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簡單 第四十九章

作者 ︰ 夏暮雨

早上醒的很早,換了地方睡的不習慣。洗了個澡,開門來到院子里,別的人還在睡覺,家里靜悄悄地。在回廊做了一會兒伸展體操,活動一下筋骨,早晨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

「起的這麼早?」冷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嚇了我一跳。

「阿姨,您早!」停了下來,向冷媽行了個禮。

冷媽臉上雖然冷淡,卻藏不住心事,沒等我讓,便已經登堂入室,來到我的房間。「住的還習慣嗎?」。

「還好!」我跟在她後面,也進了房間。

早上起床,我已經收拾好和室里的鋪席,幾扇拉門也是打開著的,讓空氣流通。我站在後面看的清楚,冷媽一定是來看,他兒子是不是藏在我房間里。不過,叫她失望了。

「明天就過節了。今天,家里要招待前來的客人,可以請你幫忙嗎?」。冷媽轉過身,在一邊說道。

「好啊!只要我能幫上忙。」不知道,冷媽是不是又有什麼新花樣出來,我現在變的極度小心,他們一家人,老的是老狐狸,小的是小狐狸,那個不老不小的,現在還看不出來。

用早飯的時候,男人們都才起床,南田航還打著哈欠,一付沒睡飽的樣子。冷面神與南田還倒好,不過回到家,換了家居的衣服,還讓我感覺挺不習慣。

「中午家里要招待客人,吃完早飯你們就去準備吧!」冷媽在主位上,態度安然地布置工作,「航今年也去吧!你也應該出來見見人了。」

男人們應了下來,冷媽又看向我,「夏,你十點鐘的時候到廚房來,和我一起準備客人的飯食。」

我沒想到冷媽所說的幫忙,就是在廚房里面,家里來客人要準備大量的飯食,家里佣人不多,主菜一般是冷媽親自來做。

「你來做湯吧!」冷媽在一旁邊說道。

大醬湯在日本被稱之為「媽媽的湯」,一般是由家里的女主人來做,這讓我有些下不去手。年似很簡單的大醬湯,其實要做好很難,而且做法也有多種,但卻無法迎合所有人的口味。

我在廚房找了一圈,為了午宴,已經準備了很全的材料,備好我所需要的材料,然後在門外挽起頭發盤好,回來做湯。

我先做的是小白菜排骨湯,把排骨洗淨用開水浸一下,然後放在水里清煮,除了鹽之外什麼都不加,等水面渾濁之後,把湯水倒掉,再放入清水重新煮,這樣兩三次之後,排骨煮出來的湯很清,上面只能看到一點點的油星。這次再放入調料,用小火慢慢煮,白菜用紗布包了,扔在湯里,這樣,湯里有小白菜的清香味道,又不怕小白菜被煮爛。

在湯在鍋里煮著的時候,我準備大醬湯的材料,我做的在醬湯與別人不同,我是懶人,通常喜歡很方便的做法,我是湯與料分來做,日式醬湯里主要材料是豆腐、海鮮、菌類除了菌之外,都是很容易熟的。把醬與其他鋪料煮成湯,除了雜質,其他的就只在吃之前加點進去,再煮上五分鐘就可以了。

這邊醬湯差不多的時候,那邊排骨湯也好了。把紗布包的小白菜倒掉,然後把湯盛出來,用西餐專用的吸油紙,把上面的油星都吸除,剩下的,便是如水一般的湯來。

因為不知道冷媽家宴會的級別,所以做了兩個湯。前幾天給南田航做培訓的時候,我也教過他,一般重要的宴會,飯食是配兩湯的,其余的只配一湯就可以。

冷媽一直在一邊忙碌著,不過我知道她那雙眼楮沒事便會向這邊看過來,佣人們布置小桌,將飯菜湯一起端上去,不過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有這樣的待遇,一般是在主屋用飯的人才用這樣的小桌,其余的有專門的房間與桌子,只是飯食都是一樣的。

「這排骨怎麼處理?」一個佣人過來問我。

這小排已經炖的很爛了,但味道已經入味到湯里,肉只是這樣吃的飯,會很生硬。我想了一下,炒了一個糖醋小排。

「將這個小排與前面的排骨湯一起上,飯食和醬湯一起上,麻煩你們了。」我仔細告訴了她們布菜的樣式與安排,佣人們開始上菜了。

我的工作做完了,我也從廚房里出來,站在院子里面擦汗。

「給。」一杯水遞到我的面前,是南田航。

我看著水杯,卻不敢接過來,他笑了一下,「不介意是我喝剩的吧!外在人太多,我的腰都要斷了。」

我笑了一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今天很熱鬧。」

「嗯,」南田航點了點頭,「日本人很注重盂蘭盆節的,遠離家鄉的人都會回來,許多不見的人都會相聚……」

我笑了一下,把頭發放了下來,雙手玩著杯子,听他講。

「姐姐,」南田航喊了我一聲。

我轉過頭,他的臉上有點憂郁,「一會兒,我媽也會來。」

……

中飯開始的時候,我是躲在一邊的,我不想露面這樣的場合。剛剛和冷媽才吵了一架,冷媽拿來一套和服讓我換上,結果被我拒絕了。原因很簡單,我是中國人,不喜歡穿和服,我不喜歡那種被束服的感覺,和服里里外外七件,在這樣的天氣還不得熱死?而冷媽堅持我穿,那種語氣就象我不穿和服就不能出去見人一樣,但是我就不穿,于是鬧了個不歡而散。

