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路杏花 第四十九章 流水無情

作者 ︰ 康素愛羅

你將來打算怎麼辦。

他怎麼可以這麼溫和的說出這麼絕情的一句話。

她原以為他會怒不可遏會大聲的訓斥自己,可是他自始至終如平常一樣。

既不遠也不近,即不冷也不熱,就如往日一樣。

「要不你就先在這園子里住幾天罷,等我事情處理好了你再搬出去,唔,你是回探花樓呢還是去別的地方,你還記得你父母是住在哪里的麼?」陳煙寒繼續輕聲軟語的征求著她的意見。

鄭楚容面色蒼白,淚珠依舊掛在面頰之上。

她呆呆凝望著陳煙寒,過了好一會,方喃喃道︰「公子,奴婢是真心喜歡公子的。」

陳煙寒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楚容喜歡他,只是此刻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實情?」

「我怕,我怕公子會不要我了。」她原以為她能一直瞞下去,瞞到國喪期滿,瞞到陳煙寒納她為妾,瞞到他二人兒孫滿堂。

只是陳煙寒一直對她並不怎麼上心,雖從未曾虧待過她,但即便國喪期滿了以後,也不見有納她為妾的意思,甚至兩人見面的次數也極少,若非如此,又怎能給杜若恆可乘之機。

「你累了,躺下休歇罷,想好了將來要怎麼樣就告訴我,我能替你做到的都會替你去做。」

鄭楚容面如槁灰,是啊,他什麼都可以為她做,只不過就是不會要她留下。

她已經無地自容,又還能再說什麼。

而陳煙寒說罷,便依舊對楚容微微一笑,然後便走出了房屋。

只是他一踏出房門,面上的笑容便迅速的消逝。

「你都听到了罷。」他一邊低沉嚴肅的說著一邊快步的往外走去。

一直站在門口的何雪松快步跟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語調回答道︰「我記得她剛來那日,你就說哪里不對,我還暗自笑你多疑,不想竟會是這樣。」

「是我疏忽了,所以我全錯了。」陳煙寒每說一個字,就覺得有個地方傳來一陣陣的隱痛。

他是疏忽了,因為他那時覺得這不過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所以即便感到有不對,也懶得去深究。

是啊,那時這個突然出現的楚容,還有那個他打算退婚的董家大小姐,都是無關緊要的。

只是此刻,那種痛又是緣何而來。

「今年三月三那一天,我也覺得不對。」陳煙寒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身邊是一株剛剛吐出花苞的杏花樹。

「只是我不敢去細想,我害怕自己真的錯了,所以處處挑她的不是。」人總害怕自己犯錯,于是便潛意識里處處尋找證據證明自己沒有犯錯。

何雪松自然知道陳煙寒口里的她是誰,他尷尬一笑道︰「我那日見她替鄭姑娘診病,就覺得這個小先生有趣得緊,雖說是脾氣大了一點——」

那日他一句無心笑話,就惹得欲言拂袖而去,這自尊心也太強了些吧。

何雪松話尚未說完,忽然听到身後楚容的房里出來珠兒的一聲驚呼。

「姑娘,姑娘,公子,公子!」珠兒沖出了房門,驚慌失措的邊朝他們跑來邊不停的呼叫。

「怎麼了?」陳煙寒與何雪松停下了腳步。

「姑娘暈過去了,口里還有血!」珠兒牙齒打著顫抖。

說話間,陳煙寒二人已經沖進了房間。

但見楚容雙目緊閉,斜斜倚靠在床沿上,嘴角衣襟盡是斑斑血跡。

「楚容,楚容。」陳煙寒將楚容扶了起來,低聲在她耳邊不停呼喚。

「公子……」楚容微微睜開雙眼,低聲回應了一句。

「快去杏林堂,找董先生來,快!」陳煙寒轉過頭去,對珠兒急急說道。

*——*——*

馮元凱剛離去不久,欲言此際正呆呆的坐在藥櫃旁一個用來墊腳的小矮凳上,神情有些恍惚,面色也白得嚇人。

姚媽不知發生了何事,去叫了她幾聲,也不見她回答。

那該死的老狐狸,又出了什麼鬼點子!

正當她焦急的時候,忽然見到素問園那位鄭姑娘的貼身丫鬟珠兒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董,董先生在麼,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她吐血了。」珠兒彎著腰,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什麼?」欲言這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了身子。

「今早還好好的,然後公子來了,然後公子又走了,然後我進去看,姑娘就倒在那里,臉上衣服上都是血!」珠兒面帶驚恐,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

欲言聞言轉身就跑向堂中的一張診桌,然後伸手拿起桌上的藥囊,便朝門外跑去。

出了杏林堂的正門,便是燕歸巷,然後御水街,然後平昌街,該死的陳煙寒,他若不是多事將素問園的後門用石塊砌死,她又何須跑這麼遠。

欲言這一路小跑,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楚容的閨房,唔,這曾經是她的閨房。

「怎麼回事?」

欲言一進屋,便低聲驚呼了起來。

但見鄭楚容斜身倒在陳煙寒懷里,默默的垂著淚,嘴角的血跡已被擦拭過,只是衣襟處那片暗紅色的血跡卻是依舊觸目驚心。

「鄭姑娘方才突然嘔了一灘血,只說胃里不舒服。」何雪松端了一杯熱茶進來,然後伸手遞與楚容。

楚容想去接,手抬了一半,卻無力的垂了下來。

「不要熱的,去拿涼水,越涼越好,去取小竹林里的泉水來。」欲言說罷,便來到了楚容身邊,伸手捫住了楚容的脈門。

楚容肌膚冰涼,口唇蒼白干裂,脈搏細弱,但呼吸卻還不亂。

「鄭姑娘這些日可是吃了什麼難克化的食物麼?」欲言抬起頭來,帶著詢問的神色看了一眼楚容,楚容依舊有氣無力的躺在陳煙寒懷里,于是她又看了一眼陳煙寒,陳煙寒卻緊繃著臉,一言不發。

「姑娘平素飲食清淡,今日飲食與平日一樣,吃了一小塊茯苓糕,喝了一碗羊女乃粥。」一個服侍的老婆子上前回答到。

「若飲食無特別,那姑娘可是受了什麼刺激麼?我看姑娘更像是血熱妄行,急火攻心所致胃脕出血,只是姑娘不應該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呀。」欲言黛眉微皺。

鄭楚容養尊處優,茯苓糕羊女乃粥便算是清淡了,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急火攻心,難道是自己把錯了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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