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二十四章 尷尬情動攔路人

作者 ︰ 雲城九少

「不過一山相隔,這晉地瞧這倒是與齊楚的精致皆不相同。」

掀簾看著窗外的景致,鸞歌嘆道。

較之齊楚的干燥,晉地明顯濕潤得多,比之小葉林木,此刻目之所及,也大多是闊葉肥草,瞧上去多了惹人憐的可愛來。

「晉地東有海域,水汽隨風送入,自然滋潤溫濕;而雲陽山系南北走向,橫亙中州大陸將其東西兩分,正好阻隔了水汽入齊楚,兩地的風致這才全然不同。但此處雖好,夏日卻難免濕熱氣悶,冬日水汽過盛,又難有雪意,好,卻也不好。只能說各有風姿,又各有不足吧。」

舒陽也隨之挑起另一邊的簾子往外望去,但于他口中道出的,確是這自然的規律與氣象的變化之因。

「所以這麼說來,倒是四季谷最圓滿了?」

知他除卻術法之道外,更對地理山川頗有研究,鸞歌並不覺奇怪,但不知為何,還是想要挪揄他道。

齊楚夏季干旱燥熱,冬有飄雪,卻也太過干冷;晉地濕暖偏潮,冬季雖不至飄雪,但卻濕冷浸骨。算來算去,卻是雲陽山上那四季同時、花開同日的四季谷最是舒坦了。

「圓滿倒談不上,不過卻全然是無處可及的上。」

提到四季谷,舒陽自是志得意滿毫不客氣,但好歹他也不是太過狂妄,于是又補充道︰「山上四季恆溫,不過唯一不足之處。便是沒有飛雪飄搖了。」

這話瞧上去是就事論事,但鸞歌卻知他這是取笑之言。

能讓冬梅與夏花同放,還能無法讓那小小的山谷中雪飄四季?

究其根源。不過是他自己太過畏冷,不喜冬日罷了,這樣的鬼話,對熟悉他的是鸞歌而言,自是全然不信。

「若不是你方才所言,我只當此行能夠彌補你的遺憾呢。」

放下簾子,鸞歌將視線收回。靠坐在位子上淺淺道,並不上他的當。

「我只當你今日平和順意,還想著莫不是突然轉了性兒。原來竟是爪子依舊在,不過是看人亮。」

舒陽亦放下垂簾,笑望著鸞歌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逗弄。

「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卻不知何時如你所言了。」鸞歌不滿。

「莫不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我多慮了?」

「定然是你多慮了。」也不細問。白了舒陽一眼,鸞歌一口回道。

「我是說,今日在聚德客棧,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與雲晴說話,而且你們二人竟然沒有鬧將起來。」

舒陽斂卻玩味,望著鸞歌認真道,「從昨晚那麼一鬧騰,我還想著按著你們女子的脾性。指不定得好幾日的不理不睬,互不相讓。直到淡的差不多了,才能勉強想看不厭。」

「所以你倒是盼著我們倆打起來咯?」

「快看看你的手。」

舒陽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鸞歌的手道。

「怎麼了?」

將手指放在眼前,鸞歌翻來翻去的瞧著,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直到舒陽沒忍住的笑聲傳來,她才恍然大悟。

「你這人!」

竟然取笑她的雙手是爪子!

那就讓他嘗嘗爪子的味道好了!

懷中的六兩似是覺察到自家主子的戰意,猛地從鸞歌身上跳下來,在車里最邊上的地方臥下來旁觀。

鸞歌正好借機站起身來,伸著雙手假意便要往舒陽身上抓去。

可是沒成想,原本穩當的馬車似是被石子兒墊了一下,車身一晃,她便一個不穩,身子往前傾去。

額頭猛地一痛,鸞歌來不及驚呼,便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散發著苦竹氣息的柔軟之處,溫暖和煦,似能驅散暑熱,讓人感受到春日般的氣息,就像依舊在雲陽山上,不曾涉入塵俗。

鸞歌突然有些呆愣,只覺耳邊有著一股強有力的跳動聲,撲通撲通地發出聲響,卻不知由來何處。

她又向著那處靠了靠,似是想要一探究竟,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臉此刻已經貼著某人的胸膛,而雙手也下意識的環住了某人的腰身,像個八爪魚似的扒在了某人身上,直到頭頂帶著調笑的聲音傳來。

「還不起來麼?」

「啊?……!」

抬頭一看,卻只望見舒陽頸間的喉結,鸞歌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耳朵刷得一下變得通紅,忙不迭地站直了身子,但手腳卻都不知該往哪處放,只愣愣的不知所措。