其實我帶了套裝的,白色的連衣裙,算是很正式的服裝,在一些正式場合也可以穿,絕對不會丟人。但是強迫我穿和服,有損我作為中國人的尊嚴,這樣的行為是不能被原諒的。

「你也是中國人的媳婦,中國講求嫁雞隨雞,你應該按中國式的禮儀才對,而不是一味想把別人同化為日本人。」我情急之下,說了很嚴重的話,結果,冷媽氣的不理我了。

所以,在大家都吃飯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到後院來,眼不見為淨。好在早有預見,包里裝了好幾袋餅干,就像現在,我撕開一袋餅干,狠狠地咬著。

也許冷面神听到風聲,也許是冷媽向他告狀,就在我想撕第二袋餅干的時候,冷面神出現了。一身黑色的西裝,正統的不得了,手里拿著一個食盒,在我面前蹲了下來,把我的餅干拿走。

他在笑,淡淡地笑容在我面前放大,手指輕輕滑過我的唇,把上面的餅干渣擦掉,「吃飯吧!」

我呶著嘴,把食盒打開,里面精致的飯食讓我很吃驚,我看了看冷面神,「外賣嗎?」。我問道。

冷面神拍了一下我的頭,「我媽給你做的。」

「干嘛給我做吃的。」我的小孩子 脾氣上來,仰著頭問他。

「說你干了半天活,還要餓肚子,到時候到處宣揚我們家虐待你,毀了她一世的英明。」冷面神笑了起來,在我旁邊坐下,「我媽還第一次第麼用心做東西給別人。」

我捧著食盒,挑起一點菜來,很好吃的味道,比起餅干不知道要強多少倍。飯團也是那種手包的鹽飯團,小菜也擺放的很精致。用筷子挑起來菜,放到冷面神的嘴邊,冷面神張開嘴吃了下去。于是,我們倆個像兩只小老鼠一樣,躲在後院瓜分一盒飯菜,剛才的不快也就忘在腦後了。

「一盒飯菜就把你收買了。」許多年之後,我對蘇眉講起這段經歷的時候,蘇眉這樣說我。

那時候真的是很開心,可以完全不想任何事情,只有用心去體現快樂的感覺就好,能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感覺到美好的心情,也許一生也只會有一次。

就在我收食盒的時候,回廊傳來輕輕說話的聲音,我抬起頭,一個和服美人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冷媽,但看到她的臉面的時候,我便知道她是誰了,與南田航長著相似面孔的女人。

冷面神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轉過頭,似乎也變了臉色,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對視著,情形無比復雜。

「凡,你回來了!」和服美人奔入到冷面神的懷里,緊緊抱住,全然不理會旁邊還有一個我。

「媽!」南田航從前院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現場只有我與冷面神兩個人尷尬,像我是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有點蒙了,冷面神是皺著眉頭,咬著下唇,看著我,卻沒有推開粘在身上的可人兒。

「那個,」好久,我才艱難地發出聲音,「我去把食盒還回去。」

在他們一家三口面前,我咬著牙,暈頭暈腦地向前走,直到走到廚房,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把食盒拿過來。于是,我隱身于院子里一處水池邊,用手和里面的魚兒嬉戲,心思卻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整個人都空了。

直到天已經擦黑,冷媽出現在我的面前,「回去吧!吃飯了。」

晚飯只有我與冷媽兩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比起我的食之無味,冷媽的味口要好的許多。

「一會兒,一塊陪我去參加夏夜活動吧!」冷媽在吃飯的時候開口說道,「這次是要穿浴衣的,你就不要再和我爭了。」

我心思無全,也沒有力氣再與她爭論什麼,吃了飯,安靜地回到房間,換上浴衣,把頭發在一側用手絹扎了一下,南田航的房間里停是滅的,他也不在。

冷媽已經在門口等我,看到我的裝扮,平常很冷淡的臉上也露出了一下笑容,伸出手挽住我的胳膊,帶著我一同去參加夏夜活動。

街上人很多,大多穿著浴衣,有些人還舉著一些小燈籠,冷媽帶我來到河邊,從口袋里拿出許多折好的小船,一個一個打開,又拿出一捧小小的燭燈來,點上一個,放在小船里,然後放到河里。

