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玉緩緩走了過來，看見她正瞪著城樓上站著的人，微微嘆口氣，「皇兄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靈犀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誰害的！？若不是陛下硬要靈犀入宮，她現在已經是蕭家二少夫人，可以不用成天防備別的女人，也不用跟別的女人搶一個丈夫，說不定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如今出了這種事，明知是有人故意陷害靈犀，不但沒有想辦法澄清事實，反而將她驅逐出宮，夫君現在說他有苦衷？呵呵，可笑！」
郁靈的話，楚玄璟一字不落的听進耳中，其實，她是故意說給他听。
「靈兒，其實……唉！」楚玄玉欲言又止，剛才楚玄璟跟他說了很多，可是……
「其實什麼？說他心里其實很難過嗎？不必了，這是靈犀的命，後宮佳麗三千，他很快就會把靈犀拋在腦後！」
郁靈轉身離開，任淚水肆意橫流，她為靈犀感到不值，也為靈犀感到傷心，可她，卻無能為力。
「靈兒等等我！」
楚玄玉回頭望了一眼依舊站在城樓上遠望的楚玄璟，重重嘆了口氣才追著郁靈離開。
「靈兒，為何連你也誤會我……」
城樓上的人痛苦的閉上了眼楮，他真的有苦難言，若說他面對郁靈犀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無動于衷的話，那完全是自己騙自己。
當時，他幾次都想沖過去，緊緊抱住她，告訴她，他相信她不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去害人，可他忍住了，是無奈。
傍晚時分，郁靈犀的馬車終于趕到了慈雲寺，由于是年輕女子，她被安排在了離慈雲寺不遠的偏院。
這里毫不起眼，也無人來往，很適合清修。
鬧騰了一天，郁靈犀疲憊不堪，小霜伺候她睡下後，才跟著墨軒出門。
「照顧好貴妃娘娘，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屬下明白！」小霜抱拳。
看墨軒離開，她才轉身回屋，好在這偏僻的角落還有米糧，蔬菜，可以果月復，不至于挨餓，可惜沒有肉，郁靈犀現在身子虛弱，又加上接連不斷的打擊，光靠素食怎麼可以？
佛門之中，又不可殺生，這可難住了小霜。
一把米，幾棵青菜，灶膛里添了幾根柴，咕嘟咕嘟米粥翻滾的聲音，沒多久，廚房里便傳出陣陣粥香。
小霜盛了一碗出來，「娘娘，吃點東西吧？」
郁靈犀緩緩睜開眼楮，肚子確實是餓了，這里不再是她的棠梨宮，沒有香噴噴的點心，只有一碗素粥，沒有心心念念的他，只有忠心守護的小霜。
陛下啊陛下，為何你如此狠心將靈犀棄之不顧？
傷心絕望的眼淚又苦又澀，在小霜的服侍下，幾口素粥和著苦澀的淚水吞咽下肚，粥熬的很好，可她卻食之無味。
一個院子，一間禪房，這里沒有郁貴妃，只有郁靈犀，小霜把房間給了她，自個兒正打算去堆放雜物的房間睡，卻被她拉住了。
「小霜，這里沒有主僕，只有姐妹，從今以後，你跟我睡。」
小霜呆愣片刻，「娘娘，小霜不敢！」
郁靈犀嘆口氣，「都說了，這里沒有主僕！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姐姐吧。」
猶豫半晌，小霜才開口，「姐……姐……」
郁靈犀露出難得的微笑，「小霜妹妹。」
一向冷若冰霜的小霜嘴角勾了勾，算是她在笑吧！不過，能看到她笑，實屬不易。
小霜沒有親人，她不知道父母是誰，記事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侍衛營了，墨軒大她十歲，也算得上是她的師傅並上司，平日要求苛刻，這個突然來的姐姐，讓她覺得非常奢侈，也非常暖心。
夜深了，屋子里黑漆漆的，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灑在室內，小霜是侍衛，平日里為了保護主子，時刻都保持著警惕，所以，她的睡眠很淺。
郁靈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睡不著，回想著和楚玄璟的初識，再到進宮成為他的寵妃，從前的美好回憶，總也揮之不去。
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子？
眼淚啪啪的滴落在枕頭上，以後……還會有以後嗎？
木魚聲聲，深夜是誰還在念佛經？
伴隨著陣陣木魚聲，郁靈犀緩緩合上眼，心無雜念方能安然入睡，它就像是安神曲，安撫她近幾日緊繃的神經。
「咕咕∼」
安靜的禪院，幾只通體雪白的鴿子拍打著翅膀落進院子，木魚聲停止，禪門打開，一道橘色的燈光灑在院落。
房中走出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婦人，抓起鴿子，取下腳上的竹管，隨手一揚，那鴿子便飛走了。
「太妃，陛下的來信。」
文娘將字條取出交給凌太妃，她看過之後，面露微笑，「沒想到哀家日盼夜盼終于盼到這一天，那孩子現在想必已經睡下了。」
凌太妃嘆口氣，自言自語，「真是難為璟兒這孩子了，真不知這到底造了什麼孽！」
天剛蒙蒙亮，寺里的鐘聲便已經敲響，這是僧人們的早課，郁靈犀睜開眼楮，發現小霜早已不見，她慌忙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只見正正在院子里舞劍，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樹枝。
從前在皇宮的時候，她從來沒見過小霜練武，是怕被人發現，現在，這里沒有任何人，她終于可以活動活動腿腳了。
听到房門打開，她停下動作，「娘娘為何起了？」
又叫娘娘！郁靈犀小嘴一嘟，「都說今後姐妹相稱，你怎麼又叫娘娘！」
小霜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習慣了，一時難以更改，時辰尚早，娘娘……姐姐再去睡會兒吧，小霜做好了膳食再叫您。」
「不了，既是來清修，那總得有個清修的樣子。」
她要靠自己，不可以再依賴別人，端起木盆去打水，小霜立刻搶了過來。
「姐姐，這粗活還是讓奴婢來吧！」
靈犀抓住她手腕，「你我二人相互依靠，相互分擔，怎可讓你一人做了？我不需要伺候，你去準備膳食！」
說著，一把搶過木盆，到水井邊打水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小霜欲言又止，她會照顧好她。
梳洗過後，小霜的早膳也備好了，兩碗白粥，兩碟青菜，雖說沒有什麼油水，好歹也是一頓飯，郁靈犀沒有挑食的權利，清修嘛，這便是考驗自己的時候。
端起碗，拿起筷子，正要吃，卻看見小霜愣在那里不動。
「你怎麼不吃？」
「奴婢……請姐姐不要怨恨陛下！」
小霜起身跪下，朝她磕頭，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靈犀微怔，「什麼怨與不怨，我沒什麼好抱怨的，我也從來沒怨過，這樣也好，耳根清淨……你起來便是。」
小霜默默起身，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
怨嗎？也許吧？怨他無情，怨他不相信自己，事到如今，即已無話可說，那便由它去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