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夫難馴 第七章 釜底抽薪(一)

作者 ︰ 紫翼展顏

「娘親早逝,我也是娘最後生下來的孩子,若說克死娘,為何獨獨不管妹妹的死活,難道只因我是男子?你是長姐,執掌一家事務,我是你弟弟,花湮就不是你妹妹麼?你放任蠢奴欺辱她,到底是何居心?」

溫馴的弟弟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大氣都沒喘,玉銀箏一時之間也是反應不及。末了,她無辜地將目光轉向父親,才注意到父親臉上已現怒色。

玉銀箏著實沒料到玉墨會在這里生出事來,也沒料到玉墨說話竟句句在理、半分不饒人。她再怎麼精明也終究剛及笄,目光下意識地瞟了父親,只見父親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唐毅,唐毅似是有所遲疑。

「請家法!」

玉丘峰什麼也沒多說,在他示意唐毅這麼做而他沒動的下一瞬,我行我素的家主開了尊口,他臉上冷的沒有表情環顧著廳中的兒女,最後還在小女兒的身上][].[].[]掃過。

門外站著阻攔過玉紫硯姐妹倆的人立時進屋來,轉過身向著玉丘峰書房里書案對面的一側走去。

不多時,一根藤條般的半臂長玉尺就被他呈到玉丘峰面前。唐毅狠狠地瞪了這人一眼,暗罵他是個愚忠的蠢材。

原本一直嬌慣玉墨的玉丘峰忽然請家法已然夠震懾在場諸人,而此時,他竟親自接下那玉尺,不僅僅是下人們,就連玉銀箏也怔住了。

「閑雜人拖出去,留他們的性命,其余隨你處理。」玉丘峰說話的對象不是唐毅而是長女玉銀箏,也不需要女兒應答轉盼便對還呆怔的兒子吐出兩個字︰「跪下。」

「父親,墨兒還小,你別動氣……」玉銀箏是被這個溫潤如玉的父親忽來的陣勢嚇到了,她趕緊站起身,擎住父親欲揮下在弟弟背上的玉尺勸慰。

「出去!」這一次,玉丘峰話音里帶了語氣,是恨鐵不成鋼的盛怒,玉銀箏縮回雙手,向門外守著的幾個僕人揮揮手。

外面的僕人進門迅速地將被嚇傻了的吳媽媽母子拖出院去,玉銀箏也跟出房門,打從記事到現在她從沒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的火。

雖然理智告訴她,此刻她最應該做的就是拼死護住弟弟,別讓父親下手太重。可身體不听她使喚,索性自己已經走出父親書房,再想反悔已遲了。

出門的一瞬,玉銀箏嗅到淡淡蘭花香氣。側目望去,是玉紫硯愣愣地站那。听見已經掩上的房門里傳來玉尺擊打在皮肉上的聲音,玉紫硯立時回了神,抬步就要沖進書房去。

本能伸手握住玉紫硯的手臂,玉銀箏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她在父親心中「唯一」的好女兒形象。一改性子,她淺淺地對玉紫硯說,「你進去,只能讓墨兒挨更多打,難道你不知父親脾性?」

玉紫硯听見玉銀箏的話,心中一陣嗤笑,玉銀箏的心思她再清楚不過,平時不與她強爭是因為紅檀一直壓服自己。可是現在是什麼情形,紅檀說花湮能應付得來,但那丫頭暈暈乎乎的,保不齊都自身難保,哪有心力管玉墨死活?

掙月兌玉銀箏的手,玉紫硯目光中除了往日的柔順還多一分別有深意的清冷,這目光看得玉銀箏毛骨發寒。

瞬間覺得今日的事情有太多變數,仿佛已經不似往常依照自己的臆想發展。再一聲的擊打聲讓玉紫硯心都跟著猛跳了一下︰父親這麼用力,難道要為了這個虛偽的女兒打死墨兒不成?

接踵而來就是三、四、五甚至更多下,不見唐毅出門,更不聞房間里有玉花湮的求情聲。玉紫硯心揪成一團,玉銀箏竟是那個樣子就要出院去?果然是他們的好姐姐。

「到底發生什麼事?弄得整個玉府這麼‘戰事吃緊’?」忽然,院門口傳來龍麟調笑聲,緊接著,頎長身影已經一轉進了青丘的內里,與她們姐妹對上目光。

不明就里的,玉紫硯見到龍麟時,一下子想到玉花湮進門之前再三囑咐過自己的話。

所以,她的手在衣袖里緊了緊,暗道︰墨兒,不是姐姐不救你。她說得沒錯,即便想救,就只怕會越來越糟。也罷,既然紅檀相信花湮,我也相信一次,墨兒,你一定要無恙才好。

是以,就在玉銀箏走上前去要和龍麟寒暄同時,走在後面的玉紫硯臉上恢復了往常的淺笑,淡淡地對著他反問,也道出玉銀箏覺得今日她身邊怪怪的所在︰「怎麼是麟表哥一個人?你把我的雪煙拐到哪去了?」

一句調笑的話出自玉紫硯的口,完全不使人覺得怪異。

相反的,玉銀箏心下倒是一驚,她的目光盡量自然地看向龍麟,只聞他也笑道︰「送出府去配個小廝嫁了,我也想看看,她怎麼教自己的公婆。」

被龍麟一句話說得雲里霧里的,玉銀箏試圖在玉紫硯和龍麟之間找到他們到底在打得什麼啞謎。

玉紫硯聞听此言回以微笑,繼而不著痕跡側耳听了身後已經不再響起的擊打聲,邀約著︰

「麟表哥恐怕也無法在玉府多呆幾日,小妹想托表哥給皇後姑母帶點薄禮去,不知表哥可有空暇與我一道去取?」

龍鱗莞爾不言,只拿眼楮瞟了一旁的玉銀箏,嘴角上揚,「有禮收哪能不去?紫硯妹妹且走前面。」

一時間院子里的人都散去,只剩下房門外的唐毅和房間里三人。

玉墨的身子覆在玉花湮羸弱的身子上,額間疼出豆大的冷汗,雙臂還死死地抱住懷里的人,氣得瑟瑟發抖,「你不能打她!從小到大,你沒去看過妹妹一次,身為一個父親,你有什麼理由打她?」

「教唆玉家獨子為禍玉家,難道不算理由?」玉丘峰握緊手里的玉尺,身子也是氣得發抖,玉尺直指自己的兒子,向門外,「唐毅,把墨兒拖出去。」

不敢再有違抗,玉墨被拖出門去,听見腳步聲漸遠,玉丘峰終于坐回椅子上,將玉尺棄于身邊的桌上,全沒了剛才的盛怒,語氣平淡似在家常,「還能听見為父說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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