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宮赴約

作者 ︰ 妖塔塔

「請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帶我進宮的人,引著我在王宮里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圈,現在走的方向並不像是要去綺陌夫人那里,我心有疑惑,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姑娘跟我來就是了。」他也不說明情況,半拘著身回話,我看不到他的臉。

什麼嘛,綺陌夫人找我來難道不是攤牌的嗎?這樣在王宮里兜兜繞繞的,她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呢,或許是她突然又不想見我了嗎?

那人走在我前面,一聲不吭。

這氣氛十分詭異,難免不讓我往別的地方去想。

我幾次試著跟他說什麼,可沒想到他都是閉口不言,什麼都不回答,不管我說什麼他都默不作聲,我最終放棄了想要從他口中套出消息的念頭。

「到了。」

沒想到我剛死心,閉了嘴,他就停了下來,側身站在院落大門的一側,躬身候著。

「到了?」我抬起頭去看。

縱使四周圍一片漆黑,小路寧靜異常,可是這門,這院落,我卻有種似曾見過的感覺。我伸手推門而入,那人並不再跟隨我,而是立在一旁如不見不聞似的。我繼續向里走去,沒走兩步,我又停了下來,心中頓時一陣轟鳴,剛剛我還在想是不是來過這里,原來,這正是元玨那時帶著誤打誤撞闖進來的院落。

我抬頭看向一側偏殿。

院落四周的漆黑寂靜,各個殿室破落不堪。唯有那一側的偏殿,大門正開,盈盈燭火微微晃動。好像,是在刻意等著誰。

我記得,那里的密室正是擺放著九星燈陣的地方。

心里不免打鼓,有些怕了。我怔在原地深深呼吐了兩口氣,才下定決心似的抬起尤其沉重的步子向偏殿里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走向虎穴一般沉重。

不知道元赫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帶給元玨呢。

最後一步踏入偏殿之中,我感覺到我二百余年的生命像是走到了盡頭一樣。那真的是一種十足作死的感受。可是當我閉著眼站在偏殿正室里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切並不如我預期的那樣,如狂風暴雨一般侵襲。

出乎意料的平靜,我慢慢睜開眼楮,室中只有微微晃動的燭火。看不到半個人影。

怎麼回事?

我本能的轉過頭去看九星燈陣所在的那個密室。密室的門虛掩著。露出一條縫隙。我本著作死就作到底地心態向密室走去,推開了門。

門里的人聞聲回過了頭。

不是綺陌夫人,原來等我的人。是雲初。

她看見是我,也不意外,她等的人就是我,可見,當時侍衛在元赫府邸說的,並不是完全真話。她對我頷首一笑,轉過頭去接著關注九星燈陣。

找我來的人,不是綺陌夫人,難道找我來並不是為了要攤牌?

我越想越不對勁,可站在那里就是走不了。

「你為何要破壞九星燈陣。」沒想到她站在那里不動聲色地問道,「我只以為你會是個過客,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要破壞九星燈陣?」

不是怒罵,不是指責,可是她的語氣頗有威嚴。

「你為何會知道這是九星燈陣?」我反問她,「你這是在助紂為虐,你知道嗎。」

雲初一聲冷笑,我之前從未仔細觀察過她,大概是因為她每一次都是陪同綺陌夫人一起出現的,唯一一次與她的單獨相處,我心里放了慢慢的事,根本沒顧得上注意她。

此時她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雖然故作老成的打扮,將全部頭發一絲不苟梳在腦後盤起發髻,額前尤其整潔沒有一絲碎發,她未施粉黛,所帶首飾特別簡單,看起來還有一些寒酸。她的衣著如同故意打扮得這麼老似的,讓她整體第一眼看上去一副五十多歲的樣子。

