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七十四、一江春水向東流

作者 ︰ 許紹清

揚州城遍種楊柳,護城河畔十步一棵粗壯的柳樹。枝條兒**在外,偶爾有幾片葉子掛在枝頭,也是打了卷兒準備隨時月兌離枝頭,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

「真是可惜,常听人說揚州春景繁華似錦,我竟只能見到這一片蕭瑟的冬景。」宇文硯舒一邊惋惜著,一邊把馬韁繩系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上。

他們跟著夢池一路打打鬧鬧的到了護城河畔,一段人煙較少的河灣,河上只有一座坑坑窪窪的老拱橋,橋欄都已經斷了兩根,粗糲的石頭看的出它飽經滄桑年輪。

「呶。」已經系好自己馬兒的秋朝陽拍拍她的肩,隨即指著一根較低的樹枝示意她細看。

一根光禿禿的樹枝有什麼好看的?宇文硯舒疑惑的看看他,見他一臉神秘,只好湊過去仔仔細細的瞧,這一瞧不打緊,只見光滑的枝干上布滿了一個個不起眼的小突起。用()手一模,里面鼓鼓的脹脹的,好像在積聚了無窮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破壁而出。

宇文硯舒驚喜的看著這段看上去毫無特色的樹枝,想不到這里面卻是無限的生機,這就是生命的力量。無情的冬風吹逝了繁茂的曾經,卻在隱秘的地方悄悄的孕育著下一個繁華。

「你看,世人只看到他們蔥蘢春意,卻不知最蕭瑟孤寂的時候才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秋朝陽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整個蘇格拉底附身般。

惹的宇文硯舒怔了一下,隨即又鄙視般的嗤笑起來。

而一向愛慕他的夢池美人。更是水波明眸中愛意蕩漾,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融化在這春色無邊的粼粼眼波中。

夢池大美人口中的向叔叔是個稍稍有些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河堤上釣魚。此人脾氣有些火爆,說話粗聲粗氣。一雙眼楮時時刻刻盯著旁人。身處他的的目光範圍之內就好像隨時處于監視之中,一舉一動都能惹得他分外警惕。

「他以前是不是你家管賬的啊?」來的路上宇文硯舒已經從秋朝陽與夢池的談話中知道,這個向叔叔原來是秋家的下人,後來干的膩煩了,突發奇想想要找個老實媳婦過過鍋碗瓢盆,細水長流的小日子。所以辭了老東家,樂滋滋的出來找伴兒。

「這你也能看出來?」秋朝陽故作驚訝佩服的看著她道。

宇文硯舒誤以為自己猜對了,神氣極了︰「那是,不看看我是誰?」

「可惜你錯了。他是我家喂豬的。」

一句話像一盆冷水從宇文硯舒頭頂直灌到腳底,把她洋洋自得的情緒活生生的打壓了下去。

秋朝陽才不管她是不是被傷害到了脆弱的小心靈呢,繼續道︰「老頭子覺得他名字不好,怕他管錢,飄渺宮錢財東流,家徒四壁。」

「哦?那他叫什麼?」

「向東流。」

呃,宇文硯舒啞然,秋宮主的眼光實在是不夠長遠,飄渺宮地處東海。一江春水向東流,那錢財不是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流進飄渺宮了嗎?

不過當她見到向東流住處的時候,立即認同了秋朝陽他家老頭的看法,他的住處真是慘不忍睹。見者不敢恭維。

就在那座歷經滄桑的老石拱橋的橋洞下,挖了個坑,依靠橋洞的洞壁搭了個棚。勉強算是個窩。這隨遇而安,不計身外之物的做派。真正能使那些自詡能屈能伸大丈夫的人汗顏無比。

「進來小心腳下。」向東流一邊聲若洪鐘的說著話,一邊一馬當先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竹篾做的門。

夢池以前來過一次。心有余悸的走在最後,宇文硯舒自覺是客人,于是客客氣氣的走在秋朝陽身後,夾在俊男美女兩人中間。

窩棚低矮,向東流走進去剛剛好,秋朝陽個兒高,不得不縮肩弓腰委委屈屈的鑽了進去。宇文硯舒身量也沒那麼高挑,輕輕松松的一腳踏進去。

腳底傳來軟綿綿的觸感,大概是因為屋子建在河堤上,下面有淤泥的緣故。這里河水豐沛,這些河泥甚至還有些晃動。

動?這個年頭剛閃過宇文硯舒的腦袋,她立即就覺得腳下傳來的感覺不對勁,不禁往下一瞧。

「啊!」一聲尖叫,宇文硯舒花容失色,頭皮發麻,手腳利落的一個躍起,整個人掛到前面秋朝陽身上,「蛇啊!蛇……」

秋朝陽鄙視她一眼︰「一條長蟲而已,大驚小怪。」

宇文硯舒不理他有多鄙視,掛在他身上,腳也不敢再觸地,一個勁的嚷著︰「蛇,有蛇,有蛇……」

你瞧那條蛇,還昂著脖子正在朝她吐芯子,冰冷的小三角眼里滿滿是惡毒的嘲弄。

「我剛剛踩它了,它會咬我,怎麼辦,怎麼辦啊?」

宇文硯舒還是石奕真時,很小很小的時候,石媽媽擔心她下河玩水發生意外,就嚇唬她說,河里的蛇是一種很可怕的動物,如果你不小心踫到它,那麼及時天涯海角它也要報仇,直到把那個人毒死。嚇得石奕真後來真再也沒下過河。

于是,蛇留在她腦海中就一直是眥呲必報,渾身是毒且無處可逃的形象。而小時候的記憶根深蒂固的可怕,足可以讓一個人穿越時空千年都忘不了那種恐懼,害怕。所以宇文硯舒對蛇一直抱著敬畏的心態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夢池在听到屋內一聲尖叫的第一瞬間,彈跳著離開窩棚十米開外。

秋朝陽無奈的看著掛在自己身上尖叫著不肯下來的某人,朝屋外招招手︰「你進不進來?」

棚外,夢池在听到屋內傳出尖叫聲的第一個瞬間,就如同腳底安裝了彈簧一般,彈跳到十米開外。開玩笑,只要是女孩子,有幾個是不怕蛇的啊。

「不進,我在外面等你。」夢池滿臉堅決,很堅定的搖搖頭。

不進就不進吧,秋朝陽也不堅持,省的像背上這個一樣,跟八爪章魚似的黏在背上怎麼也不下來,真是頭疼。

秋朝陽扯了幾下也沒能把宇文硯舒從背上扯下來,只能很無奈的對一臉不滿的向東流說︰「算了,向叔,我們進去吧。」

向東流犀利的眼楮像鐵片剜了幾眼他背上的牛皮糖,不情不願的卷起地上他鋪著睡覺的席子,然後一腳踹在屋子角落,橋洞最下面的一塊石磚上。

「 —— ——」幾聲微響,原本鋪著席子的地方露出一個黑  的洞口,像個怪獸的大嘴,整整齊齊的階梯延伸至黑暗中,仿佛是這怪獸的牙齒,陰森森的怪滲人的。

宇文硯舒情不自禁的縮了一下,好像身上厚厚的狐裘也抵不住這股來自地底的寒氣。

「要抓就抓緊了,這下面不僅有蛇,還有吃人的鬼怪,專門吃你這種女敕女敕的小姑娘。」眼看甩不掉身上的麻煩精,秋朝陽干脆把她往上托了托,防止她掉下來,一邊壞心眼的嚇唬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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