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兩百三十五章 期期艾艾

作者 ︰ 妖塔塔

「怎麼了。」元赫輕輕拍著我的背問道。

「只是……只是有點怕了。」我依舊賴著他,有些驚魂未定地說,元赫不急著推開我,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賴著。

「雲太妃為難你了嗎。」元赫剛才看到雲初離開,又見到我現在的樣子,難怪他會以為我這樣與雲初有關。「為了二弟今日帶兵出城的事嗎。」

我摟著他,點了點頭。

元赫輕嘆一口氣,仿佛他已經明白了。

「你有親信嗎?」。我呆呆地問,「不過,到底什麼是親信。」

「親信就是……和你很親近,你又能信得過的人……」元赫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會回答我,即使我的問題再怎樣的不可理喻,他都會一一作答。「侯越侯將軍,不就是你的親信嗎?」。

我抬起頭來,「侯越就是親信嗎。」

元赫竟笑了,「你與侯越走得近,你又信任他,若他忠心耿耿為你做事,不就是你的親信嗎。」

「不是,」我想了想,否認說,「侯越是弟弟,不是親信。」

「弟弟?」元赫訝然。

「我沒有家人,也羨慕別人有家人。你看,孟大人以為我欺負了孟王後,便來找我興師問罪;雲太妃以為我有意害元玨,也來欺負我……有家人真好。」我喃喃地重復著最後的那一句。

元赫心里一顫,問我,「你想要家人嗎?像侯將軍一樣的家人?」

我想了想,點了下頭。

「那就讓侯將軍做你的家人吧,我去和他說,讓他以你為阿姐,共用姓氏,以後便可扶持他一點一點起勢,有個弟弟可以保護你,總好過他們再說你來路不明。可好?」元赫俯來,輕聲問道。

讓侯越做我弟弟,我笑了,「可以嗎?」。

「侯越是個人才,少年英雄,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擁有多年征戰經驗。興德寺一事,他拼死保護你,盡忠職守,對你又言听計從。雖然此前我並不了解他,可是既然你難得可以和他走得親近,想必他也是對你很好的,如今朝中缺人,我有意培養幾員猛將留作後用。如果侯越以你為長姐,能在朝中為你撐腰,也是好事。」元赫將他的想法坦然告訴我,看他的樣子並不像臨時起意,而是思慮多時。

若侯越能為我所用,他在朝中站穩腳跟,對我也的確是極為有利的。我沒有家人,所以在朝中無人撐腰,元赫即便想要為我說話,也是有所顧忌的。

……

「夫人,你這是在玩火。」成璟從一旁走了過來,站在我身旁,「國君陛下為你大興土木,竟要在宮中興建落香山,如今他繼位不久,先後兩位理事大人入罪。按以常理,自然不該在此時勞民傷財,可是國君執意如此,恐難逃昏君之名吧。」

「成大人該將此話告訴他,而非我。是他執意想要給我,卻並非是我有意要。」我不動聲色,「再者說了,元赫落得昏君之名,對你而言,不是更加有利嗎。」

「夫人說的話,臣不是很明白。」成璟詭笑著說。

我側過頭去看向他,暗紅色的朝服,將成璟的傲襯托得愈發出眾。「先前我並不懂,成大人究竟是誰的人,你看起來忠心耿耿為元赫辦事,可偏又與元玨親近,我曾以為你是元玨的人,可你又不像處處為他設想,那一天夜里你曾提及十年前的舊事,反而讓我察覺,你心里有放不下的疙瘩。」

話,我已經說得很明顯了,成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放不下十年前的舊事。而是從他與碧洛成婚那一刻開始,因他身體的缺陷,所以注定他在那一場婚姻之中是弱勢的一方,而碧洛的意外懷孕,恐怕才是激發成璟對這一切產生怨恨和扭曲,最重要的原因。

