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四十三章 英雄救美

作者 ︰ 妖塔塔

夕陽撒下墨金色的余暉,我站在原地,心底最後的回憶,是沈衣離開時的背影,他們終于解月兌了,去想去的地方,兩個人廝守。

我突然很想念他。

「看樣子,你已經決定了。」宮黎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他的聲音很清朗,在這墨金色的眩暈中,將我從無止境的回憶中喚醒。

「我要去北韶。」去找那個可能活著的人,去證明我究竟是誰,然後,我要去他身邊,再試一次。

「我陪你。」宮黎靜默了一會兒,才又輕聲說道,「是我欠你的。」

我微微側過頭去看了看他,並未支聲,或者說,在心底里有一種深深的困惑,使我默許了他的話。我此刻,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敵是友,他到底站在哪一邊,可是對我而已,他現在是唯一一個知曉我身份內情的人,縱使他此刻不說,也總會露出破綻。我問他~,「你會騎馬嗎?」。

宮黎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去換身衣服,我們出發。」我雖然對他這破爛的道袍有點排斥,卻是因為不想更多的引人注意,說到底,這一次我們是要偷偷溜進北韶。

我有一個預感,這一次我將解開的秘密值得這麼冒險。

「郡主打算以何種身份進入北韶呢?」在沉默了一個晚上之後,宮黎策馬趕上了我,在我身後放慢了速度,他說話的語氣意外的小心。

「這也正是我在想的。」雖不願承認直到現在,我都沒能想出最好的法子,要用什麼樣的身份進入北韶,才能順利的與我需要的消息人群產生交集,若說是經商,北韶並非地大物博之地,雖可自給自足,卻遠不如南埕。

「那現在,不是根本沒有機會嗎。」宮黎一語道破,只是轉瞬間,宮黎側耳在听什麼,然後提醒我,「郡主,你听。」

我也听到了,很激烈的打斗聲音。

我們驅馬不緊不慢的路過那聲音發出的一處,宮黎很謹慎地問我,「對方的人太多,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底細,要管麼。」

「與我無關。」看樣子,應該是某個達官貴人出行,遭遇山賊打劫了吧,這一次入北韶,能多低調就多低調,這樣的事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不是我管得完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和宮黎調轉馬頭,剛要離開,卻因為心底最後一分該死的內疚側目去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就是這樣掃到了那輛馬車。

拉車的兩匹馬踉蹌倒下,馬車頓失平衡,轟然倒下,竟然從車里摔出兩個女人。侍女打扮的人匆忙從馬車里爬了出來,緊張的去探馬車里的情況,小心翼翼地攙扶出另一個女人。

她。是誰?

她身著的服飾,竟然是北韶的皇室。

「一個不留。」

那打劫他們的黑衣人的頭領,竟然低聲說了一句。

正是這樣的一句。

這聲音,我竟然听過!那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耳中,竟然讓我有一種意外的熟悉,和緊張。

我究竟在哪里听過?!

找死

我在記憶中努力搜尋著這個聲音,卻只有這短短的兩個字與這聲音不謀而合,找死,是誰?

「走吧,我們還」宮黎發覺我愣在原地,剛開口。

寶劍已出鞘。

寒光一閃而逝,黑色的錦靴輕輕踏在沾著晨露的草葉上,人如清風拂過,葉上的晨露方才滴落。劍鋒在萬千黑色中游刃有余,噗地一下子,似有鮮紅噴涌而出,卻濺在那黑衣之上,分不出個所以。

兩名黑衣人倒地。

半蒙著的面,只露出一出眼楮瞪得格外大,不敢置信的仍然看著這突然殺出的敵人。其他的人才注意到,我此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了。

「是你。」為首的那個人,竟也認出了我,他微微眯起了眼楮,「也好,索性連你一起殺了,再回去跟主子復命。」

「看樣子,你恐怕沒辦法回去了,但願黃泉之下你還能跟你主子復命。」劍在手中,默然翻覆,似是已經等不及這一次遲來的殺戮了。

原來,我竟是九公子。

當支離破碎的記憶終于憑借著這一個聲音聯系起來的時候,得到的,竟然比我預期的要多,只可惜,今非昔比。

閉上眼楮,眼底只有一幅景象,便是他。

那一夜,他赫然的出現,我以為是命運,卻原來是他踏碎了命運,走到了我面前,周遭的萬千變化,唯他,淡然如初,淺笑如故。

劍起,有風聲勃然相斥,劍刃逆風而刺,竟如將風勢劈作兩半,引風勢而攻。

帶著凌厲的殺氣,化解了刀刃迅猛的攻擊,宛若游龍般自在輕盈,游走在刀光劍影之間,這招式,如他。

在這伴著淺淺輕霧的初晨,刀與劍相擊奏出一曲晨音。

當我所執之劍直直刺穿他的心髒時,他手中的刀方才在回手余地之外,他並未預料到,這一劍竟會來的如此迅速,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著沒入胸口的劍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然,就這樣瞪著一雙眼楮,去了。

踏過一眾黑衣人的尸首,我停在離她還有一些距離的地方,「沒事了。」

「公子方才所出的招式,似與本宮所熟悉的一人有些相似,不知師從何處。」她會叫住將要轉身離開的我,本就是計劃中的一步,但是她所說的話,卻讓我有些驚訝。

她既然自稱本宮,應該是北韶皇宮中的妃嬪吧,那她所說的熟悉的人,也許正是宇文政,可是被囚北韶的時候,我並未見過此人,除非她是在我回到東伏之後入宮的,看年紀,應該二十七八的樣子,珠圓玉潤,杏目柳眉,舉手投足之間不失大家風範,或者「我從東伏之國來,我師傅本是一落魄將王之後,不值一提。無意間路過,見有歹人作祟方才出手。」

「哦?你從東伏來?」她听我說完,似乎有了些微妙地在意,對于東伏,她像是很有興趣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微微一笑,「說起來,東伏有位昭華郡主,不知公子可曾見過。」

「公主。」她身側的侍女小心的提醒了一下。

公主?不是嬪妃,而是公主?

