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 第七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二)

作者 ︰ 冷雨音

阿墨剛走的那一個月,經常會在凌晨的時候給我打電話,睡得正酣的我就被逼著听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她的一天︰有時候說去踏青,看到一大片的格桑花花海,滿滿的擠了一大片草原,很美。有時候是說去了布達拉宮,看到那些虔誠的信教徒匍匐在山路上對著雄偉的布達拉宮長長的跪拜下去,听到喇嘛在香霧繚繞的經殿上誦念佛經,閉目轉動手中的經桶,很寧靜……再後來的話題里慢慢的多了一個人,劉博凱。沒想到他也被派到西藏,修公路,他們是在八廓街遇到的,阿墨說他可真傻,差點沒當冤大頭,還好墨女俠美女救狗熊。我揶揄她︰「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沒想到阿墨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說︰「不知道是不是他鄉遇故知的原因,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他了。」我笑起來,真心為她高興。阿墨問我︰「你呢?還沒打算接受鐘磊?」我聳肩,說︰「不知道算不算戀愛,就這麼=.==耗著唄。」阿墨嘆了一聲,說︰「你就作吧,遲早把人家嚇走。」我呵呵笑,說︰「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留不住。」

這一天才剛吃過晚飯,阿墨的電話就來了,我有些詫異,斜倚在沙發上一面換台一面听阿墨悶悶的絮叨一個人的生活很無聊。我于是笑著打趣道︰「劉博凱那小子膽挺肥啊,竟然敢丟下**自個兒去逍遙?」阿墨幽怨的說︰「他去北京參加文浩的婚禮,我是腦子秀逗了才會跟去蹭飯吧?」我的手不禁一顫,手中的遙控器順勢滑了下來,砸落在地板上碎成幾塊,一只電池在地板上快速滾動,被沙發腿一擋,停住了。電視里正在播放周星馳的《仙履奇緣》,至尊寶對紫霞仙子說︰愛你一萬年。騙著騙著自己也相信了,說著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

阿墨自覺說錯了話,忙轉換話題,我置若罔聞,打斷了她的話頭,呢喃道︰「他,結婚了。」沉默了半響,阿墨才說︰「新娘不是路小南。」我說︰「我知道。」她深深嘆口氣說︰「當初我听直系學姐說路小南也在北京,我猜想是不是因為她,你不提,我也不好問。」我月兌口而出︰「不是。是因為已經沒感覺了,拖著只會更難受。」阿墨丟出一句︰「自己的心自己才知道疼。」我怔了半天,不覺喉嚨有些干澀,原來那些自欺欺人的話是這麼靠不住的。我掛了電話,關掉手機出門。

攔了輛的士,老師傅問我去哪,我想也沒想就說︰「A大。」

畢業之後,這是第一次重返A大。我沿著早已熟悉的街道漫步。九月份,近秋未秋,路旁木棉樹的葉子長得很茂盛,風一吹,禁不住的葉子便掙月兌了枝干在空中打著旋子飄然落下,一葉落而知秋,一晃眼,畢業已經一年多了。學校旁邊竟成了亂石堆錯的工地,這里原來有好些店面的,我清楚的記得哪里的麻辣燙辣味最重,哪里的牛肉面料放得最足,哪里的理發店店員最會拉扯閑碎瑣事,當然我也記得素芳苑里郁郁的花香。只是如今滄海桑田。

恍惚中竟走到了籃球場,雖已是夜晚時分,球場上還是有一些練球的人,奮力扣球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球場上傳得格外遠。我走到看台上坐下來,閑閑的看著那些揮汗如雨不知疲倦的男孩子們,以前我是常來這的,文浩喜歡籃球,我喜歡抱著他的外套站在球場旁看他。回憶在腦海里兜了一圈,每一副畫面都清晰可見,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那些我以為被遺忘的過往早已深入骨髓,我從來不曾真正忘記過那些事,我從未曾真正忘記過文浩。