「成大人,」我自知他不會回答我的那個問題。「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成璟只是側過頭,並沒有說什麼。他的眼神讓我覺得很危險,可明明是這樣很危險的感覺,他卻像是在引導我繼續問下去。明明知道問下去很危險,這就像是一個引誘獵物的陷阱。

「碧洛的孩子,你會讓她平安生下來嗎。」可我沉了口氣,還是問了出來。

元赫提起的當初,讓我想起了一件事。當年的成璟,為了掩蓋家丑,他不惜同李夫人合伙,陷害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忘不了他在怒斥成 大人和衛夫人自私時的樣子,他是那麼恨他們毀了成家世代的榮譽,葬送了成家後代的一切。年僅十歲的成璟可以狠心讓親生父母承擔那一切的詛咒,也不會讓他們辱及家門半分。如今碧洛之事,他怎會甘心讓碧洛的孩子出世?!

那個不曾擁有成家血脈的孩子,難道成璟會允許麼。

成璟只是將頭轉了過去,望向那波瀾不驚的湖面,愈發深邃,愈發地陰冷。

「姐姐!」侯越從一邊叫著跑了過來。

成璟見侯越過來,掃了一眼,對我說,「臣想起,還有事要做,便不打擾夫人的雅興了。」

此時侯越已經站在了我面前,成璟依故作揖,然後揚長而去,徒留一個讓人莫名覺得可憐的背影。

「姐姐,成大人怎麼了。」侯越見他古怪,不禁問道。

「沒什麼。」我道,「許是因為世事無常,才讓人格外傷神罷了。」

侯越似懂非懂,看著成璟離去的樣子,不知道想什麼想得出神。

「對了,」我先回過神來。「你為何到這里來找我。」

「噢。」侯越這才聞聲想起來,「方才陛下將我傳喚過去,陛下同我說,想讓我認姐姐為親姐姐。」

我點頭,此事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元赫這麼快就同侯越商量了。「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當然願意了。」侯越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只要姐姐不嫌棄我。陛下要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說我不用想,如果姐姐願意,我怎麼會不答應呢。」

「那就好,等我回去,想必他就會同我商量這些事的具體事宜了。」我淡然回應道。

「可是……」侯越突然猶豫了。

「怎麼了?」我听他猶豫,才回過神兒來,「難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不是。」侯越立馬否認了,看得出,他很困惑,想了許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姐姐,我進去的時候,听到陛下在問翠喜話……」

「嗯?」元赫問翠喜話很正常,只是我不解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侯越覺得,他確實有必要將這件很平常的事告訴我。他越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辭,我就越是疑惑。

「陛下問翠喜,他不在寢殿的時候,你是否經常晚上不在寢殿里休息。」侯越在轉述這句話時,格外小心。

我不由心底一陣唏噓,提起神兒來,「那翠喜是如何回答的?」

侯越十分慎重。「我听見翠喜說,只是偶爾天亮才發現你從外面回來。」

我先前夜會元玨的事,難道被元赫察覺了嗎?如果他不是已經起疑了,又怎麼會問翠喜我是否晚上經常不在寢殿里休息呢。

他面上很信任我,其實已經對我有所懷疑了是不是。

「姐姐放心,我听到翠喜說完這句話,怕她亂說什麼,所以便打斷了她,闖了進去。陛下見我進到書房里,便沒有再問什麼了,只是隨意便讓她出去了。」侯越連忙解釋。

我听罷,暫時放了心。可是一想到元赫已經開始對我有所懷疑,我就覺得很不安。更何況,翠喜的確見過我早晨回來的樣子,如果她將這件事告訴元赫,即使翠喜無意,也夠元赫琢磨許久的了。

如果元赫真的猜到我半夜出去,是和元玨在一起,恐怕即使現在,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元玨和我。

「姐姐?姐姐……」侯越叫了我兩聲。

我回過頭,「沒事。」

禹宮里的夜,總是寧靜而可怕的,永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樣的夜里,密謀著不為人所知的詭計。我最討厭黯淡的夜色,沒有月亮,沒有星光,這樣的夜色讓我不知所措。

