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五十一章 賣身抵資不知醫

作者 ︰ 雲城九少

鸞歌向無落所指的方向望去,只瞧了一眼,便將頭轉了過來。

「我沒有診金。」她淡淡道,說著將視線放在趙亦身上。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承認這是自己的錯,也沒有說自己要替這小侯爺付診費,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自言。

而她之所以沒有在街上否認,一來是不想在鬧市之中惹事,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她听到了濟世堂。

此次出門她本就是想來看看無落,可是卻不知道怎樣才能顯得不突兀,又不知道見了之後說什麼,所以才在路上萬分糾結。

可是方才見面的時候,好像很多顧忌都忽然消失,原本想要開口的問題都突然得到了答案。

所求已成,那麼自然無須再看他人臉色。

所以在看到張雲提刀向前邁步的時候,她的手也放在了腰間的長鞭上。

「小侯爺當街縱馬,乃因馬眼生線蟲而狂,可見非是有意;出言示警路人避讓,不願禍及無辜,可見善心仍在。彼時那孩子眼見要落于馬蹄之下,鸞歌若是不出手,只怕難免讓人詬病您縱馬傷人。事出從權,鸞歌無及他想,雖誤傷人馬,但到底是全了小侯爺的仁心善意,又免您遭受指責。若是這樣小侯爺還要與鸞歌計較,那難免有些指鹿為馬道貌岸然了。」

這一番話說得恭謹謙遜,軟硬皆備條理清晰,循循善誘中透著威脅與警示,將發生的事情講得清清楚楚,可見直至此時。鸞歌的心思還是清明一片,並沒有被這樣的陣仗嚇到。

「哦?」

坐在椅子上的趙亦挑了挑眉。「那照你的意思,小爺我還得感謝你不成?」

「小侯爺若執意如此。鸞歌自然欣然接受。」

鸞歌毫不客氣,似是听不懂話里的反諷。

「放肆!誰許你這般與……」

張雲大怒,橫刀上前,整個安陽,他還沒見過誰敢跟自家小主子叫板!

眼見便要拔刀,卻被趙亦一聲喝止︰

「張雲!」

趙亦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手卻還撐在腰上。

「你說的,的確是有幾分道理。」

點著頭朝著鸞歌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他頓住腳步。桃花眼中卻露出幾分戲謔與狂傲︰

「可是,小爺什麼時候是講道理的人,什麼時候又做過善事了?」

「所以小侯爺的意思是?」鸞歌挑眉。

「趁著小爺還沒生氣,付了這診金我們一筆勾銷。當然,你不付診金也成,既然你會診馬,那不妨賣身與我安國侯府抵債,專門伺候小爺的蒼狼。」

「那我要是都不呢?」

「都不的話,那我就只好報官了。」

趙亦聳了聳肩膀。「想必鸞歌姑娘很期待宸表兄去牢房之中探望與你了。」

整個安陽城中,莫道什麼有理沒理。

有權就是理,有勢就是理,還從來都沒有他小安國侯趙亦打不贏的官司。

鸞歌雙眼微眯。周身霎時散發出森冷的氣息,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無落開了口。

「二位的私事無落本不該插口……」

「那就閉嘴別說話!」

「不用見外。」

幾乎同時。趙亦與鸞歌出口回應,卻是完全不同的態度。

不知為什麼。自從見到方才鸞歌與無落熟稔的模樣,趙亦心里就莫名的來氣。瞧著無落覺得甚是礙眼。

鸞歌望了趙亦一眼,轉而對著無落道︰

「不用理會他。」

「你!……」

趙亦覺得這個小丫頭狂傲地緊,不由對她怒目,可是誰料鸞歌連他看也不看,生生噎的他說不出話來。

無落面具下的唇角翹了翹,讓人清楚地感覺到他是在笑。

望著鸞歌,無落道︰

「雖說你是為了救人而誤傷人,本不應怪罪,但是受傷的,到底是安國侯府的小侯爺,身份貴重不比尋常,自然也不能與常人作比,自然要好生看一看,而且這診金,也得由你來付。」

鸞歌皺眉,不明白無落是什麼意思。

听到這話,趙亦也有些楞。

無落賣的這是什麼關子?濟世堂難道真窮到這份兒上,為了大肉米飯連朋友也賣?若真是如此,今早讓這個小丫頭看清這人也好。

于是他不動聲色,想看無落接下來怎麼說。

一旁的宜碧也是同樣的認知,滿面著急正要開口,可是無落的話還沒有說完。

等到後面的話說罷,眾人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方才我听小侯爺說你懂醫術,這倒是提醒了我。正巧我想要再招一個伙計,你若是拿不出錢來,倒可以在我濟世堂打打雜抵資。等到什麼時候償還清了這百金,什麼時候走人。你看如何?」

話音剛落,便听一句話遠遠飄來︰

「照這樣估計得還到下下下輩子……啊!不對!完蛋了!又來一個搶飯吃的!我的大肉米飯!」

听到麥冬炸開的話,眾人的臉都黑了黑。

且忽略後半句,麥冬的前半句話卻還是沒有說錯的,只照著那麼點打雜的工錢,只怕幾輩子都還不清。

但鸞歌卻沒有不滿,反倒是略一沉吟,便朝著無落拱手道︰

「如是,則多謝先生。」

一听這話,宜碧霎時傻了眼。

雖然明白無落這是在為鸞歌解圍,但她還是覺得不妥,這分明是將姑娘的一輩子都砸了進去啊!