可是不染,她眉目之間神采絢爛,雙眸如星瞳一般閃耀,柳眉,杏眼,薄唇,一張小巧的瓜子臉,輪廓分明,細看,當真與元玨有七成的相似。

明明膚如凝脂,有著一副好容貌,卻偏偏要將自己打扮得老上二十歲,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說,「你還是走吧。離開王宮,離開木城,這里本就不是你該冒然闖入的地方,我不想傷害你。你本與他有一段短暫的姻緣,而我不願傷害他罷了。」

「他?」我不解,「他是誰?什麼他。」

「有人設下此局請你入到夢境中來。可是當你入夢之後,一切就不僅僅只是夢境了。」她果然知道這一切,「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也很好奇,可是所有的事由你開始,卻不能由你結束。你身在他人夢中,又能如何。」

果然,果然這一切她們都是知道的。「為什麼?我以為這一切都只是綺陌夫人做的,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又為何不阻止她,由得她胡來,天地間的秩序不是她可以肆意破壞的,她這樣,後果很嚴重的。」

我沒想到,雲初在听完我這一番話之後,只是一怔,她警覺的看向我。「夫人?」

「我都知道了。」我以為她只是很驚訝我會知道這一切背後的關系,我希望借此警告她,「我听到你們那一日的對話了,你勸她罷手、我知道你也不想她繼續錯下去,你也真心希望她好的對不對,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幫她繼續做這些錯事。你該阻止她,她做的這些會讓她以及巫女一脈受到永生詛咒的。這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吧。」

「錯事?」

她苦笑一聲,我看她抬起了頭。看著密室里高懸的九星燈。

緩緩才又听到她說,「在你看來,究竟何為對,何為錯呢?」

我想她大概是不願意違背綺陌夫人的意願,便接著勸說她,「違背生命規則,與天下蒼生作對,就是錯,不是嗎?為了一己私利,搭上巫女一脈的命運。使得後代子孫皆要受此連累。值得嗎。你應當勸她盡早回頭,不要誤入歧途太深才是。」

我不知道她此刻的沉默是什麼意思,可是在我說到子孫後代皆要受此連累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有那麼一絲震撼。應當是想到了什麼。

雲初和綺陌夫人不同的是。綺陌夫人笑顏如花美得傾國傾城,表面高貴雍容卻又平易近人,可實際上。綺陌夫人冷得讓人無法靠近,或許是因為身世,或許是以為對被迫聯姻的排斥,都讓她將心底里真正的那個自己藏了起來,將那個善良悲傷的自己藏了起來,故作一副開朗平易近人的樣子。雲初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淡得如同千年寒冰一般難以靠近,可是她有一顆很暖的心,從她對待綺陌夫人和元玨就可以感覺得到,她是一個心里有愛的人。

「霓音姑娘,」

我听到她在叫我。

「你知道上古巫女一族的來歷嗎?」。雲初慢慢地說。「你只以為你看到的,一直相信著的,便是對的。可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仍是有很多不公平。巫女一脈的傳承,本就是這世間最不幸的命運,卻仍受到許多人的誤解和傷害,即便她們不曾做些什麼。」

「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應該更善良的活著不是嗎?為何她還要害一個本來就無關的人呢?」我不明白,綺陌夫人為何要幫成老爺和衛夫人去害李氏。

雲初很快就懂了我的意思,她也不急著反駁我,卻等大家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才這麼說道,「成 大人也不過是個痴情的可憐人罷了。」

「難道這些你都知道?」之前只以為雲初為虎作倀,幫著綺陌夫人做了很多壞事,綺陌夫人貴為國君夫人,肯定很多事是不方便自己出面的,再加上她出宮本來就很麻煩,我只當雲初是她爪牙一般,替她去做那些她不方便做的事,可沒想到,雲初竟然什麼都知道。

「我和夫人剛入宮時,時常會受到宮里各方面關系的排擠,夫人的性子烈,因為被逼無奈聯姻大王……不,是國君,」她說了大王,才又該說國君,像是習慣了一樣,卻突然意識到失誤才加了一句解釋,「我和夫人來自夷部,是夷部一個部落的,我們稱呼部落最大的人為族長,夫人是族長一位庶夫人所生的公主,在部落里,我們稱呼比族長還要大的國君為大王。」

