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九十二章 舒落終見枯華現(第一更)

作者 ︰ 雲城九少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說謊?」鸞歌並不相信,或者說,是帶著幾分賭氣的偏見。

先前自己在濟世堂問無落浮生的下落的時候,他口口聲聲所說所的,是自己全然不知。那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轉口,卻又將這件事告訴給舒陽?

她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倆人倒是熟到這種程度,居然讓無落敢背離自己口口聲聲不會背叛的蘇月翎,而將這麼樣的一個消息告訴給舒陽知曉。

然而向來顧慮周全的舒陽,這一次卻是出奇的沒有質疑,反而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確信來。

他看一眼鸞歌,「首先,巫者常年居于苗疆,若非有什麼事情,不會輕易離開,所以浮生替蘇月翎做事,本身就很有疑點,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如今的調查還沒有眉目。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此次出現在晉國的苗族,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多,因此西山之人是浮生的可能性極大。

「其二,這件事情,他沒有欺騙的理由。」

說出第二條原因的時候,舒陽的腦海中出現那個帶著冰冷面具,眼神中帶著疏離可是眼神中卻是關切的男子。

似乎就是因為那樣的眼神,他才會選擇相信吧?

苦笑著按了按眉心,他的心頭突然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他哪里會沒有欺騙的理由?!」

然而鸞歌根本不相信,「你知道嗎?他就是不想讓我去西山,不想我找我浮生。先前還告訴我說自己不知道浮生在哪里,可是現在呢?卻回過頭來告訴你說西山的人就是無落,這樣人前一句人後一句的人,能信得過嗎?」。

鸞歌越說越氣,甚至翻了個白眼,一**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她順手拿起手邊的水壺準備倒水,可是卻發現壺已經空了,又氣鼓鼓地將茶壺放回了原處。

可是誰曾想,就是她這麼一句話,卻越發加深了舒陽對無落這話的肯定。

是啊,就是因為不想讓她去西山冒險,所以他才會告訴自己西山之人是誰。

看著不遠處仍舊覺得氣悶的鸞歌,舒陽又一次想起方才回來時的情境。

……

遠遠地望著鸞歌和趙亦騎馬遠去,舒陽終于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自從濟世堂那個叫做麥冬的伙計找到自己,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家先生讓我告訴你,鸞歌可能進宮了」,他便明白,鸞歌處心積慮在濟世堂的這半個月,莫說是動機,就是一切的所作所為,都被那個無落看在眼中。

而如今這樣的提醒,卻讓他有些不明白。

他不懂,既然無落什麼都知道,既然無落是蘇月翎的人,為什麼會派人來告訴自己這件事?

是他們扣了鸞歌,想要騙自己入彀?又或是其他什麼原因?

生就縝密的心思讓他不得不多問了幾句,這才明白,原來是鸞歌到濟世堂之後,在屋內跟無落不知說了什麼,後來竟出手傷到了無落,還將屋內的所有藥架都弄得亂七八糟,可是人卻不見了。

想到鸞歌的性子和她如今的情緒,還有那伙計氣憤不甘和心疼藥材的神色,舒陽便明白這話只怕不似作假。

但匆匆謝過之後,他卻沒有直接趕往皇宮。

首先這種地方,對于不願以術法入世的他而言,就如同空中樓閣,非是輕而易舉便能入內,而他要進宮,需得等三皇子回來,才有機會與可能。

第二,是因為鸞歌去皇宮的結果,只怕也是無落根據她放言猜測出的結果,並不能完全盲信。

最後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屋中星盤方位中,看到鸞歌的方向,在西邊。

當初在路上,他撿到鸞歌私自加固的八門鈴之後,在幫她完成最後一道淬洗的同時,也在其中加入了一道可以尋覓所在的術符,生怕她真的不听勸告闖到晉宮里。

但是這一點,舒陽一直沒有告訴過鸞歌。

也正因為是這個原因,他才能找到鸞歌的所在。

而後來,不等他出現,便看到急急趕來的趙亦,听到了那麼一番對話。

也因此明白,就算是自己想要攔著鸞歌,只怕她也會想盡辦法去一趟西山。

等到張雲等人離開,路上再看不見任何人影的時候,舒陽才從一旁的林中現身。

而回三皇子府的途中,想起先前差人給自己報信的無落,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選擇從濟世堂前經過。

