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姑玉經 46 藥渣

作者 ︰ 白子袖

燭火一跳一跳,像一個傷心的女人在哭泣,紅紅的珠淚沿著燭台一滴一滴往下落,在黃銅燭台下結出一朵拳頭大的蓮花。

大家心里紛亂,誰還有心思去欣賞這新結的美麗花朵呢。

小小的單薄身子,裹在一個淡青色皮毛大氅里,脖子里一圈兒白色狐狸毛,茸茸地簇擁出一張小小的臉蛋。

她來了,不說話,因為是啞巴,自然不會說話。

進門來,只站在炕邊靜靜瞧著被窩里那團抽搐的身子。

李萬嬌伸出手,目光里滿是痛苦,「小……萬哥兒媳婦,救我……難受死我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卻仍然是一臉平靜,好像早就見慣了這樣的慘痛場景,所以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可是她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又哪里去見這些呢?

啞姑身後露出一張同樣小巧的臉蛋,一臉驚慌,小小的身子在棉襖里顫抖,一個勁兒往後縮。

但是,大氅里的手忽然竄出來,一把攥住了那個身子,往前拉,一直把那個嚇白了臉的丫環推到炕前。

蘭草只能逼著自己睜眼去看,她一個剛剛發育的黃花閨女,哪里見過已經嫁人的女人身子,還是**啊,還是生過孩子的**。

蘭草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聲,不能出聲,現在就是嚇死,也不能出一點點聲音,現在面對的可是九姨太太,老爺最寵愛的女人。

她看到了一個骯髒變形的**。

差點惡心得吐了出來。

晚飯喝的湯泛上來,腥咸咸地在喉嚨那里打轉,被她硬生生逼著又吞咽了下去。

啞姑自己動手解下大氅,露出一身輕短棉衫,正是睡夢里被叫醒,來不及換衣服,披件大氅匆匆就來了。

她自己動手倒水,用熱水淨手,撕兩片新白布包手,將燭火掌近,然後跪在炕邊。

蘭草已經從驚詫中醒過神來,忙忙地接住燈火。

九姨太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又要叉開腿被她翻閱查看了,這一次她已經沒有了上次的矜持和嬌貴,也顧不得旁邊又多了個陌生的小丫環,被痛癢折磨著,她恨不能這小啞巴快點來翻檢,翻檢得狠一點,用勁一點,好減輕自己的痛苦。

一個紅腫變形的**出現在蘭草眼前。

這就是女人的**啊,這麼難看,簡直難看死了。

別看蘭草年紀小,卻在大通間的夜里早就听那些嫂子大娘們在被窩里悄悄嘀咕,說女人用生孩子的事兒,那時候蘭草就隱隱地知道了,女人是用這個地方生孩子的,只是現在才是親眼見到這個地方,她還是覺得吃驚。

那麼可愛的孩子,難道真是從這麼丑陋的地方爬出來的?

難道每個人,都是從這麼惡心的地方爬出來的?

這事實太打擊了人了,她簡直要栽倒爬不起來了。

禁不住去偷看小女乃女乃,蘭草忽然覺得小女乃女乃她好高大高大哦,雖然她還是那個小女乃女乃,年歲沒有蘭草大,身子發育沒有蘭草成熟,但是這一刻,她怎麼能這麼鎮定從容,她小臉兒緊緊繃著,不露一絲悲喜,軟軟細細的烏發斜斜覆蓋在前額上,一對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的眼里射出堅毅冷靜的光,這哪里是一個十一歲孩子該有的神情,只有飽經事態的成年人才具備這樣的才干吧。

她動作很快,翻閱了里外,用手指刮取一點漿液,湊近鼻子聞聞,轉身來看蘭草,伸出右手拇指豎了豎。

蘭草會意,立即轉身匆匆往角院跑,人多,小女乃女乃沒法用言語和自己交談,只能去叫蘭花來,還有帶著紙筆。

幸好她和小女乃女乃有過約定,人多不便說話的時候,可以豎指頭,右手大拇指代表蘭花,左手拇指的意思指蘭草。

就算沐風居一開始很隱秘,不敢聲張,但是這來來去去的走動,早就驚動了巡夜的人,接著全沐風居的丫環婆子都醒了,等蘭花匆匆趕來,已經有人悄悄把消息遞進了中院的門。

「魚腥草三錢、金銀花五錢,蒲公英二兩。」

啞姑提筆就寫,迅速開出一張方子。

蘭花拿著方子念給蘭香听,急得蘭香吧嗒吧嗒掉眼淚,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抓藥,如果去外面藥堂,只怕必須得驚動老爺。

啞姑一猶豫,寫道︰「之前我開了抓來的那些藥拿來給我。」

那是九姨太用來坐浴的藥,收在一個木廚里。

蘭香匆匆取來。

啞姑抖開看,原來里面本身就含了這幾味藥,只是藥量不大,現在她把剩下的幾包藥都打開,從里面揀出魚腥草金銀花和蒲公英,還好,勉強湊了一劑,當即取來藥吊子在爐火上熬起來。

一邊熬煮,啞姑卻開了另外一張方子叫蘭花回角院取來,研碎了投進翻涌的藥湯里。

為了怕更多人看到九姨太的丑態,蘭香死死守在簾子前寸步不離地守著。

「九姨太究竟什麼時候開始病情加重的?」蘭花代啞姑發問。

蘭香最清楚了「今晚,睡前還好好的,坐浴的時候挺好的,我們姨太太喝了口服藥還吃了一碗燕窩,誰知道半夜里就成這樣了。」

啞姑望著燭火發愣。

心里萬千念頭亂紛紛糾纏。

其實這個產婦一開始是明顯的產後護理衛生不當導致的產後褥,還不是照顧不當造成的,而是照顧得太好了,簡直就是熱騰騰的房間里不通風不活動,硬生生捂出了病,除了潰瘍糜爛,還有中度玉門不閉,這種病她見多了,閉著眼楮也能治;一般情況下下殺菌消炎清潔護理就會好,可誰知道她竟然會加重,而且變成中度潰爛,隱隱伴有子宮出血,這就奇怪了,產後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自己的藥用得不對?不可能啊,就算這里沒有消炎的西藥,但是那湯藥可是師父親口教給她的,師父說過,不要小看我們老祖宗留下的的中藥,中藥湯藥,用對了效果甚至好過西藥,因為它的副作用要遠小于西藥。

「坐浴的湯藥還有嗎?拿來瞧瞧。」

蘭花傳話。

蘭香作難,「昨夜熬得藥已經用完了,剩下的底部的殘渣已經倒掉了。」

「藥渣呢,也可以。」

這個卻是還沒有倒,都是由廚房里管火的一個婆子專門收管,包括府里所有人的藥具。

這大半夜的,難道要叫醒那婆子?

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蘭香的意思是盡量不要吵到大太太老爺那里。

啞姑很固執,繼續手談︰「去找,馬上。」

蘭靈帶著蘭花去了。

藥湯很快熬出濃濃的清香,啞姑指揮蘭草動手,過濾,澄清,攙進溫熱清水,要一個小瓷盆兒,再要一片新白布,泡濕了遞給蘭香,看著她為九姨太太擦拭。

先後洗了三遍,最後把湯藥底部濃稠的部分用白布沾了厚厚一層,熱乎乎貼在九姨太太襠部。

也不知道是清洗起了作用,還是太累了,九姨太停止了慘呼,沉沉睡去。

蘭香帶著藥渣回來了。

啞姑卻不看,示意蘭花包好帶上,她站起來輕輕打一個哈欠,也不告辭,徑直帶著蘭花蘭草回角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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