這人分明是將鸞歌姑娘往火坑里推!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鸞歌居然就這麼同意了!

這如何能行?!

著急之下,宜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聲求無落道︰

「無落先生,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吧?我家姑娘身份尊貴。不能出來與人做這些事情的……要不這樣,我來你們濟世堂做雜活吧?我什麼都會干。你讓我……」

鸞歌心頭微動,面色微柔,伸手去攙宜碧道︰

「你別哭,先起來,不用這樣的。」

「姑娘不能啊!這樣的話婢子回去之後如何對公子和舒先生交代?都是婢子的錯,婢子應該看好您,都是婢子的錯……」

看著宜碧自責的模樣,鸞歌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蹲來。道︰「你先听我說幾句話。」

說著,在宜碧耳邊嘀咕幾句,便見她霎時止住了哭聲,淚眼汪汪地望著鸞歌求證︰

「姑娘所言當真?沒有騙婢子?」

「你瞅著像嗎?」。

鸞歌笑著往她,一臉輕松。

宜碧仔細地盯著她,直覺那笑意與輕快不似作假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來,借著鸞歌攙扶之力站起身來︰

「那婢子听姑娘的!」

「好。」鸞歌笑了笑,而後轉身看向無落︰「有勞先生給小侯爺診脈。」

無落淡笑。在趙亦的對面的桌後坐下,示意他伸手︰「小侯爺請。」

趙亦完全不曾料想到無落會來這麼一出,但濟世堂卻也並沒有規定不能賒賬,所以無落此舉也不算背離規矩。

而他對鸞歌的要求。也不過是讓她付診金,讓無落替自己診治。

至于怎麼付、什麼時候付清,都是鸞歌自己的事。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本想將這小丫頭誑一誑,可是誰知竟然讓自己吃了個啞巴虧!

狠狠地看一眼鸞歌。趙亦在無落對面坐下,伸出手腕來。

術醫之道的殊勝。在與以自身之氣探病人體內脈絡源流,以察問題何出,雖也是診脈,卻也並不是真正的感知脈息,而是診氣診息。

所以不過片刻,到底有傷無傷,無落心中便一片了然。

望著眼前黑著臉的趙亦,又望了鸞歌一眼,他朝著麥冬道︰

「黃連一兩,苦膽三錢,兌蠍尾蟬蛻各四錢磨粉,分六份。」

然後又望著趙亦道︰「小侯爺的外傷並無大礙,但內體虛火旺盛,剛強易損,恐是西山之行受了內傷,而舊傷未曾調理痊愈,便率然停藥之故。此傷雖小,卻不得忽視,這藥小侯爺帶回去每日早晚各次,每次一份,沖水飲三日即可。」

從無落方才那一眼,鸞歌便知道趙亦的傷肯定有假,尤其是在听到他開的那些藥,明白他分明就是為了同樣刁難還擊。

可是他偏生一副正經無害的樣子,甚至有的沒得扯出來那麼多東西,目光清明地對上趙亦的審視,惹得鸞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然而趙亦的面色卻是逐漸凝重,望著無落的眼神多了幾分思量。

知道他在西山受傷之事的不過三人,而且那幾人都是他的親信,如今仍舊留在西山,所以斷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難道這個無落當真如傳聞那般厲害,僅靠診脈就能斷出他曾受過內傷……

「小侯爺可還有什麼疑問?」

望著趙亦,無落淡然道,從那遮掉一半的面上瞧不出任何神色。

「沒有。」

趙亦笑了笑,站起身來,朝著無落拱了拱手︰「多謝先生。」

「收資看診,理所應當,小侯爺不必客氣。」

「既如此,那病患疾癥,為醫者……」

「自當緘言。」

听到這句話,趙亦肅容,望向一旁的中年侍衛︰

「張雲,拿藥,我們回府。」

趁著張雲取藥的工夫,似是想起什麼,趙亦的目光又從鸞歌面上掃過,而後桃花眼尾彎了彎,問無落道︰

「先生當真要讓鸞歌姑娘在濟世堂呆下去?要知道,鸞歌姑娘懂的,可是獸醫……難道就不怕病患知道了怎麼想?」

「那小侯爺現在是如何作想?」

不等無落回答,鸞歌抱臂而立,眉頭一挑望著趙亦道。

「……」

如果真的要這樣刁難鸞歌,以她給畜生看病為借口將病患比作牲畜。那麼如今同樣是濟世堂病患的他又算什麼?