元赫回到寢殿的時候,他刻意停在距離寢殿還相距甚遠的地方,讓隨行的宮人噤聲,肅公公跟隨在元赫身後,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殿前。

宮人立在兩旁,肅公公跟著元赫走到殿前,習慣性的候在了殿外,低著頭背過了身去,元赫獨自輕聲走進殿內,進了內室。可是他沒有看到我,立馬轉過身向書房走去。

肅公公听到元赫在殿內的動靜,抬起頭,側耳去听了听,他這一抬頭,卻剛巧留意到了在露台角落里,趴在欄桿上小憩的我。肅公公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兒,低頭轉身進了殿里,沒多會兒,肅公公又跟在元赫身後出來了,元赫向我走來,肅公公才又站在了殿門口,低著頭故作尋常。

其實這一切我都看到了,微眯著眼,卻刻意裝睡,趴在殿前露台的欄桿上,直到看見元赫向我走來,我才慢慢閉上了眼楮。

元赫走過來,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他並沒有直接吵醒我。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我身上,然後慢慢坐在了我旁邊。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守著我。

遠處,逐漸有雷聲陣陣。

我才裝作慢慢醒來的樣子,看到元赫,我故作驚訝。「你怎麼在這里。」

「你為什麼不回殿里休息。」元赫卻十分在意我。

「我以為你今晚不過來了。」我才說。

「我不過來的時候,你就這樣賴在這里睡覺嗎。」元赫有些生氣,我明白,他介意我在這里休息,因為他擔心我會在這里著涼。

「我不喜歡一個人在大房子里睡覺。」我低著頭,委屈地說,「一個人在大房子里睡覺的感覺,就好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元赫微微嘆了口氣,他無奈于我的解釋,任憑他想再多,恐怕也不會猜到我這般心思。他只能又愧疚又心疼,慢慢牽過我的手,卻可能覺得冰涼才更加憐惜。

他將我的手捧在他的手心,呵了口氣,緊緊握著,「你知道,我是不會拋棄你的。手這麼涼,你若是著涼了,生病了怎麼辦?」

我听著他明明在訓斥我,卻笑了,「如果我生病了,你不就能一直一直陪著我了麼。」

「我是真的說不過你。」元赫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知道,看著你生病,我比自己生病還要難受,我寧願你是健康平安快樂的。只是最近,前朝的事太多,由不得我分神,每一次我在處理各項事宜的時候,我都在想著你,恨不得馬上將那些瑣碎事交代完,立馬就趕回來看你。」

我看著他,帶著盈盈的笑意。

「對了,正想要和你說來著,」元赫看了看天,大概是擔心這場雨不知何時會下來,捋了捋他常服的下擺,「我打算後日便讓人安排,借個由頭,將你和侯越認親一事辦了。可是既然認親,總是需要你們共姓的,今日翻了翻卷宗,查了查有關韶山或者周圍相關的姓氏貴族,我挑了幾個,想讓你自己選一個。」

「又讓我自己選一個啊。」我還記得這昭華夫人的名號,便是從他挑選出來的若干項之中選擇出來的一個,「那你說說看,都是什麼姓氏?太普通的,我可不要。」

元赫縱容地笑著說道,「有白,霍,華,宇文……」

「宇文?」我忽而出聲打斷了他,只是在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宇文,不知怎的我竟覺得這個姓氏很獨特。

「你喜歡這個?」元赫總是很容易就察覺出了我的喜好。

我又仔細想了想,「只是,這宇文,到底是個怎樣來頭的家族呢。」

「是韶山下的沒落貴族,在禹國幾代之前,宇文一族還在朝中任過文官,只可惜當時的宇文家當家的,性子太過秉直,雖然清正廉明,卻也得罪了當時朝中不少大臣。所以落得個貶官的下場,他自己直接辭官歸隱,後來家道敗落,宇文家後繼無人。」元赫將他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我想了許久,「那就,宇文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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