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145章 且對金鸞浮生現

作者 ︰ 雲城九少

「怎麼了?」

看著鸞歌偏著腦袋,眼楮突然閉了起來,眉頭緊緊鎖住,似是在凝神沉思,又像是靜耳傾听著什麼的樣子,趙亦不由出聲問道。

當初西山那三箭之後,他記得鸞歌曾經與自己說過,她的听力比常人要敏覺地多,盡管當時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後來他再回想的時候,卻覺得那並不是玩笑之言。

否則,以盲眼亂發的狀態,又如何會分毫不差地穿銅錢而過,生生將那銅錢崩開兩半,沒有半分差池呢?

所以如今看到鸞歌這副模樣,他便想起當時她射箭的樣子,除了沒有挽弓崩弦,動作簡直如出一轍。

「發生了什麼事?你听到了什麼?」見鸞歌不語,而面上的神色越發凝重,趙亦心底一沉,縱然不願打斷她,但還是不由再次開口問道。

「有人來了,約莫四十五個,身手輕便,功夫肯定都不弱。」鸞歌依舊閉著眼楮,可是口中卻流利順暢地道出自己的發現,「東北、西北、西南四個方向,分了三支隊伍。」

不及趙亦和琉璃驚詫,她已然猛地睜開,望著趙亦,不掩眸中的緊張之色︰「除了我們來的東南方位,其他路徑上都有人。我去東北方位,你快去告訴周將軍!」

話音剛落,鸞歌便身形一閃,抽開腰間的軟鐵長鞭,直直往某個方向掠去。

事出緊急,對于鸞歌這般猜測縱然覺得有些超乎想象,但趙亦還是在鸞歌閃身之後,沖周揚說了這些發現,但卻並沒有說是鸞歌說的,然後也朝著鸞歌所在的方向跑去。

看趙亦突然這般認真地跑來說了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又快步地離開,周揚眉頭微蹙,但還是霎時趴在地上,以耳貼地傾听起來。

先時還不覺有異,甚至華碩差點準備諷刺趙亦又故弄玄虛的時候,卻听周揚護得大喝一聲道︰「皇子府侍衛護送殿下沿我們上來的路回大營!吳征,即刻回營調兵前來,其余西山將士隨我一道,保持警戒,拖住來人!」

「周將軍?」華碩神色有異,雖然覺察出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但還是強裝鎮定道︰「出了什麼事情?」

「殿下,來不及說了,煩請您先回大營,以您的安全為重。」周揚請命道。

話音剛落,便听到刀劍撞擊的聲音響起,周揚與華碩猛然回頭,便見數十道黑影齊齊竄來,與已然警戒起來,圍在最外沿的西山將士們打斗起來。

「有人行刺,還望殿下盡快離去!」周揚咬了咬牙,拔高了聲音對著華碩道,然後望向華碩身邊的隨從道︰「送殿下下山,此處危險!」

這話剛說完,便有一物直直沖著他們飛來,幸而被周揚揚手一刀,直直逼飛,直直砸入了旁邊的樹干之上。

有人瞧見那直直扎入樹干的物體,不由出聲驚呼︰「這些人是當初行刺世子爺的那群人!那迷釘暗器的輪廓是一樣的!」

這話一出,周揚的面色愈發凝重,看著仍舊站在眼前的華碩道︰「殿下!請盡快離開!此地危險!世子爺和鸞歌姑娘已經抵擋了一部分刺客,剩下的人由我們來擋,還請您盡快離去!這些人既然是當初行刺世子的那些人,定然非是等限之輩,只怕我們也支撐不了多久啊!」

但華碩卻似下定決心︰「我是此行查案的特使,如今凶手便在眼前,我如何能臨陣逃月兌,不斬敵人于前?」

周揚登時被華碩這突如其來的責任感弄得哭笑不得。

在他看來,到了這個時候,華碩留下來分明就是添亂,不僅會成為一個活靶子,更需要有人騰出手來保護他,還不如早些離去,留下他們自己來的痛快。

咬了咬牙,他不由單膝跪地以求︰「望殿下以自己的安危為重!既然這些人是行刺之人,就算是沒有世子爺那一出,下官們也定然不會放過,殿下盡可放心離去,也好讓周揚來日好與陛下交代!」