「不知公子,現下要去何處?」她因那一聲提醒而將剛剛那一副有些好奇的樣子收起,便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乃北韶霓城長公主,原定于今日祭祀回宮,竟不想在此遭人埋伏,若非公子出手相助,恐怕今日定要命喪于此了。」

「既然公主無恙,那,告辭了。」並非是我刻意欲擒故縱,而是覺得她言語之中似是在回避周圍什麼樣的人,也就配合著她演了下來。

「公子留步。」霓城長公主果然出聲,她蓮步輕挪上前,「此處離我公主府路途尚遠,隨行侍衛傷亡慘重,之後路程仍不知是否還有埋伏。公子可願護送我回府,待我安全抵達,定將重重酬謝公子。」

「這」我覺得這倒是個好機會,霓城長公主,也就是北韶皇帝的親妹妹,宇文政的姑姑,我如果想要找人,公主府大概是我此行北韶最好的藏身之處了,看了看仍然站在遠處牽著馬等候的宮黎,我決定了,「既然是關系公主安危,定不能袖手旁觀。」

本以為混進北韶會有多難,沒想到竟然在城外英雄救美救下了霓城長公主,也算是天助我也。可是這一切來得太過簡單粗暴,使得宮黎似乎有些緊張過度了,與我不一樣,他這一路很小心的觀察著公主府的這一行人。

「放輕松,沒準一會兒到了公主府,再讓侍衛以為你要打劫呢。」我還故意將聲音壓低,行到宮黎身邊。

「總覺得有哪里不大對勁。」宮黎只是稍稍舒展了下眉頭,卻還是憂心忡忡,「我們剛剛還在說要以何種身份進入北韶,然後這位長公主就被人劫了。郡主,你難道不覺得這一切似乎太順利了麼。」

「首先,不要叫我郡主,叫我公子。」我只得向他再一次展示我這一身男裝的打扮,「你要記住,昭華郡主此刻已經在嫁往南埕的路上了,而我,是葉九,九公子,知道麼。宇文政絕對不會想到,我居然藏身在長公主身邊混進了北韶國度檠赭城,別擔心,只有你不露餡,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這位長公主,在國都之外就遭人埋伏險些受害,背後指使的人,恐怕沒那麼簡單,郡公子,你若是一意孤行牽扯進去,會很危險的。」宮黎對于北韶皇室的人顯然防範的有些過于明顯了,可是他所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敢在國都之外指使殺手埋伏長公主的人,也大概是這北韶皇宮里的人,雖說宮廷斗爭屢見不鮮,可是像我們這樣的外人如果攪進去,只怕會連渣都剩不下。「如果我告訴你,我會答應保護這位長公主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想查清楚,那幫殺手背後指使的人究竟是誰,你還想繼續跟著我嗎。」

「為什麼要查?這是北韶宮廷里的事不是麼。」宮黎很是不解。

「我記得那個人。」我記得那個人,那個為首的黑衣人,「听到他的聲音時,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那個聲音,霍城之外,你曾棄我于不顧,帶著阿寶逃了,那個時候就是這個人,要殺我,然後我遇見了」

卻也只是這樣一個短短的片段,正是听到那個聲音,想起這件事時,使我更加肯定,我就是九公子,雖然現在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總覺得,我離某個本就與我有關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她是霓城長公主,宇文慧。現年應該是三十二歲,是北韶帝君的親妹妹,極受寵信,駙馬趙,為左都尉指揮使,他們的婚姻是北韶帝君一手安排的,二人成婚多年卻無子女,雖然民間通傳他們二人不和,但是二人又是相敬如賓。」宮黎嘆了口氣,他無意與我再爭辯什麼,像是已經接受了我的猜想,徑自小聲地說,「如果你要查,大可以從駙馬趙查起。」

什麼啊?安排刺客刺殺長公主的人,居然會是長公主的駙馬?這也太讓人意外了,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摻和進了一場未知的戰斗中。

「公子。」我還來不及向宮黎詢問的再細致一些,前方的馬車放慢了速度,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侍女,走到我面前,我勒住了韁繩低頭看向她,她垂著眼眸回話,「公主請您上前說說話。」

我驅馬上前,停在了馬車旁。

長公主玉手芊芊,輕撩起紗簾,「幸得公子護送,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

「我姓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葉九這個名字,實在不能說,我叫伏音,就隨口說出,「公主不必太過在意。」

「救命之恩,若非葉公子,現在本宮只怕已身首異處了。」她說著,輕輕放下了簾子,「如此說話,實在太過辛苦,葉公子可否上車來本宮我聊些尋常事解解乏呢。」

不大對勁。

卻又好像沒什麼不妥的。

總覺得剛剛才經歷了死里逃生的人,就如此淡然,有些讓人模不著頭腦,說是大家閨秀的大氣從容也好,說是作為一個公主的氣度也好,可是看她的樣子,我總是隱隱有種感覺,並非是對于生死的超月兌,但是她似乎對死里逃生並沒有多少期待,或許,還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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