在日本的習俗中,水燈是為了給親人的鬼魂引路,帶他們回來,與親人一起團聚四天,然後再送回到陰界。與中國的鬼節傳統相類似,冷媽媽把紙船一只只放走,沿著河飄成一串。

「夏,有沒有要牽引的親人呢?」冷媽問我。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啊!在中國的習俗中被稱為十全之人。爺爺女乃女乃,姥姥姥爺,姑姑舅舅,叔叔阿姨,父母全雙,兄弟姐妹都有的人,而且這些人都在健在,是很有幸福感的人。」

「能看出來夏很有福氣。」冷媽把最後一只船放到水中,然後站了起來,「去廟里吧!我想為凡的爸爸去敲下鐘。」

「嗯!」我陪著她,走在熱鬧的街上,街上的人都是快活的,在我看來,他們是這樣的。我沒有進到廟里,冷媽讓我在外面等。我坐在石椅上,看著來往的人們。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冷面神,與和服美人——航的媽一起,航跟在後邊,三個人臉上都是開心地笑容,他們朝著廟里走過來,想來也是為了冷面神的爸爸。

其實在中午的時候,我一直就心情沉重,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也不會因為冷面神的前妻出現就大發醋意。可是,我感覺到了不安,見到方靜與木原的時候,我都沒有這樣不安過,可是和服美人一出現,那種不安的心情便向潮水一樣涌來。

女人的心思敏感,所以第六感也最強。所以,我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便感覺到了,她在冷面神心中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離了婚,他們有航,可是他們的感情不是那麼很簡單的,過去的故事我不知道,可是我能感覺得出來,沒有人可以替代她在冷面神心中的地位,我也不行。

「優子是不是很漂亮?」冷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站在我的身邊。優子航的媽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

「看不出來吧,她要比世凡還要大四歲!」冷媽拉著我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從小,世凡就特別喜歡和優子在一起,跟在優子後面,像個小跟屁蟲一樣。世凡十八歲那年,南田家生意失敗,老南田想借著世凡爸爸重起開始,于是,我就向南田家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要他們把優子嫁過來。」

我挑眉,看著冷媽,冷媽輕聲嘆了口氣,「自己兒子的心思,當媽的怎麼會不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優子已經有了心上人,她從沒有愛上世凡,是我把他們硬逼迫到一起的。」

「優子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在家里什麼都沒有做過,過門之後,我才發現她有這麼多的毛病。」冷媽就像在講故事一樣講道,「我是那種天生喜歡操勞的人,那時候世凡還在讀書,于是我一心想培育優子成為自己家未來的女主人,教她打掃,做飯,洗衣……,結果,在她心里我就成了惡毒的婆婆。」

「後來呢?」我听得入神,不由得接道。

冷媽看了看我,「後來,世凡知道了這件事,與我大吵了一架,帶著優子搬到東京去了。世凡學也不上了,在一家餐廳打工,優子又懷了孩子,世凡撐的很辛苦,我偷偷去看了幾次,都要忍不下去了。可是世凡的爸爸說,這樣也好,讓他外面磨練磨練,會成長的快一點。」

「坐下來喝杯茶吧,我老太婆都要渴死了。」冷媽在一家茶館停了下來,不高興地說道。

我笑了,引她進去,要了葡萄柚子茶,又給她倒上,接著听她講故事。

「航出世後,世凡便更加辛苦,同時打三份工來養活老婆孩子,優子還是什麼都不會,世凡要請佣人照顧她,又要付佣人的工資,兩個人常在錢上產生矛盾。」冷媽停了下來,喝了口茶,然後對我說道,「太甜了。」

「啊!再加點茶吧!會沖淡一點。」我又給她倒上茶,然後等待她講故事。

冷媽笑了,「優子是不能吃苦的女人,又拖累著世凡,這樣下去,會毀了他一生的。于是,我又做了一回惡人。航一歲的時候,我逼優子提出和世凡離婚,卻沒想到,優子說,航要歸了她,又以世凡的家世為名義,要求世凡每個月付巨額的贍養費。為了我唯一的兒子,這些條件,我都答應了。」

「他知道嗎?」。我小心地問道。

冷媽放下茶杯,看了看我,「世凡離婚之後就去了法國,在那里面一待就是五年。在那個時期,優子把航送回到我這里來撫養,自己跟了一個外國領事去了美國。不想五年後世凡回來的時候,她也回來了,那個領事並沒有要與她結婚的打算,優子受不了這樣屈辱,回到日本。」

「我也感覺到,以前那樣對優子是過份了一點,所以現在我也沒再阻止她做這些事。可是世凡不一樣,除了每年這個時間,會和優子、航一起渡過幾天,剩下的和我絕口不提。」冷媽若有所思,又停了下來。

「也許,他心里還是愛著她的。」我沒有辦法承認為樣的事實,冷面神看優子的眼神,不一樣。

「但,世凡是不會和她在一起的。」冷媽很肯定的說,「那樣的女人,配不起他。」

我笑了,世上的事情哪里有這樣的簡單,特別是感情的事,誰的愛與不愛,只有自己都看得清楚,別的人又怎麼會知道,曾經在自己心底的痛苦與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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