看著眼前之人慌亂的模樣,舒陽心下好笑,卻只得憋住,面上帶著幾近不滿道︰「還不坐下來?仔細一會兒再摔倒了,可就沒這麼好運氣有人給你墊背了。」

說著,似是怕鸞歌再一次砸到自己,他還往邊上移了移。

這下好了,原本因為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就扒在了人家身上的鸞歌霎時沒了害臊,甚至還對舒陽那滿滿的嫌棄覺出幾分莫名的不忿來,于是她一**坐在了自己那邊,狠狠地瞪了舒陽一眼。

舒陽不僅不接招,反倒淡笑不語,一副愜意不懼的模樣,甚至還自得的閉上了眼楮,開始悠哉地睡起覺來。

鸞歌盯著他,直到好一會兒,心頭的怒氣散去,才意識到原來方才舒陽那般說只是為了化解她的尷尬,好讓她不那麼難為情。

明白了這些,她又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謝謝啊……」

咽了好幾下到嘴邊的話,鸞歌才囁嚅著道。

「嗯?你說什麼?我剛才沒有听清。」

一直閉著眼楮的舒陽突地睜眼望著她,甚至還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滿面茫然道。

沒好氣地白了舒陽一眼,就知道他是裝的!

鸞歌干脆不與他言說此事,而是將話頭轉到了先前的事情上。

「我是說!今兒個我就是有意讓著你家那個雲晴的。」

「哦?你這麼好心?」舒陽有意逗弄道。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壞心眼?」

鸞歌仍舊氣悶。但是明白他其實是好意,于是再不願計較,只回答著先前的問題道︰

「昨兒個晚上我想了很多,說她那些話,的確是我的錯。若是有人那麼說我,我心中肯定也是不樂意的,所以今天才有意與她遞話。況且日後到了安陽。顧著旁的事,還能再為這些小事上傷神不成?若是能與她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是再好不過。就算不能。也至少莫讓她心生怨恨,反被有心人利用。」

舒陽沒想到鸞歌會想這麼多,就像之前在聚德客棧,讓他出乎意料一樣。這一次。她再一次讓他刮目相看。

但鸞歌卻沒有這樣的意識。

她自小在宮中長大,確切的說,除卻在山上的日子,這近三十年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她的生活環境都是魑魅魍魎橫行的地方。見慣了爾虞我詐,能想到這些慣有的離間方式自是正常。

但對于舒陽來說,他自然不會想象到,只全然以為是鸞歌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聰慧,不肯現于人前。

回味著鸞歌方才說的那些話。舒陽的面上突然閃過一絲不自然,帶著幾分尷尬道︰「你方才說昨晚想了很多……你昨晚。是什麼時候睡的?」

「啊?」

鸞歌沒有想到舒陽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愣了愣,正準備回答的時候,看見他的神色,才想起昨晚夜入之事,不由月兌口而道出早已編好了的話︰

「昨兒個我在外面吹了好久的風,然後就想了很多,可時候來覺得想明白了,就回去睡了,也沒注意是什麼時辰。」

似是怕舒陽不相信,她還好奇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你這麼看著我,是不是我昨晚睡得太死,今天的臉有點腫?」

說著還模了模自己的臉,甚至低頭準備找隨身攜帶的鏡子。

「沒有沒有,我就是問問。只是方才听你說想了很久,當你沒睡好,所以才有此一問。」

舒陽松了口氣,看著仍舊在尋找鏡子的鸞歌,伸手阻攔道︰「你的臉沒有腫,不用找了,還是趁著這會兒好好休息休息,晚上估計到的時候可能會很晚了。」

「哦,好的。」

听舒陽如是說,鸞歌這才停下動作,點了點頭。

「我先休息休息。」

舒陽見此,于是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臥在馬車的一邊,開始閉目小憩。

直到他的呼吸聲逐漸均勻,鸞歌這才舒了口氣。

原來昨晚不是夢游……

可是,既然是清醒的,為什麼要那麼晚進自己的屋子?偏生又什麼都沒有干便退了出來,今日卻還怯怯相問……

想到方才自己撲倒在舒陽身上的一幕,鸞歌突然覺得有些慌亂,不由掀開車簾想要透透氣,誰知這樣反倒放入更多的熱氣,她只好又將簾子放下。

百無聊賴之中,她的目光又不由落在了斜躺著舒陽身上。

直到這時,她這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沒有如是仔細地打量過他。

一直以來,舒陽給鸞歌的感覺,只是俊朗挺拔,瞧著溫和消瘦,實則有點月復黑和惡趣味到讓人抓狂的存在。但其實平心而論,若是仔細看來,他倒是真的有種不可言說的風流意態︰

且不說那儒雅溫眉,高挺鼻梁,便是那如同刀刻斧鑿過的稜角容顏,對上那薄若利刃的鋒唇,已然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然則那種俊逸之外,卻自有一番不可褻玩的高華。