我點了下頭,可以勉強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因為生長環境不同所以稱呼不同,好像並沒有什麼難懂的,她習慣了稱國君為大王而已。

她見我明白了,才繼續說了下去,「族長戰敗給國君,我們部落只有兩條路,要麼被國君全部俘虜,或處死或關押或為奴,要麼,族長向國君求和,使得我們部落成為國君統治下的又一個臣屬部落。為了保全部落里族民們的性命,族長選擇了求和,以小女兒綺陌公主的聯姻向國君表示出誠意。當年才十六歲的小公主,被迫要嫁給一個比她大三四十歲的國君為妻,她已經很可憐了,我們不得已離開生活慣了的部落,只身來到王宮,王宮里的人並不像部落里的人那麼友善,對于我們這種部落里來的人,他們十分排斥,總是戲弄我們。況且那時,夫人的性子很烈,並不懂得怎樣取悅國君,不明白在王宮里該怎樣生存,她惹惱了國君,還在新婚時就失了寵。下人們見勢也欺負我們,吃的用的給的都是宮里最差的,起初還可以忍,可到了冬天,連起碼過冬的棉衣棉被都沒有,病了也只能挨著,請了幾次太醫也沒人來看看。那時候,我們便認識了在宮內任職司監的成 大人。」

我听到她說起十余年前的往事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樣去接她的話,畢竟我曾偷听過,綺陌夫人新婚失寵的那一夜,我仍然記得。

「成 大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對我們很公平,夫人差點就因傷寒病死,宮里的人怕受傳染都躲著我們,我求遍了整個王宮,也沒有人願意幫我們。幸虧成 大人幫忙,帶來了太醫,他對太醫說,綺陌夫人畢竟是國君明媒正娶的夫人,如果因為傷害而病死,會引起夷部部落和國君的再次交戰,國君定會嚴查綺陌夫人之事,如果查出在夫人病重之時太醫都躲著,無人為夫人診治,那麼後果如何,他讓太醫自己去想。」

如此听來,成老爺倒不像我一開始想的那樣不堪,不過即使如此,他為了救衛夫人活下去而迫害李氏仍然是錯的,一個人再好,做了錯事就是做了錯事,即便他之前之後做再多的好事,也不能抹滅他錯過一件錯事的事實。

雲初看穿了我的心思,卻淺淺笑著,「你一定不曾受過苦,所以不明白。我們受了成 大人的恩情,逃過一劫,之後,有了二公子,我們的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下人們忌憚國君對二公子的寵愛,故而對夫人越來越尊重。」

不只是因為忌憚元玨的存在吧,那時,國君最寵愛的如意夫人突然過世,也是下人們收斂的原因之一吧,失去了如意夫人,綺陌夫人就是王宮里唯一一位有身份有地位還有兒子傍身的夫人了。

母憑子貴,我曾听聞鳳凰說過這個詞,當時我天真的不懂其中的含義,不明白為何母親可以因為兒子改變身份。只是這一刻,在對這個詞稍有體會的同時,我覺得心里竟是陣陣淒涼。

人類真可悲,用性別決定生命的價值。「所以,因為成 大人幫了你們,你們就幫他?」

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等價交換一個人的性命呢?如果不是李氏命大,她被替代的就不只是那個身體了,還有她的命,只是因為他幫了她們,她們便把另一個人的命換給他的夫人?!

這真的,讓人太難以接受了。性命本該是最無價的,為何,竟成了交易的籌碼?!

「成 大人深愛他的夫人,甚至深愛到可以替她承受一切詛咒。」雲初突然提高的聲音讓我無言以對。

生命和愛情,也許沒辦法放在同一種價值上衡量,世間還有其他痴情的人,傻乎乎的認定愛情的價值高于生命,可是他人何其無辜?!李氏平白成了犧牲品。「那李氏呢?」

「李氏希望她家里人過得好,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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