鐘磊在我身邊坐下,我並不感到意外,淡淡說︰「阿墨讓你來找我的吧?」倒是鐘磊被我突然的聲音嚇到了,應了一聲「嗯。」鐘磊坐著看了一會兒就跑到球場上去跟一個男孩子攀談起來。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枚籃球,站在離我最近的球場上舉著球往上掂了掂,然後挑釁一般的問我︰「會打球嗎?」。我呆了幾秒後隨即輕笑出聲︰「當然會。」這話倒是真的,高中時期的體育課我多半是甩胳膊甩腿的應付過課前熱身後就塞著耳機躲在樹蔭下看小說的,與衛海混熟後,身為體育委員的他就威逼利誘的拉著我說要教我打籃球,任我怎麼耍賴都逃不過。我也不得不佩服衛海,他真是一個相當厲害的「籃球教練」,連我這樣一個體育盲,一個學期下來竟也打得有模有樣了。不過我學會基本的運球投籃之後就再不肯踫籃球了,衛海沒法,直說我懶得要死。

「說吧,怎麼玩?」我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自信的笑著問。鐘磊想了想說︰「這樣,我也不欺負你,投籃吧。你站罰球線,我站三分線。如果你投中,我做十個俯臥撐,如果是我投中,你繞半場一圈,隨你走或著跑。」「你可別後悔。」我接住鐘磊扔過來的球,走到罰球線上,輕拍了幾下抬手一投,籃球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踫到籃板又被反彈進籃筐,直直的掉了下來。投球幾乎是我學得最好的,當初衛海評價我的投球命中率時只說手勢詭異,能中純粹是走的狗屎運,但我卻幾乎十投七中,衛海也不得不承認籃球這玩意也講人緣。我回頭向鐘磊一挑眉,鐘磊啞然失笑,月兌了西裝外套往場邊一丟,蹲去做俯臥撐了。

鐘磊確實是籃球高手,即便是有意放水也讓我繞著球場走了好幾圈。到後來那男孩跑過來,撓著頭說︰「不好意思啊學長,我要回去了。」鐘磊把球輕輕拋給他,口中說著「謝謝啊。」待男孩跑遠了,我才笑著打趣鐘磊︰「看來你的魅力不可小覷啊!」「嗯。不過說是演唱會的門票更準確點。」鐘磊回頭對我一臉笑意的說。

我呵呵笑幾聲回應他的冷笑話,坐到地上,手抱著腦袋慢慢躺下來,文浩曾教我這樣躺著模星星。此刻頭頂是一片烏藍的天,只有幾個星星,月亮圓盤似的懸在天際,偶爾有一陣風吹過,微風徐徐,因為運動冒出來的汗珠全被這風吹得消散了,一股涼意。

鐘磊也學著我的樣子在我身邊躺下來,我側過頭去,看到鐘磊發際上落滿的汗珠,我問他︰「你是不是永遠不會騙我?」他看著月亮,慢而肯定的說︰「不會。」我笑,說︰「不如,在一起吧?」鐘磊偏過頭來看著我,良久,嘆口氣說︰「林薰,現在我不想跟你說這個。」

我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哇!」的一聲像個孩子一樣大哭大喊,操場里的人漸漸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齊看過來。鐘磊嚇了一跳,忙也跟著站起來,慌亂不知所措,一面哄︰「哎,別哭別哭啊。」一面又用手來捂我的嘴。我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他哎喲哎喲叫起來,說︰「你怎麼還咬人吶。」我越發氣,屈膝朝他就是一記,罵道︰「王八蛋!」他疼的嘶嘶吸氣,我不理他,朝學校門口跑去,旁邊圍觀的人走近過來,一個大膽些的學弟對鐘磊說道︰「你是不是欺負人啊,保安馬上就過來了。」我听著,突然笑了,不管畢業多久,我對A大仍舊還有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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