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第四十三章 吾家有女初長成

作者 ︰ 許紹清

「汀芷,今兒什麼日子,你拿這麼多的東西去哪兒?」從太醫院抓藥回來的采芹意外的遇上不大愛在宮里走動的汀芷,身後跟著四五個丫鬟端著大紅布帕蒙著的托盤。

汀芷不愛說話,在宮里也沒什麼朋友,但是與同年進宮的采芹因為一起曾在掖庭住過一段時間,彼此之間也相當熟悉。

汀芷笑道︰「明日是簫姑娘及笄的日子,這些東西都是行禮時用的。」

蕭景琪的身份在宮中很顯尷尬,她不是什麼正經的皇親國戚,也不是正經入宮的宮女,是隨著敏儀郡主進宮暫且盤桓在宮中的人。與敏儀郡主情同姐妹,也因在皇帝中毒一事中出過力,得皇後青眼有加,因此誰也不敢拿她當丫鬟,但又不是正經的主子,所以宮里人都稱她簫姑娘,既表示了尊重也不逾越了規矩。

采芹身後只跟了一個托著白瓷月兌胎官窯小碗的宮女。

汀芷見狀,打發身後的宮女先回品茗軒,問道︰「永昌公主的身體好些了嗎?」。

「別提了。」采芹嘆了口氣︰「到好似越來越嚴重了一般,經常夢魘,還總說些奇怪的胡話,前幾日杜太醫又在里面加了兩味難伺候的藥材,這不,我們只好拿到太醫院請醫官幫忙煎熬。」

「那你也跟著累壞了吧。」

「可不能這麼說,咱們做奴才的,主子咋樣便是咋樣,自從蜀王走去益州後,公主的脾氣也越來越…………」

「噓!」汀芷一把拉住她躲到一旁的假山石旁,瞅了下兩邊,采芹身後跟著的那丫頭低著頭站在路邊一動不動,「你不要命了,你主子這話你也敢說。」

采芹一听,吐了吐舌頭︰「一時間忘了,這幾天累的腦子都有點糊涂了。」

「也罷,幸虧沒人听見。這些日子敏儀郡主賞了我好些好東西,里面有很多提神的,我一會兒給你送過去。」汀芷想了想道。

「多謝多謝,那我就先回去了。」采芹喜滋滋的道謝,轉身就走,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轉過來︰「我听人說皇後娘娘收了簫姑娘當義女,是真的嗎?」。

「哪兒的話,要真有這事,我肯定比你先知道。」汀芷不以為然的笑笑駁回她空穴來風的消息,「你趕緊回去吧,別等藥涼了。」

與采芹分別後,汀芷快步趕上已經走遠了宮女,與她們一起回到品茗軒。

西閣內,宇文硯舒正在學著幫蕭景琪梳發髻。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拒絕呢?」宇文硯舒一面說,一面手忙腳亂的把幾絲凌亂的長發隴上去,好不容攏上了這邊,可是另一邊偏又散了下來。

蕭景琪只好自己攏好別上去,一邊道︰「不稀罕,什麼龍子鳳孫的,我連自個兒的親身母親都沒見過,如今卻突然冒出一個義母,你說好笑不好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宇文硯舒詫異︰「當今國母的干女兒,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呢?」

蕭景琪忽然賭氣似的把手上的梳子扔到梳妝台上,語氣不甚耐煩的道︰「這個干女兒的名分誰稀罕誰拿去,總之,我不要它。」

宇文硯舒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動氣,也不好勸她,正好抬頭看見汀芷從外頭進來,連忙問︰「衣服拿回來了?」

「是,在偏廳里了。」汀芷道。

宇文硯舒忙不迭的丟下手的絹帕,走出去︰「你幫阿琪姐姐梳頭,我出去看看。」

看她一陣風的卷了出去,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旁人留下,汀芷只得答應著過來。拿過被她扔在一邊的帕子一看,郡主果然不是服侍人的料,一塊平整的帕子居然被折了好幾道褶皺,好些地方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勾出了絲線來。

蕭景琪知道自己剛才話說的沖了些,打緊的讓硯舒心里有些不自在,不禁有些後悔。硯舒的脾氣別人不了解,自己還不了解嗎?表面上大大咧咧,成天胡打海摔的過,其實心思最為敏感,一點的小情緒也要引得她思慮半天。

可是自己心中的不自在又能找誰訴呢?蕭景琪嘆了口氣,銅鏡里少女明艷鮮妍,仿若含苞的鮮花即將綻放,看到身後站著的汀芷不苟言笑,一下一下有條不紊的梳著發髻。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現在宮里人背後肯定都在嘀咕這件事,」蕭景琪對著銅鏡微笑。

