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替罪羔羊
洪曉琳听到小廝這話，霎時慘白了臉色︰「夫君，這是出了什麼事？」
歐紫宸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時之間慌了陣腳，只能向秦洛投以求救的眼神。
秦洛的手指在茶杯上轉了兩圈，把杯子在桌子上放好，站起身來︰「怕是陛下派歐凌峰查案只是個幌子，真正在著手辦理這件事的，另有其人。」
「那現在怎麼辦？」歐紫宸十分信任這個秦洛，只要他在，多數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秦洛的手指在桌子上刮著，修剪得當的指甲並沒有在桌子上劃拉出難听的聲響，大廳里一片寂靜，四雙眼楮直勾勾地看著秦洛。
秦洛倒也不急，慢慢抬起頭，看向了洪曉琳身邊的桃兒。
桃兒接收到秦洛的眼神，先是一愣，隨即，眼里盛滿了淚水。
＋.＋＋
秦洛嘆了口氣︰「桃兒是個伶俐的女子。」
桃兒在洪曉琳身後跪下︰「若是能夠幫到姑爺一絲一毫，桃兒做什麼都願意。」
此時的洪曉琳，卻也沒看明白，他們到底在唱哪一出︰「桃兒，你如何……」
「小姐，這件事情都是桃兒做的。」桃兒抬頭看著洪曉琳，又轉過身，面對著歐紫宸，「姑爺，桃兒自打賣身為奴，就一直與小姐待在一起，從未分開過，這次桃兒走後，希望姑爺好好對待我家小姐，桃兒就這一個請求了，求姑爺成全！」桃兒不住地磕著頭。
洪曉琳現在算是明白了，謀害三皇子那事，多半與歐紫宸有關，現在桃兒，是要去給他抵罪了。
一個丫鬟如果能換三皇子平安，倒也不錯。
心里這麼想，但洪曉琳卻不想在歐紫宸心里留下任何污點，故意搖頭說︰「桃兒！不要，府里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要非你不可？」
歐紫宸緊抿著唇，幽光閃爍的眼楮無情盯著桃兒。
秦洛搖了搖頭︰「府里的丫鬟下人，沒有桃兒姑娘的膽識與智慧，這件事情，非桃兒不可——」
秦洛的話音未落，御林軍統領已經到達庭前，在看到歐紫宸和洪曉琳之後，恭敬行禮︰「參見三皇子，洪夫人！末將前來，是奉陛下口諭，帶三皇子前去問話。請三皇子不要為難小的。」
歐紫宸繃緊了下顎，再次看向秦洛。後者沖著他點了點頭，閉上了眼楮。
「好。」歐紫宸上前一步，站在桃兒面前，「跟我走吧。」
洪曉琳一路把人送出門去，一張臉白得像鬼，爬滿了濃濃的擔憂和忐忑。
「夫君！」
歐紫宸微微止步，見她憂心忡忡的，心頭有一絲欣慰，柔聲道︰「我行得端坐得正，無懼與誰對持。」
話並不是沖著洪曉琳去的，而是說給屋外那些前來拿人的侍衛！這些人是皇帝所派，府內的一舉一動，都會如實稟報上去，他又怎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洪曉琳用力點頭，此刻沒有誰比她更希望歐紫宸能平安月兌身︰「多加小心，妾在府中等你回來。」
兩人依依惜別，洪曉琳慌忙間追出了很遠，唯恐這次他一走，就再不會回來了。
秦洛也不忍看到這一幕，長嘆了一口氣︰「洪夫人，有桃兒姑娘在，三皇子應能平安無事，你不用如此擔心。」
听到這里，洪曉琳的眼楮才從外面的大道轉移到秦洛身上，對他雲淡風輕的表現，十分不滿︰「哼！說得比唱的好听！夫君進宮以後會遇到什麼事，誰能說得準？你不是他，當然可以在旁邊說風涼話了！」
秦洛不悅皺眉，對洪曉琳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頗為不滿。
他乃三皇子的幕僚，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女眷指著鼻子罵？洪曉琳心里忐忑，罵起來更是沒完沒了，秦洛利落抬手，把她劈暈。
「來人！」
從門內出來兩個婢女，扶著已經暈過去的洪曉琳，去了她自己的房間。
桃兒跟著歐紫宸一起進宮面聖，卻是不哭不鬧，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歐紫宸回頭看著她那無悲無喜的模樣，倒有幾分與林雨辰神似，不由得認真打量這個女子。
臉上的淚痕已經擦干，只是剛剛被洪曉琳拽著時，有幾縷鬢發掉落，倒也有幾分凌亂的美感。碧綠的衣裙，襯得她膚白勝雪。桃兒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歐紫宸像是被蠱惑了一般，眼楮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桃兒湊過去，在歐紫宸耳邊呵氣如蘭︰「姑爺，請不要忘記桃兒的請求，請對小姐好一點。」說完，便撤了開去。
歐紫宸覺得耳邊縈繞的熱氣消失，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剛剛說了什麼，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看到歐紫宸點頭，桃兒才松了一口氣，她的賣身契還捏在小姐手里，三皇子府有事，小姐不可能獨善其身，而作為下人的她，更是逃月兌不了，左右都是死局，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在小姐和三皇子面前表忠心，這樣，也許她走了以後，遠在家鄉的親人，還能得到幾分招撫！
就算小姐想不到這些，可三皇子絕非恩將仇報的小人，定會在施以微薄之力，暗中關照一二，。
偏殿中，兵部尚書白大人站在一側，白色衣袍穿在他身上，似乎宣揚著一身正氣。皇帝坐在寶榻上，在歐紫宸進來之後，眼楮一直盯著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歐紫宸跪下，左手右手交疊，額頭抵著左手，跪伏在地上。
