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131章 猶心卿心高樓夜

作者 ︰ 雲城九少

「你當我是做給他看的麼?」趙亦回過頭來看向周揚,「我是真的生氣了。」

「你這又是何必?知道他是渾說的犯得著這樣麼?趙氏一脈經年忠誠,這已是不變的事實,整個大晉有目共睹,就算他添油加醋說些什麼,也不見得有人會信。」周揚好心安慰道,然後似是有些不解地望著華碩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著︰「不過話又說回來,方才二殿下那模樣,可還真是和聞說中的不一樣。都說二皇子經綸滿月復是翩然君子,昨兒個瞅著倒還是那麼個滋味,方才可實在是令人咋舌了。」

「裝的再像,始終也會有露餡兒的那一天。」趙亦冷哼一聲,華碩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可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今天若不是自己將他逼急,也不會口不擇言的說出這麼些話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當他今日所說的都是氣話,可在我看來,這只怕是他們心中早就已經編排好的誹謗——否則以我對他的了解,怎麼可能會在那麼一會兒就繞出這九彎十曲的東西來。」趙亦的眼楮眯了眯,若真的是這樣,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不防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趙家是怎眼的門楣家風,別人不知道,陛下還不知道麼?」周揚隨口道,並沒有趙亦突然萌生的那種擔憂之色。

听了周揚這話,趙亦不覺有些奇怪,疑惑地望向他道︰「周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嘿嘿,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告訴你還早的很。」周揚傻笑兩聲,拍了拍趙亦的肩膀,一臉神秘地笑著,全然不是昨兒個那威嚴的將守形象。

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周揚湊上前道︰「說了這麼多,你倒是先告訴我,願不願意幫我引薦一下這小姑娘啊?不僅得了袁家老小子的稱贊,又有這樣好的身手,你還真想藏著掖著啊?」

「我就想藏著掖著怎麼了?總比讓你這種都能當爹的老牛惦記著好。」趙亦哼了一聲,猛地低下肩來,錯了周揚一個趔趄,然後背著雙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上午的比賽著實無趣,還是等著下午再來瞅瞅得了。」

看著趙亦離去的身影,周揚無奈地笑了笑︰這小子,真是比他爹強了不知多少倍。

……

營中嘈雜悶熱,自然沒有客棧涼爽清靜,好容易在西山大營中挨過一日,如今正懶懶躺在床上的趙亦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對著元寶道︰「上次寫給家里的信有沒有什麼回復?」

「有有有!」元寶猛地一拍腦袋,飛快地將收好的信找了出來︰「今兒個早上剛送來的,只是那會兒您在大營,小的又剛送鸞歌姑娘回來,所以順手從那人手中拿了回來,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呢。」

趙亦接過元寶遞來的信,展開之後一目十行的看了看,面上才稍有緩和。

爹娘願意幫忙了,看來澤州那邊的事情,可以不用太過擔心了。

重新將信折起來,趙亦從床上下來︰「準備筆墨,我再給家里寫一封信,你再讓人跑一趟,這一次務必要比先前小心,定要親自送到父親手中。」

「好!我辦事,您放心!」元寶點點頭,拍著胸脯承諾。

趙亦提筆且書,將心中的疑惑和種種猜測寫在紙上。

第一件事,自然是關于華碩今日沖動之言。

雖然下午華碩以種種理由推月兌而過,希望趙亦與周揚相信這是他的無心之論,但卻讓趙亦越發懷疑他的用心。

如華碩這般應變能力不足之人,若不是心中早有這種想法,是斷然不會一開口便這般侃侃而談。

所以由此可見,只怕這不僅僅是他的想法,更有可能是他那位心機頗深的母妃所為。

後宮佳麗無數,每隔三年選秀入宮的妙齡女子不在少數,可是蘇貴妃仍舊能在三千佳麗中讓晉帝獨取一瓢,十幾年恩寵如一日,這般手段,又哪里是一般人可及的?