汀芷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說話,但是房里只有他們兩人,不和她說又是和誰說呢,只好道︰「奴婢覺得簫姑娘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只要皇後娘娘不追究,誰又敢說什麼呢。」

蕭景琪繼續微笑,汀芷為人處世謹慎小心,說話總是這樣看似說了好幾句,細一想卻什麼也沒說。

汀芷被她的笑容弄的面上有些不自在,訕訕道︰「其實位分高在宮里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哦?」蕭景琪一听這話來了興趣︰「官大一級壓死人,位分高了又怎麼不好了?」

「這……」汀芷遲疑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會說還是不想說,總之就是什麼也沒說。

蕭景琪的及笄禮雖不是很隆重,卻也有點意思。她沒有父母,但皇後娘娘要給她辦的這個禮儀,自然是皇後為主,何況她本就是是一國之母,天下人的母親,又有何不可呢。正賓是獨孤姮之母,中書侍郎獨孤允之妻李妍幽。

贊者由受禮者的好友擔任,但是宇文硯舒太不爭氣了,該學的一直沒有學會,所以徒擔了個贊者的名頭,實際一切工作都是汀芷擔了過去。

獨孤姮私下里笑她四肢不勤,宇文硯舒白眼一翻︰「咱這叫好命。」

三加三拜結束,蕭景琪換了一身大紅廣袖對襟流仙裙,簪著六尾扇翼青鳥金步搖出來用膳。宇文硯舒才長舒一口氣,可算是結束了。每一種儀式,不管它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只要放在中國,從古至今似乎都有種不累死人不罷休的共同趨勢。

皇後開恩,特意招了蕭景璘從邊關回京一齊慶生。宇文智鴻在一家新開的酒樓訂了一桌酒席打包送到將軍府上,請了一些相熟的朋友過來做客。

獨孤凌一出現在燕然廳的門口,就被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突然蹦出來的宇文硯舒嚇了一跳。

「舒兒,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獨孤凌故作受驚的樣子,還真順道撫胸順氣。

宇文硯舒大眼賊溜溜的掃過廳里,看到沒人注意他們,扯了他的衣袖悄聲道︰「表哥,你跟我來。」

「什麼事?這麼鬼鬼祟祟的。」獨孤凌的袖子被宇文硯舒當韁繩一樣牽著往前走,抽都抽不回來,只好尷尬的跟著她走,可是越走越偏僻,心里就有些開始犯嘀咕。

一直走到無人處的角落,目之所及無遮無攔,宇文硯舒才停下來,方探探頭看向他們來時的路,確定了沒有人跟在身後,才從腰間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他。

「這是什麼?」獨孤凌狐疑的看著她,神神秘秘的走了半天難道就為了這麼一個紙包。

宇文硯舒示意他打開提心吊膽的打開一層層的油紙,心里泛著嘀咕︰這不會又是舒兒新出的什麼整人的招兒吧?包裹的這麼嚴實,難道是毒蟲,又或者是癢癢粉之類的東西?

攤開的紙上只有一點黏黏糊糊的膏藥,陽光的照耀下綠的剔透,綠的通翠,像一塊上好的翡翠,細一聞還有一股股淡淡的幽香略帶些脂粉的味道。獨孤凌下意識的就把它離自己的臉遠了一點,生怕宇文硯舒突然發難,把這紙蓋到他臉上。

「你見過這個沒有?」宇文硯舒殷切的看著他的臉。

獨孤凌看她不像要捉弄自己的樣子,大著膽子湊到跟前,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遲疑了一下︰「這似乎是碧玉膏。」

「你確定?」宇文硯舒迫不及待的追問。

獨孤凌笑道︰「放心,哥哥我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宇文硯舒緊鎖秀眉,深思起來。

「怎麼了?」獨孤凌看她一副沉思的好像已經忘了他存在似的,不得不出聲詢問。

宇文硯舒再一次往四周逡巡了一遍,壓低聲音道︰「這里面有微量的馬錢子和雷公藤,還有五石散。」

獨孤凌面色大變,出生世家,他對馬錢子和雷公藤的藥效十分清楚,這兩種是宮中禁用的毒藥,也只太醫院有些,但即使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太醫們也不敢擅作主張以此入藥。五石散就更不用說了,宮中禁藥,只因能危害的人最有可能是當今聖上。

兩人各懷心事回到客廳,客廳里早是沸反盈天,熱鬧非常。蕭景琪喝多了酒,雙頰殷紅眼波橫流,媚態可人,還不斷的有客人敬酒。

宇文硯舒看了,微微皺眉,喚來汀芷讓她扶蕭景琪先去休息,這麼個喝法還不得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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