望著鸞歌,趙亦終于知道被人噎的無話可說的是什麼感覺了。

這感覺就像是嗓鼻子被塞了一團棉花。雖然仍可呼吸,但卻偏偏窒的慌。一不小心還會堵了嗓子眼兒,嗆得人欲罷不能。

趙亦深吸一口氣,到最後甚至帶著幾分氣餒道︰

「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甘願給人干一輩子的雜活,都不願意從了我?」

「小侯爺何必這般戲弄與我?既已兩清,便同陌路,何必這般不痛快。」鸞歌涼涼道,不明白趙亦又想搞什麼ど蛾子。

趙亦還欲開口,張雲已經拿著包好的藥回來。他只好頓住了口,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濟世堂。

看著趙亦走得匆忙,連腰也不再扶,張雲連忙將藥扔給旁邊的人,自己急忙趕上,邊趕邊道︰

「小侯爺您小心,仔細閃了腰。」

「閃你女乃女乃個腿兒的腰!」

趙亦猛地頓住步子,回頭狠狠地拍了張雲的腦袋,然後頭也不回地進到停在外面的轎子里。

張雲還有些愣然。眼見著趙亦吩咐起轎,他才明白原來趙亦的腰根本沒事。

說來也是,且不說小侯爺在安陽的時候每日在小校場與那些武士練格斗,便是後來在西山兩個月的磨練。哪里是從馬上摔下就能傷到筋骨的?

連忙趕上,跟在轎邊亦步亦趨,張雲小心地探問道︰

「那小侯爺。這藥還要嗎?」。

沒病,肯定就不用吃藥了吧?

「百金之藥。為什麼不要?」

轎內傳來趙亦悶哼的聲音,似是帶著些許氣憤。弄得張雲不知說什麼是好,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在轎邊。

小侯爺怎麼就突然這麼生氣了呢?

沒受傷難道不是好事嗎?

現在的小孩子,脾氣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張雲無奈地搖了搖頭。

轎內趙亦仍舊拉著一張臉,尤其是想起鸞歌說過的那些話,他就越發的來氣。

但凡安陽城內的姑娘,哪個見了自己不上趕著湊上來?

便是宸表兄那個表妹,也就是如今嫁給碩表兄做了側妃的那個什麼姮,當初不也是想著貼自己麼?

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竟然這麼傲嬌,還這麼臭脾氣,寧願給人干雜活都不願意跟著自己!

想到這里,趙亦的手慢慢攥了起來,然後一拳砸在身下的墊子上。

難道就因為跟那個無落認識地比自己早?

認識無落……

趙亦雙眼微眯,終于覺察出些許不對勁兒來。

無落在晉國行醫已有近十年,是當初蘇貴妃一手帶起來的弟子,平日里都在安陽。

那小姑娘瞧上去不過也才十三四歲,他們二人又是如何相識的?

……

……

送走了趙亦這個小瘟神,濟世堂內終于敞快了。

鸞歌沖著無落抱拳一笑︰「方才多謝。」

「不必客氣,濟世堂不過剛好缺一個伙計罷了。」無落並不居功。

鸞歌笑了笑,這人好像就是這樣,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會讓人覺得自己沒有承他的情,而一切都是你該得的。

也正是這樣的原因,才讓人在與他相處的時候格外舒服,沒有任何的負擔與壓力。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工?主要做什麼事?」

鸞歌聳了聳肩膀,出口問道。

這時麥冬從櫃台後面走過來,湊到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鸞歌,然後問無落道︰

「先生,您真的要招這個乳臭未干的毛丫頭干活?」

「不然呢?」

無落反問,然後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漸落的夕陽,對著鸞歌道︰

「濟世堂也沒什麼事,你每日正午和午後瞅時間各來一個半時辰就行,只是每逢十五需得全天都在。至于做什麼事,問麥冬就行了,不外是曬曬藥草,淨藥搗粉之類的事情。你既然懂醫,這些想來並不難。」

「什麼?!」

听到這話,麥冬登時炸了,自己在濟世堂養膘蓄肉……哦不,累死累活,全天候的照應著,這小丫頭居然只是早晚點個卯兒?!

然而更讓他抓狂的事情還在後頭。

听完無落的話,鸞歌帶著幾分尷尬道︰

「那個,其實我對醫道完全不通……」(未完待續。)

PS︰後台抽風我要哭了QAQ一個小時都傳不上來,發誓以後要設置定時發送,再也不手動了……血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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