有了方才那驚險一刀,不精武藝的華碩本就有了離去之意,但若是真的就這般離去,難免讓人輕看,只道是堂堂特使晉國君子如風的二殿下,到頭來也不過是猥瑣的膽小之輩,遇見自己要調查的凶手,卻臨陣逃月兌。

想著自己身邊侍衛不凡的身手,華碩不由咬了咬牙,想來賭一賭,相信身邊之人定然能護得自己周全。

可是周揚如今已然跪地,還承諾必將追擊這些刺客不舍,還又搬出陛下來,可見是真的以他的安危為重,日後說起,他也能說是自己為了全臣下之意,而對刺客的對戰也安排了西山將士,所以這樣離去,倒也不算是背離棄義。

恰在這個時候,身邊有人在他耳邊輕言幾句,華碩的眼楮睜了睜,最終主意已定,對著周揚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周將軍了,將軍小心。」

言罷,在身邊之人的護送下,沿著來路往山下而去。

望著華碩果真毅然離去的背影,周揚站起身來,唇角露出一絲不屑。

若是華碩當真如自己先前所言,與眾人同進同退,那麼他倒還敬他是一條漢子,再加上二皇子府侍衛的身手,定然也不會比這些人差。

但是方才,盡管那人說的聲音很小,但周揚還是听到了。

「殿下……那些來人的身手不弱……」

從一開始,對陣的便是西山將士,而二皇子身邊的侍衛一個都沒有動,如今又主動來說出這些話,不可同患難的人,就算再有才華,又有什麼用呢?

眼中神色一閃,周揚提起手邊大刀,轉神投入身後的交戰當中。

黑衣翩飛,刀槍無眼,一時之間,慢慢被昏沉暮靄包裹的暗色森林當中,泛起淡淡的血腥氣息。

揚刀砍去一人手臂,看著眼前倒下的黑衣人越來越多,周揚忽地想起從一開始到現在,趙亦那小子提說過的東北向竟然沒有再有黑衣人加入,而方才他貼地听路的時候,廢名也听到了那個方向有人。

難道趙老頭家的那個臭小子和那個小姑娘,兩個人真的抵擋住了這些人中的一支?

與此同時,被周揚惦記著的趙亦打了個一個噴嚏,手中的劍不由偏了偏,只劃破了一名黑衣人的衣服,卻並沒有刺中他的身體。

方才看到听鸞歌說完那些話,又見她往東北方向而去,趙亦本想直接跟了去,卻還是念及大局,先去跟周揚知會,乃至于等到他再追趕來的時候,沒有找到鸞歌,卻被眼前這三個黑衣人所纏住。

他心中暗叫不好。

鸞歌優先選擇東北方向而來,定然不會是輕易選擇,她既然能判斷出一共有多少人,按照她的性子,這東北方位應該是最難攻克的一處。

可是如今他跟上來,四十五個人中卻只見到了三個人,若是鸞歌的估算沒有出錯,那麼剩下的四十幾人應該全部是沖著中間那處去的……

然而時至此刻,他卻一直沒有見到鸞歌的影子,難道說……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最厲害的人?

這樣想著,又念及鸞歌有事情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的習慣,趙亦越發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不免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些,下手也更狠厲了些。

速戰速決,才能擺月兌這些難纏之輩,盡快找到鸞歌。

而此時,鸞歌則正手握長鞭,冷眼瞧著眼前戴著斗笠遮住整整一張臉的男子。

那男子渾身皆黑,身上無一處不被包裹著,在已然漆黑的夜色之下,月光透過林間樹葉的罅隙灑落在林中,勾勒出那人黑色的神秘輪廓。

四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將微暖的夏夜冰凍成帶著幾分蕭瑟的寒秋。

「你是誰。」

鸞歌冷聲出口,一雙鳳眼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男子。

盡管從方才那一出手的瞬間,她便已然判定這人是誰,但她還不願點破,直覺地想要問上一問,看看他到底耍什麼花樣。

「公主殿下既然知道我是誰,又何必如此一問呢?」

男子的聲音冷冷清清,似是還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但是一出口的話,卻讓鸞歌縱有心理準備,卻也不由睜大了眼。

