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六十六章 我本昭華

作者 ︰ 妖塔塔

「唉。」清晏挑了挑燈芯,蠟燭上燒灼的微弱火光漸漸立了起來,映出的人影在經樓的牆壁上搖曳,他眉眼之間竟是一抹散不去的惆悵。

我側目去看向元郢。

「長公主,可還好?」清晏大師緩緩開口問道。

「還是老樣子。」元郢的語氣听不出任何異常,他輕輕抬起眼瞼,看向清晏的眼神愈發犀利,「這不就是你早已看破的結局嗎。」

清晏大師听聞元郢的直言不諱,他不惱不火,面上的平和卻連一絲的愧疚都看不出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了一句,「人,終有一死。又何苦執著于緣分。」

元郢對于清晏這番態度,倒是沒有過多的勸說,似乎他早已知曉清晏會如此這般一樣,元郢起身卻是對我說道,「我們走吧。」

「你在外面等我片刻,我馬上就來。」我並沒有隨著元郢.+du.起身。

元郢卻意外地點了點頭,「好。」

他沒有催我,也沒有問我一句,卻只是負手走了出去。我坐在那里未動分毫,清晏大師似乎毫不關心我的去留。

「慧娘,是皇貴妃麼。」

清晏卻是微微一怔,這才抬起頭來看我。

「是長公主告訴我的,那夜韶宮兵變,我在她身邊。」我黯然問道。「清晏大師,是否知曉這件事呢?」

清晏看了看我,又看向窗外明月,目光中儼然是我猜不透的思緒。「貧僧也是數日前在一冊紀年上看到的,想來並不比你早知道多少。只是未曾想到,這些竟會是她告訴你的。」

我亦沉默。

時過境遷,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經變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許向著我們從沒預料過的方向改變,長公主以此秘密來打擊我,做最後的困獸之斗,試圖借以我來牽制皇貴妃。可是在清晏的記憶中,她亦是宛若白蓮般的存在,會以母女親情作為勢力斗爭的籌碼,又何嘗不是擊碎了他的回憶。

「你沒關系嗎?」。沉默了一會兒,清晏開口。

「雖然有些不能接受,卻並未覺得,對我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你不要將此事告知元郢。」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只是,你希望我替你守護的長公主,卻暗中利用我的身世策劃了這一切,你若因她而有所內疚,可否幫我一件事。」

我收起笑意,看向無辜蒼老的清晏。「陽玉。」

清晏又是一怔,繼而,是微微一笑。「陰玉已經在你手里了,還不夠嗎。」

「我仍然記得一些事,若陽玉曾在東伏先帝手中,歷經輪回,宮昱受先帝所托保管的可能性極大,只是我並不那麼確定。煩請你轉告我大哥敖戰,讓他幫忙調查陽玉是否在宮昱手里,還有,宮昱的過去,關于他的一切,我都需要知道。」而今,我昭華身份已經暴露,必須先于眾人做好萬全的準備,我雖信元郢會保護我,卻實在不想拖他的後腿。

我淺淺頷首,默然起身退出經樓。

一個側身立于書房外的人影,走了出來,站在半開的書房門外,他安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側目看了一眼仍坐于房內清晏。

「你早已知道她的打算,為何剛剛不出聲阻攔。」清晏面帶笑意地問。

「她遲早都會知道這一切的。」門外的人,一襲月白愈發清冷。「照她的話去做吧。」

清晏搖了搖頭,不再追問下去。

我在滄遺寺門外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看見元郢從寺中踱步走了出來。「你不是比我早出來的麼,怎麼比我還慢。」

「我迷路了。」元郢悵然道。

我不知他又耍的什麼陰謀,嗔怪道,「這滄遺寺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你怎麼會迷路的呢。」

「我真的迷路了。」元郢雙手一攤,十足無辜的樣子辯解。

「你若是迷路了,怎麼又走出來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信。

「我真的迷路了。」他看著我,唇邊的笑意愈發深刻,竟不由得溫柔了許多,他伸出手來撫理我耳際的碎發,「我現在只看得到一條路,到你身邊去的路。」

「油嘴滑舌。」我轉過身不再去理會他,往山下走去。

那一日,我身在天牢之中,幾盡奄奄一息。

忽然听聞牢外傳來動靜,帝君身邊的侍衛走到牢前,將我一路押解到帝君宮中,那垂垂老矣的北韶帝君半倚在榻上,瘦弱如一具枯骨般。

「有人來求朕幫你。」他剛剛說完一句,便已咳了許久,喘了會兒氣繼續道,「卻並非是太子一人,朕對你頗為好奇。」

我跪坐在地上,膝下沒有稻草,卻格外冰冷。如果替我求情的除了元郢還有其他人,我實在想不通會是誰,知我身份的,長公主和皇太後如今皆被軟禁,會是皇貴妃麼?莫不是她真的是

「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些疑惑。」他咳了許久,「能讓小子失去他一貫的沉著冷靜,朕也是第一次見到政兒那副模樣。高崎隨後求見朕,便將這事情的原原本本稟告于朕。」

「是高崎嗎?」。我這下更加困惑,高崎雖然早已知曉我的身份,但是他究竟是否是受命皇貴妃才這麼做的,我尚且不知。「您既然已知我身份,想必好奇的事與我和太子,以及南埕帝君皇甫宣之間的關系有關。如果我說,我並不知道太子會救我,是假話,但是高崎同樣求您,我卻真的很意外,所以對于高崎會說什麼,我很難確定。」

病榻上的北韶帝君又咳了幾聲,聲音低沉,如自語一般。「你這丫頭,心思雖然縝密,卻不夠細心。你們真的太像了,都是那麼的多疑,總是防備著什麼。」

他說你們,是指元郢?