誰曾想,就是這樣,才讓他第一次看到了這個傳說中,可治百病而且從不曾失手的大夫無落。

……

馬車對面行來,舒陽退步欲讓道,誰曾想那車卻在他的身邊停下。

緊跟著,車內傳來一道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

「舒先生是否有空,願與無落至濟世堂一敘?」

車簾揭起,露出一張帶著黑金面具的臉來。

顯露在面具之外的小半張臉,隱約可以看出他原本俊秀的容貌,可是因為遮擋的太多,卻完全不能讓人在腦海中繪出他的全貌。

「盛情難卻。」

舒陽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認出自己來,但因為自己也恰巧有些事想問,因此並沒有回絕,而是很爽快的應聲。

濟世堂的後舍之內,無落親手為舒陽倒茶水作邀︰

「陋室粗茶,舒先生見諒。」

「大夫客氣。」舒陽答道,拿接過茶水,卻並沒有喝。

無落也不在意,隔著梨花木的桌子,坐在了舒陽對面︰「舒先生是否好奇無落為什麼會認出您?」

「煩請大夫解惑。」

舒陽沒有想到無落會這樣爽利地自己說出來,這正是他好奇的所在。

當初在楚國的時候,除卻左相和皇後等人之外,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就連對上齊明義,他也是以假扮的自己師父檀越那副糟老頭子的模樣;而後來到了安陽,他更是一直在三皇子府中查看案牘,不曾記得自己有在人前露面。

哦,不對,有過。

他忽地想起來,自己從賀州到安陽一路,都是以如今的真容示人,而在安陽城中,好似也在雲鶴樓中露過面。

但是無落的回答,卻又一次讓他生出奇怪的感覺來。

一種因為過度的坦誠,而生成的不安與奇怪。

「無落初見舒先生的時候,是在楚宮之中。」無落澹然一笑,盡管隔著面具,露出的半個唇角有些奇異的弧度,「當初追擊浮生的人,就是舒先生吧?」

舒陽瞳孔一縮。

那時候,他用的,是術力。

「無落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一個,不會武力,所以很是欽佩那些功夫高深的俠者,因此難免對舒先生印象深刻。」

舒陽沒有說話。

他不明白無落為何要這樣說,可是在看到無落的視線從大開的窗便一閃而過的時候,便明白無落為何會有此一言了。

有人偷听!

但是為什麼無落會幫自己隱瞞身份?

滿月復生疑,舒陽卻是爽朗一笑,似是應和道︰

「不過是區區三腳貓的功夫,不足掛齒。」

「今日令師妹鸞歌在濟世堂中大鬧一通,損失了我不少好藥,而她如今卻不知所蹤,不知舒先生是否願意代為賠償?」無落拿起手邊的茶水,在唇角輕啜,露出包扎著的手來。

舒陽眼光一閃,卻當作未曾看見︰

「損失了多少東西,先生到時候折算成錢財,差人送到我那里便是。只是舒某俸祿不足,只怕需得分期才能償還完了。至于這分多少次,倒是不好說。」

說這話的同時,舒陽掩藏在袖中的手指輕動,拈出出門前藏在袖袋中的草葉。

說著他起身在屋內打量起來,邊走邊道︰「听說無落大夫一診百金,而且我瞧著這屋內名畫書法不少,只怕大夫也不在乎這點錢財,所以還請您多寬限舒某些時日。」

無落有些愣然。

他本就沒想過真的要向鸞歌討要賠償,方才說出這些話來,也不過是因為屋外有人在偷听,所以他先說些過過場面的話,可是誰曾想,舒陽竟然一改先前的儒雅,霎時間帶了幾分痞氣來。

旁的不說,就是這一本正經瞎扯的樣子,倒是和鸞歌很是相似。

近墨者黑……

不知為何,無落突然想到了這個詞。

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應聲好,可是余光卻發現那隨著舒陽走動的步伐,散落在屋內不同角落的枯草葉來。

草睫細小,若是不經意,很容易便會被認作是風從窗外刮來的碎屑,又或者是不經意散落的枯黃,但是對于曾經特意對這草葉留心過的無落而言,確實一眼就看出了它是什麼。

枯葉華!

上一次見到這種植物,還是在楚宮之中,楚帝宮外的地面之上。

當時浮生養了許久的靈蟻突然消失,便是在其上找到了殘骸,以致後來不得不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重新養出一對來。

只是那次見到時,是新鮮的枯葉華草睫。

而這次,卻是干枯的草睫。

那時候,他還懷疑是不是鸞歌所為,時至今日再一次見到,他才終于明白,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眼前之人的手筆。

無落慢慢生出戒備之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听到原本還裝作鄉巴佬一般,在屋內瞎轉亂看各種感嘆驚訝的舒陽,帶著幾分疏朗的聲音道︰

「大夫有什麼話想說,現在可以直接開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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