當真是皎皎兮如朗月之入懷,朗朗兮如松柏立山間。

兀自想著,似恐驚了睡夢中人,鸞歌不由將車門處的簾子揭開一小處,對著外面駕車的車夫道︰「勞煩請將車子使得再穩些。」

退身回來,瞧著那睡得安穩的人,鸞歌唇角生笑,將地上的六兩抱在懷中,也靠在另一邊闔上了眼楮。但耳朵,卻依舊仔細地听著四周的動靜,听著前面那一輛馬車的 轆之聲。

從雲陽到賀州城的路途多是山路,因此多顛簸,舒陽當初有意放緩了速度,因此午時才到。而從賀州城到平州,路途便舒緩的多,盡管同是半日,但馬夫車技好,馬又是良駒,所行的路程已然比先前多出一倍來,遠超舒陽的預料。

傍晚時分,眾人便抵達了平州城。

隨意吃了些東西,眾人便再一次上路。因為再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便可到終途,而夏日日頭長,天還很是亮堂。

這時候,四周雖亦有熱氣,但出了城之後,山野路途上卻多是晚風,因此鸞歌干脆將車馬的簾子都揭開,感受著從不同方向吹來的風,只覺得無比歡暢。

「越過前面的石橋,再往東走二十里,看到那處屋舍停下來便是。」

看著逐漸熟悉的景象,舒陽揚聲,對著車夫吩咐道。

「是。」

那車夫應了聲,又高聲對著前面不遠處駕著雲晴等人馬車的同行喊了聲知會。

不等那車夫應答,雲晴倒先掀開簾子,將腦袋探出來,歡喜道︰「主子,我們是快到了嗎?」。

「對,再過一會,便能好生休息一番了。」

舒陽朗聲答道,明顯能听出話里的那份欣喜。

「真好!」雲晴笑道,可是轉眼一看到車簾大開,坐得離舒陽那麼近的鸞歌時,面色又變了變,收回了腦袋甩下簾子。

舒陽看著四周逐漸熟悉的景色,滿心滿眼皆是回到故居的歡暢,哪里會注意到雲晴的異常?但這一幕卻正好落在了一直看著前方的鸞歌眼中,惹得她不由失笑︰

這小姑娘啊,還真是孩子氣……

夕陽漸沉,染紅半片天幕,在燕鳥成群而過之時,前面的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怎麼了,是到了嗎?」。

雲晴歡快的探出腦袋,想要仔細瞧瞧舒陽所說的地方,可是眼前景象卻不由讓她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望著眼前百十號人戎裝之人擋住去路,雲晴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話。

難道,是遇上傳說中的山賊了麼?

「怎麼了?」

見雲晴探出腦袋後一直未再有動作,雲婉也不由掀開了簾子,可是一見那般場景,她也愣在當場。待稍稍回身,便慌忙躲進了車廂之內,捂著自己的胸口。

仍舊詫異的雲晴自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這是怎麼了?敢問前方壯士乃是何人?可否讓道與我等?」

這個時候,舒陽等人的馬車也趕了上來,望著眼前的景象,他不由揚聲問道。

「車上的,可是平州舒先生?」

眾人當中有一人踏步而出,問道。

「正是在下。」舒陽坐在車內,並沒有移動身子,也沒有驚恐與慌錯。

「在下楊成,奉三公子之令,接先生回安陽。」

楊成拱手,朝著舒陽遙遙施禮,然後示意眾人讓開一條道來。

「有勞。」

舒陽點了點頭,不再看楊成,只示意車夫繼續前行,直到了屋舍之前,才讓諸人下車,將東西拿下。

當他將銀子付給那兩位車夫時,一旁的鸞歌明顯看到二人對視一眼,然後閃過慌亂與緊張。

她不由唇角帶笑,望著舒陽面上閃過一絲好笑。

這樣一番威嚇,只怕不止這兩人,就是聚德客棧的人,也得擔驚受怕上兩日了,還哪里敢再亂動心思。

不僅這樣,只怕平州住了他這麼個人,也要慢慢傳出消息了……

真是好一出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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