脆弱的小心髒哦,數九的寒風吹。」秋朝陽唱念俱佳的朝宇文硯舒走過來。

宇文硯舒見他拋下手上的活過來,以為他又想要敲她,忙站了起來,擺出防備的架勢︰「你別過來啊,你要敢動手,信不信我讓阿璘哥哥揍你。」

秋朝陽撇撇嘴,用一種「你白痴啊」的眼神掃了她一眼,才道︰「這里沒吃的了,你下山買去。」

「憑什麼我去?」宇文硯舒不高興的昂起頭,盯著他。

從這里到最近的小鎮上,要穿過一片樹林,翻過三個山頭,越過一條小溪。路途遙遠不說,途中時不時還有些大型野生食肉動物出來覓食。讓她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去,豈不是故意找危險。

夏啟揚也覺得不妥︰「秋兄,這不好吧,宇文姑娘是個姑娘家,年紀又小,一個人走山路不安全,還是我去吧。」

宇文硯舒一听連忙點頭,就是就是,秋朝陽你就會欺負弱小。看!在我們偉大的醫生的高尚品德之下,你的小人行徑一覽無余了吧。

這個老實人,秋朝陽郁悶的月復誹,沒看出來我是在嚇唬她嘛?他秋朝陽難道會是那種讓女人跑腿打頭陣的孬種?

「我和舒兒去吧。」一直在干活的蕭景璘從房頂一躍而下,拍拍身上的灰塵,就著一旁石頭凹槽里剛打來的清水洗了個手。

宇文硯舒听到這句話,立即歡呼一聲,扔掉手上的東西,跑過去︰「好啊好啊,阿璘哥哥,我們一起去。」

然後,很得意的對著秋朝陽做了個鬼臉。

秋朝陽面朝著陽光,冬日的陽光雖不熱烈,但依然光芒萬丈的閃耀著。因為隔著遠,他臉上的表情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整個人在陽光的籠罩下像與這連綿青山繪成一體,黑色的長衫隨風若飛,平添了幾分飄逸秀美。

這樣不真實的畫面猶如一副濁世佳公子圖,在這個不經意的冬日鐫刻在這座無名的山頭。若干年後,宇文硯舒再回想起年少的時光,總會想起這靜好的日光,還有那滿山頭蓄勢待發的桃林,並肩站著的兩位少年。

「啊——」離開沒多久,宇文硯舒興奮的在山間呼喊,讓自己的聲音在山林間飄蕩盤旋,心情就像自己變成了鳥兒一樣自由的飛翔。

蕭景璘牽著她的手,笑著看她盡情的灑月兌,似乎好久都沒有見她這麼的輕松愜意的模樣,自從回京後,就是不斷的應酬分離,偶爾相聚的時光都仿佛偷來一般,讓人格外的珍惜,也分外的小心翼翼。如果可以,等這次事了後,便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遠離廟堂,遠離權謀爭斗,只有他與她的地方。

想到這里,蕭景璘突然心驚,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有這種想法。從小將軍和大哥便告訴他男兒應志在四方,睥睨沙場,稗闔四海。他也一直為此奮斗,年紀輕輕便縱橫沙場征戰四方,十五歲成為聖上欽點最年輕的將領。而現今馮唐未老,便已萌生退意,此生何哉?

「阿璘哥哥,你想什麼呢?」宇文硯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回神啦,回神啦,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你是不是在想……」宇文硯舒小心翼翼警惕的問。

蕭景璘一下子沒反映過來,然而硯舒眼底的警惕與擔憂卻盡收眼底,讓他立即反映過來,不盡苦笑連連,暗嘆︰終究回不到以前了。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宇文硯舒也在心底暗暗的嘆息︰你沒有問我,就已經確定我在想什麼,不是這件事還能是什麼呢?兩個人的關系多出另一個人的影子,終究多出了一層隔閡,何況還有一個孩子,說不在意,有幾個人會信呢?

之後一路上,兩人還是一如之前有說有笑,但明顯又感覺到跟之前不一樣了。

宇文硯舒心里有些不舒服,即使不停的跟蕭景璘有話沒話的找話,也無法排遣出內心的異樣感。只好不停的在個各攤前挑挑撿撿,買了許多有用的沒用的東西。

蕭景璘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再加上在這件事上自己確實也是心中有愧,不敢多言,只怕多說多錯。

二人一直逛到天色漸暗,不僅蕭景璘手中提的滿滿的,就連宇文硯舒手中也提了不少東西。

「這下可以十天半月的不下山了。」看著自己手中大包小包,再看看蕭景璘恨不得連肩膀上都要掛滿了,模樣兒顯得有些滑稽,不由得心情大好。

遂決定在鎮上吃個晚飯,再給那兩個在山里餐風飲露的可憐人打包點好菜犒勞犒勞。

等他們從客棧出來,外面已是滿天星斗。

夜風寒涼,走在山林間道上,更覺得清寒刺骨。但頭頂蒼穹籠蓋,河漢燦爛,又讓人精神一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舒爽。

「我曾經離那些星星很近很近。」宇文硯舒突然仰望著天空,自言自語。

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這里已經快十五年了,當時的景象已漸漸模糊不清,然而那銘記在心底的感覺卻永遠無法忘懷。那一夜的星光也是如此的繁密璀璨,她孤獨的躺在冰冷的機械艙內,听優雅的女音沒有感情的倒數五四三二一,迎向了死亡,也獲得了的新生。

蕭景璘看著突然停下來的人,靜靜立在風宵中,細長的脖頸彎成優美的弧度看著星空。漫天星光倒映在她清澈的眼中,交相輝映水光瀲灩。心里也默默的念道︰我也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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