「朕與你的父親,也算是舊識,若非鳳遺亡國而四國接連而立,天下局勢鋒芒相對,朕同他說不準仍是老友。論及輩分,朕也算是你的叔父了。」他繼續低語說著,眼神渙散,看起來很是疲憊。

我越來越模不清頭腦了,這北韶帝君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他與我拉進關系,以叔父相稱,應該不會只是因為他親切吧。「我不懂您的意思。」

「這天下,注定姓元。本就不該是他人的,朕雖立國多年,卻一直在等待機會將天下交換元氏一族,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無法完成了,好在,能在閉上眼之前見到你,也算是上天昭示,亂世因你伏家而起,便由你結束了吧,希望你能誠心輔佐政兒一統亂世,重建鳳遺。」

我抬起頭去看他。

帝君卻擺了擺手,「朕初立北韶之時,便已對前朝舊臣們起過誓,暫代元氏保管一方國土,必,歸還。」

「所以,你知道元郢的身份。」我听到這里,也終于明白他說這番話用意了。

「政兒可曾告訴過你,他並非皇貴妃親生,而是養子?政兒,本是朕的外甥。」

這下,我徹底蒙了。

元郢竟是北韶帝君的外甥?!

原來,宇文家並不止宇文慧一個女兒,還有一個長女,是北韶帝君宇文臣杞的長姐宇文妍。宇文妍十六歲入宮成為鳳遺帝君的妃子時,宇文臣杞才不過九歲,宇文妍姿色絕然,天資聰穎而寵冠後宮。宇文家不過八品縣丞,卻因這一個女兒平步青雲,結果,宇文家的老父親竟然妄自非大,在一次家宴上對著朝中多位大臣自稱國丈,自此遭到鳳遺帝君的冷待。

宇文妍此時恰好懷有身孕,卻因其父一句話而落得冷宮。那句話,便是「這鳳遺的天下,終將有我宇文家一般的血脈。」她的父親落得深牢之劫,帝君卻從此不再見她,她在冷宮中郁郁寡歡度過一日又一日,結果,是父親病死于深牢的消息,使她早產並且導致了大出血。

孩子是生下來了,宇文妍卻離開了人世。或許是因為昔日的情意和愧疚,帝君下旨立她的孩子為太子,那,便是元郢。

宇文家接連兩人離世,卻並未如他人所猜測的那般從此沒落。只因為尚有一絲血脈留在人間,注定日後為王,原本在流放中的宇文一族終于回歸故土,宇文臣杞在朝中謀得一閑職度日。

然而,伏家卻徹底覆滅了宇文一族的命運。如果不是伏家串通多人兵變,顛覆了鳳遺元氏的政權,元郢或許已然登基為王,宇文一族翹首期盼的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伏家一夜之間叛變,那一場持續了並沒有多久的戰爭,很快成了一邊倒的局勢,本該毀在那場叛變中的三個命運,宇文家的命運,元郢的命運,元郢與我的命運,可是多年後,伏家的報應來了,若不是因為那受人覬覦的權勢,或許伏家的人還可以安度個晚年。宇文家的命運不曾被毀滅,反而自擁一方自立為王,元郢的命運也不曾受到太大的影響,卻注定了他要歷經波折,用自己的能力一統天下,而我與元郢之間的命運,卻因為彼此的執念,而繼續羈絆在一起。

原來,元郢改姓宇文氏,不過是隨了他母親的姓氏。

而這一切,宇文家的人都知道,我終于可以理解,為何元郢明明是養子,卻可以得到長公主全力扶持,與皇太後毫無間隙。

「這些事,皇貴妃並不知曉。」帝君又囑咐了一句。

「是因為,我是伏家的人,您才放我出來的嗎?希望我替伏家還債。」我雖然不確定,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這丫頭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他卻突然訓斥了我,「你這丫頭太狠了,要是看到政兒的那副模樣,是不是還能問出這句話來。」

我卻隱隱心痛了一下。「可是高瑾怡作證,一口咬定我殺了高家的二小姐高姝瑤,而現在我並沒法辦法證明我自己的清白,您怎麼會因為他求情就放了我。」

「這並不只是政兒替你求情,而是有人替你把罪名頂了。」

我細想了一下,「是高崎?」

高崎在元郢之後求見北韶帝君,不僅僅是將我的身份告知,更親自將殺害高姝瑤的罪名擔下了,他作證說我並沒有殺害高姝瑤,而是在當天宮變之時,他錯手誤殺了她。

他又為何這麼做?除非,高崎是帝君的人。

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他也是假意埋伏在了皇貴妃身邊,或者,根本這一切都是受命于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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