桃兒雖說是第一次面聖，卻也不漏怯，隨著歐紫宸恭敬地跪著。
「哼！」皇帝從鼻子里噴出一個音節，「朕的好兒子，可要朕提醒你，你做了些什麼事情？」
歐紫宸抬起上身︰「兒臣不知，還請父皇明示！」
在皇帝看來，這歐紫宸現在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當即怒上心頭，從寶榻上站起身，疾步走到他面前，一腳踹向他的肩頭︰「孽障！是不是你，買通了清風樓的殺手，去謀殺老三！你說！」
歐紫宸被一腳踹翻在地，卻也立即爬起來跪好，心思兜兜轉轉，關于這清風樓，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父皇，兒臣真的不知啊！這清風樓，跟兒臣毫無瓜葛！請父皇明鑒啊！」說著，又跪了下去。
「明鑒！你還要朕如何明鑒？」皇帝也是氣急，拿著白大人呈交上來的委托書，拍在地面上，對著信上指指點點，「你說，這是不是你寫的！啊？」
歐紫宸仔細看著書信上的內容，瞳孔驀地縮緊，這是他的字跡不錯！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是有口說不出，可是他除了拼死抵賴，卻什麼都做不了︰「父皇，此事真的不是兒臣所為啊！這字跡是不是別人模仿的也未可知啊！」
說完，他不動聲色的向桃兒使眼色。
皇帝听說「模仿」一詞，也稍微有些冷靜下來︰確實會有好事者模仿別人的字跡，那這……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大人。
白大人像是沒想到有模仿這一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要如何反駁。
沉默間，桃兒深吸口氣，向皇帝行了個大禮︰「皇上，奴婢有罪！此信與三皇子無關，整件事乃是奴婢所為！」
皇帝的視線被眼前的小女人所吸引，歐紫宸這才覺得周身壓力一輕，恨不得擦一擦身上被嚇出來的冷汗。
「哦？」皇帝站在桃兒面前，他倒要听听看，這個女人如何托詞，「你說說看，你一介小小婢女，因何要害我皇兒？又是哪里來的本事，能買通這麼多人馬？若是說不出，朕倒真要懷疑，你背後是否有人差使了！」
歐紫宸嚇得頭冒冷汗，父皇這番話分明是在暗示！
桃兒卻顯得不卑不亢，她賤命一條，如果能保下三皇子，改善家中貧寒潦倒的近況，她願意一死！
「陛下有所不知，奴婢雖然一直在四皇子府上，卻一直心系三皇子。」
皇帝眉頭一挑︰「心系三皇子，卻又為何置之于死地？」
桃兒大膽抬頭，與皇帝對視︰「因為他流連花街柳巷，從未正視奴婢一眼。」
「大膽！」內務總管一聲喝，「膽敢直視天子，等于藐視皇威，還不——」
總管尖細的聲音，消失于皇帝的手勢之中。三皇子歐子良流連花街柳巷這件事情，皇帝也是知曉的，為此，他也教訓過歐子良，可是他總有一大堆的理由來搪塞過去。這次竟然是為了他的花心，而招來殺身之禍。
「那你為何模仿四皇子的筆跡，去給清風樓寫信？」
桃兒臉上在皇帝看來，都是求而不得的憤恨︰「奴婢只是一個下人，這些錢財是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奴婢身份卑賤，所托的事又過于重大，恐清風樓會不答應，所以就潛入三皇子的書房，臨摹他的字跡寫下了這封信，以三皇子的名義聘用清風樓。」
「惡毒的婦人！」皇帝再一次怒上心頭，「賤，人！」一腳踹在桃兒的月復部。
桃兒當場噴出一口血霧，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卻也不敢哼一聲。
歐紫宸立即哭出聲音︰「父皇，這事確與兒臣無關啊！兒臣也不知道府中出了個這麼惡毒的婦人啊！懇求父皇做主！」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皇帝看著自己蒙冤的兒子，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自家兒子自相殘殺。「來人啊，把這個惡毒的女人拖出去，五馬分尸！」
歐紫宸瞳孔一縮，卻保持著跪姿，沒有為桃兒求情。
桃兒此次前來，就知道難逃一死。現在終于不用暴露在皇帝的威嚴恐懼之下，再加上月復部的劇痛，現在死在她看來，確實是一種解月兌。
她被人帶出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依然無悲無喜。歐紫宸回頭看去，桃兒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像是在提醒他來時的約定，歐紫宸急忙轉了回去。
「老四，你先起來吧。」皇帝處決完罪魁禍首，開始安慰錯怪了的兒子，轉身，又坐上了寶榻。
「謝父皇。」
皇帝看著歐紫宸臉上淚痕未干，心里閃過一絲不忍。「苦了你了……」嘆息了一句，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兵部尚書。
這兵部尚書也很無奈。原本這件事情板上釘釘就是歐紫宸做的，但是現在無緣無故地多出了一個冤大頭，願意替歐紫宸去死，那也就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現在，他貌似是得罪了四皇子吧？
「只要父皇還兒臣一個清白，兒臣便不覺得苦。」見皇帝沒起疑心，歐紫宸自然放松下來。
看書輞小說首發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