若這種誹謗是蘇貴妃的意思,只怕陛下那邊她的枕頭風也不會少吹,如是一來,若陛下當真對安國侯府起了疑心,那就不是說說而已了。

第二件事,則是關于周揚。

昨日周揚那般自剖且敘,突然告訴趙亦自己和趙銘乃是故交,著實讓趙亦無法輕易相信。

所以他將計就計,順著周揚忽然而至的熟稔,本想看看他到底是懷著什麼目的,可是今日一瞧,他好似又有些神神叨叨的模樣。

周揚所為何事他不清楚,但單就目前看來,他好似並不願意從于華碩這一方勢力——但是這主動的示好,卻又實在讓趙亦無法接受。尤其是他對于袁氏族長袁懷琰的稱呼,好似二人真的很是熟悉一般。

趙袁兩家是世交,若是父親這般喚袁伯伯,那倒還說得過去,可是這話從周揚嘴里出來,趙亦怎麼想怎麼不覺得二人會有什麼交集,所以第二件事,問的便是關于此人是否可信。

放下筆,等到紙上的墨跡干掉,正準備折起來的時候,趙亦又想起方才回信之上,母親用了將近多半篇幅明里暗里抱怨自己不知道想念她,趙亦笑了笑,又將紙張鋪平,蘸墨將最後一頁重新謄抄一遍,又在後文添了些問安之語,多絮叨了小半張,這才吩咐元寶將信封好,重新送回安陽。

做完這一切,看著屋內燭光閃爍,趙亦突然覺得好生無聊。

想著今日種種,遂推開門去,正準備去敲對面屋子的門,卻又撤步回來。

「爺您怎麼了?」剛從樓下上來的元寶瞅見這一幕,看著趙亦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趙亦坐下來,順手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又重新放下,抬頭問道︰「你可知今日回來之後鸞歌都在做什麼?」

「嘿嘿嘿,爺您瞧我說的沒錯吧?如今這鸞歌姑娘還真是您的心頭寶,這才半天不見就想念的緊了,當初挹翠閣的牡丹姑娘您都沒這麼上心呢!」元寶狗腿的笑了笑,帶著幾分挪揄之色。

「這兩人那能比嗎?」。趙亦沒好氣瞪他一眼,會不會說話?

「是是是,不能比不能比,牡丹姑娘那多俗啊!哪有鸞歌姑娘生的嬌美可人,還有一身好本事。」元寶擠眉弄眼一番,然後在趙亦的暴栗上來之前,捂著腦袋巧妙躲開,「爺小的錯了,再也不這般取笑您了!」

「滑頭!還不快說!」

「好好好,說說說!」元寶一臉委屈,「方才晚間傳飯的時候,小的踫到了宜碧姐姐,問了問才知道鸞歌姑娘下午好似出去逛街了。」

「逛街?」趙亦心下了然,果然這些小姑娘家的都一樣,都喜歡熱熱鬧鬧的逛街買東西,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蹙眉道︰「她出去沒人跟著嗎?」。不然怎麼回來時候連個匯報的人都沒有,還得元寶從宜碧那里打听。

明明知道如今西山流寇橫行,她還敢這樣出門,都不怕遇到什麼危險嗎?雖說她的身手不錯,可是……

趙亦沒有來的有些不滿,卻又說不上自己這種不滿來自何處。

元寶沒有注意到,仍舊兀自回答說︰「宜碧姐姐說了,鸞歌姑娘說她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所以就誰也沒帶,而且晚點的時候,鸞歌姑娘已經平安歸來了。」

「平安歸來?一次兩次平安,三次四次呢?真是的,自己不擔心也不怕別人擔心嗎?」。不知不覺中,趙亦的話中帶了些許火氣,嚇得元寶吐舌不敢再言。

只听趙亦繼續道︰「就算她不讓你們跟著,你們就不會暗中保護麼?就由著她一個人在外面?」

說到最後,趙亦又問了一句︰「現在呢?她在屋里嗎?」。

「好似……」元寶抬起頭來怯怯地望了自家主子一眼,「好似……又出去了……」

「什麼?!」趙亦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元寶恨鐵不成鋼道︰「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說著推開門,直接走到對面的屋子跟前,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敲門。

「誰啊?來了!」屋內傳來宜碧的聲音,等她一打開門,正巧見面色不善的趙亦,不由愣了愣道︰「見過世子爺,您這是?」

「你家姑娘去哪里了?」趙亦開門見山。

「姑娘……姑娘沒有說……」宜碧本想說姑娘在屋里休息,可是一瞅趙亦這架勢,明白只怕是瞞不過,只得老實交代。

「我自己去找!」趙亦恨恨地望了宜碧一眼,又瞪了一下跟出來的元寶,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瞧瞧看!這關鍵時候,一個兩個的,個個都不頂事兒!