「浮生。」鸞歌終于念出這個從一開始便涌現在自己心頭的名字。

「不錯,是我。」黑衣人沒有摘掉斗笠,更沒有褪掉自己那似是過冬一般裹得嚴嚴實實,在這個夏天像是一團冒著熱氣的團子的斗篷,但是開口卻絲毫沒有猶豫,沒有遲疑與否認。

就那樣大大方方磊磊落落的承認。

鸞歌想象過無數浮生可能會有的托詞。

比如說直接捏造一個假的身份,偽裝並嫁禍給旁人。

比如罔顧左右而言它,轉移掉這個話題。

比如全然不理會自己,直接動手,刀槍之上見功夫。

比如……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到,浮生會這樣,不僅承認,更直接點名了她的身份。

單憑這一點,就可以讓她毫無懷疑的相信,眼前這個黑衣人,就是如今晉國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三個人中不在我方的那一個,也正是當初楚國京郊對戰過一次的金面黑衣人。

「你倒是承認的爽快!」鸞歌冷哼一聲。

「公主早已知道我是誰,我若再裝下去,為免也太過不知情知趣。」浮生似是笑了笑,可是黑夜之下,斗笠遮擋,縱然鸞歌視力再好,也著實不能看到他的神色。

「浮生大人跟蹤了我這兩日多,從最開始去荷風鎮和勺元鎮,一直到今日,就算是我想不知道,也很難了。」鸞歌唇角微彎,點出了不曾告訴過趙亦的事情。

是的,在昨日他們一道前往勺元鎮的時候,她便已經發現了其中的怪異。

否則按著浮生處事的習慣,早就應該在離去當日將所有的物事收拾走,又怎麼會讓隨從再前去取一趟東西,甚至還那樣愚蠢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故意說道那些警告之言,乃至越發惹人懷疑。

所以在離開的時候,她會將在林中發現的須根和布條證據,放在荷包中讓掌櫃的留給他。

因為鸞歌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浮生看在眼中,所以她相信,過不多久,定然會有人來取東西。

而那兩件說是證物的須根與布條,也不過是鸞歌和趙亦驗證自己心中猜想所需,若是真的拿出來對陣公堂,根本無法全然證明那便是那外鄉人身上之物,更不能證明那須根所生長出來的藤蔓就是凶器。

果然,她的直覺並沒有錯。

「公主果真聰明。」浮生感嘆一聲,而後又道︰「不過與虎謀皮,卻也極為危險,一不小心,指不定被同伴賣了卻還不知道呢。」

「殿下若是指自己,那還請放心,因為誰是虎還說不定;殿下若是指我,那更不用擔心了,你我二人從來不是朋友,又何必介懷相殺呢?」鸞歌挑了挑眉,絲毫沒有畏懼。

「哈哈哈!說得好!」浮生終是仰天大笑,也因此閃現出斗笠之下,黑金面具在月光下閃現的一點光亮。

鸞歌沒有說話,百無聊賴地卷弄著手中的軟鞭,耐心的等他笑完。

這個時候,方听浮生道︰「公主很是有趣,既然你這般爽朗,那麼你我之間,倒是真有幾分盟約的可能。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想再好生與公主較量一番。」

向前走了幾步,浮生道︰「難逢敵手,難免太過寂寞。去歲在楚,你有後顧之憂,我勝之不武。不過這一次,就我和你,沒有任何別的人,公主大可放開一切禁錮,與我一戰。」

鸞歌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那一雙鳳眼當中也是想要與之一戰的。

當年那一戰,是她蘇醒以來的心結,就算浮生不說,她也會找個機會贏回來。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似是覺察出她的猶豫,知道鸞歌是在想著什麼,浮生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道︰「公主大可放心,半個時辰之內,不會有人過來,趙家那個小子,如今只怕正被我那三個手下纏地分身乏術。」

鸞歌猛然抬起頭來。

浮生的面上閃現出一絲渴望,與嗜血的期待︰「來吧,讓我見識見識金鸞宿主的真正力量!若你贏了,我便答應你一個條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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