望著甩袖離去,快步下樓的趙亦,元寶抬腿跟上,邊小跑邊道︰「爺,要不要小的讓人去找!這鎮子不大,肯定能……」

「找什麼找!你給爺回去候著去!不準跟來!」趙亦听了這話,猛地頓住腳步凶著元寶道。

小小的一個安平鎮,真要這麼滿大街的找起來,指不定驚動多少人弄得人心惶惶呢!

真是一點也不長腦子。

元寶听話的站著不動,看趙亦獨身出門,半晌才委屈地自言自語道︰「還說人家鸞歌姑娘呢,爺您不也一個樣麼……」

……

燈火葳蕤,人市喧鬧,在這遙遠的西南之地,透出一股不同于地域涼薄的熱鬧非凡。

樓閣之上,玄衣男子壓了壓頭上的斗笠,在桌上投下一片陰影。

「為何今日回來。」聲音淡漠,听不清其中的情緒波動,但他對面的藍衣女子,卻明白他既然會找回來,便證明是對這件事情有不同的見解了。

「我只是想知道,娘娘此番讓殿下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女子面覆輕紗,斟給那男子一杯酒,「先前你我都收到消息,說要讓我等在這邊照應殿下,可是如何照應,如何應對?娘娘分明知道安國侯世子的事情是何人所為,卻又讓我等這樣,難道是真的要嫁禍周揚麼?」

「于她而言,銀珠都可以犧牲,你也可以利用,又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既然她讓我們照應,那便照應著。只是對于嫁禍周揚一事,我並不贊同——這件事情是華碩親辦,若是真的禍罪于周揚,日後被揭發出來,她們母子自然沒有什麼好處能討到,指不定就此翻了船也說不定。」男子澹聲開口,解答著女子的疑惑。

「可是這樣不正好可以將計就計麼?」女子傾了傾身子。

自從當初知道真相,她便等著這一日了,眼前的機會在手,若是利用的好……

「不,正因為如此,她不會同意我們嫁禍給周揚——因為她並不信任我,所以以她的心思,和華碩如今在幾位皇子中的勝算,相反,她不僅不會讓我們潑染周揚,反而會讓我們將周揚洗的干干淨淨,好賣給此人一個偌大的人情,以後好控于股掌。」男子笑了笑,掩蓋在斗笠之下的容顏中,閃過一抹金光。

「那你的意思是……」女子皺了皺眉,不解道。

「西山流寇。」檀口輕吐,卻是如今西山眾人聞風而變的四個字。

「浮生,你將話說明白。」女子還是有些不明白,想要獲得清楚的指示。

「你今日回來,是因為知道華碩已經到了西山,所以想要借機見他一面吧?」浮生開口問道。

「不錯。」女子點了點頭,「昨日他初至西山,我對這一切都還不夠熟悉,也知道第一日便見他有些不妥,所以這才想著在鎮上多住幾日,等熟悉了目前的狀況,再聯系殿下。因為你這幾日不在,所以我便只給你留了一封信。」

「那你可知道,與他同來的還有誰?」

「安國侯世子——這個人雖說霸道蠻橫,也算聰明機警,但是也都是小聰明,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不足為懼。」說起趙亦這個人,作為在宮中為婢多年的琉璃,對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不過是一個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不,我說的是除他之外,此行唯一的女子。」浮生拿起酒杯,在手中轉了轉,半張金面下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你是說安國侯世子跟前的那位醫者?」琉璃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離開安陽的這段日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于是誠懇道︰「娘娘好似是說過要留心這麼一個人,怎麼了?她有什麼問題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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