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一二十八章 君前驚現終對質【求首訂

作者 ︰ 雲城九少

這話一出,整個寢宮之內都陷入一片死寂。

若只前面那一句,只會讓人對皇帝與他國貴妃之間產生遐想,猜測二人之間是否有什麼風流韻事,但浮生最後的那些話,則徹底將皇帝不為人知的齟齬遮羞撕扯掉,在眾人面前毫不隱瞞地袒露開來!

想楚國泱泱大國,當年與齊結盟,吞並燕國,如今佔據雲陽山以西的大片地界,與齊國平分秋色,整個中州大陸除卻齊國,哪里能找出第三個來?

可是現在一個小小的晉國皇妃,居然敢放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

陛下與那個蘇妃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約定?

竟然能將一國最尊貴的女子,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的婚嫁之權都授予他人?若是那人給公主點上一個生瘡體殘的乞丐呢?陛下難道也會照允不誤麼?

除卻這個約定之外,陛下到底還許下了怎樣的承諾?

眾人心中越發惶恐驚悚,不由面面相覷。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交易,也不是一個帝王輕易許出的諾言,而是一個大國的尊嚴與驕傲,就這般輕易地被舍棄。

如果那人所言是真的,陛下如今又將長公主嫁給了齊國明王,那豈不是食言而肥?向來君無戲言……

這可真是……一出好戲。

听慣了伶音小曲兒的帝都大臣,第一次覺得竟然有比狸貓換太子更超乎想象的荒唐事。只是這事兒被自己遇到,好像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就在眾人為難猶疑之際,又一道小小的聲音傳出︰

「那些有的沒得。難道是那些京中傳聞?」

這一聲雖小,但在一片死寂中卻如石破天驚一般。引起一片嘩然!

「難道那些謠言非是謠言?」

「莫要胡說!」

「可是陛下為什麼突然這般動怒?清者自清明者自明,這樣反倒欲蓋彌彰。」

「以我等對陛下的熟悉。難道還看不出陛下到底是真是假?明明與先時沒有任何差別,爾等卻先在這里妄言揣測!」

「非是揣測,那傳聞所言可是說十三年前,如今我等自然覺察不出來,可是當年陛下的確有些不對勁。」

「若真是陛下,又如何會忍心將長公主的婚事交給他人?」

……

話題一起,震驚之下眾人已經忘記這是在皇帝的寢宮之內,兀自低頭竊竊起來。

而這些聲音,在此刻都清晰地傳入恆王的耳中。如同跗骨之蛆,攀爬上他的脊背,森森然如鬼手撫背,在這初夏的黃昏中愈發慘淡。

屋內氣氛一直尷尬,而浮生又一直站在燭台之處,沒有詔令,那些掌燈的宮人一直沒有進來侍奉,此刻的寢宮之內已經陷入漠漠昏黑之中,只依稀可見近處的景象。

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那第一聲是從角落里一只小蟲的月復內傳出。那些朝臣也敢竊聲輕談。

燭台處的浮生干脆坐了下來,一臉的若有所思。

一揮手,屋內的燭台悉數亮了起來,照亮了眾人表情各異的面孔。

而那角落里的小蟲。也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

「是看錯了麼?可是方才明明有些不對勁……」

浮生的瞳孔縮了縮,思緒被一聲怒喝打斷︰

「放肆!朕還沒死呢!這就是朕的好臣子,是楚國的肱骨之臣?嗯?隨便被人這麼一說。便說風是雨?!好!既如此,這個皇帝朕不做也罷!你們誰想當朕把玉璽讓給他!」

幾近聲嘶力竭的吼聲。展現著皇帝的憤怒。

諸位朝臣被那亮光一震,又被這怒喝之聲驚醒。個個羞愧赫然地低下了頭,將身子伏地更低,齊齊開口︰

「陛下息怒!」

但心里卻也不由嘀咕︰是啊,怎麼能這樣呢?那可是自己侍奉了多年的皇帝啊!這可是當著皇帝的面啊,為官多年,修的便是小心翼翼為官做事,怎麼就會這般鬼使神差地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呢?

難道是真的中了邪麼?那邊可有一個巫者……

想到這里,跪在地上的身影匍匐地愈加低,再不敢抬頭向浮生那邊多看一眼,生怕再次中邪。

但事有例外,又一道洪亮的聲音在寢宮之內響起,不同于先時低小的私語聲,而是帶著質詢的疑問︰

「玉璽向來是帝王之物,我等臣子自然不敢接過,但為人君者,面對朝臣諫官的提問,是否也該當作出解釋來?不知陛下可敢于微臣對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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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此刻的京畿之外卻不復先前的冷清寂靜,篝火連片,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盡頭。而此間的將士們,更是讓這京郊荒野多了幾分邊境的蒼茫之感。

因為扎營帝都之外,隨時都有可能面臨一場惡戰,因此在當晚星光滿天沒有雨兆之後,原本安營扎寨必備的帳篷等物便沒有被拿出來,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和月而眠。

由此那唯一一頂撐起來的帳篷則顯得尤為顯眼醒目。

一路行來,軍中從上到下都知道此次同行有兩名女子︰一者是他們尊貴的長公主,也是此次他們來到帝都的緣由;另一名,則是眼前這位衣帶當風,紅衣灼灼的紅姑娘。

若說之前他們還不知道此人有什麼能耐,甚或將她當作公主的婢女,那麼自從今日午後林中那場交戰,他們便再不能輕看這個以一對敵的女子,甚至此刻看著鸞歌從面前走過,也不由站起身來以示敬畏和尊重。

心中有事,鸞歌自然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很快便朝著那頂帳篷而去,連帳前火堆處坐著的李德等人也顧不上招呼。

掀簾而入,看著正在倒水喝的千華。鸞歌單刀直入︰

「朱韞人在何處?」

「朱韞?」千華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走上前來站在鸞歌跟前︰「你找他做什麼?如今帝都情況如何?祖父和母親怎麼樣?可都得到什麼消息?」

「有人先我們一步在帝都散布出恆王偷天換日的消息。如今朝臣們正在皇帝寢宮內,只怕也是因此起了疑心想要皇帝給出一個交代。至于左相和皇後娘娘。他們已經被人帶至安全的地方暫避,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盡管心中焦急,鸞歌仍是耐著性子開口作答。

這時候李德韓扶等人也後腳跟著進來,听到鸞歌的話不由開口問道︰「那您可知陛下有什麼打算?這一仗非打不可還是……」

「如今在帝都的是京畿衛和滄州軍,柳州軍後日到,兵部尚書萬清的意思是想等柳州軍來內外夾擊,同時讓我們消耗兩日糧草;但滄州守將李進的意思是趁著我們一路奔破,好在今晚動手,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那我讓人去做好準備。」急性子的韓扶當即開口道。

「且慢。」鸞歌示意他稍等片刻。讓自己先說完。

「原本是在這兩種方案中猶疑,但最後牽扯出帝都之內的傳聞之事,如今眾人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此事上,朝中叫得上名號的大臣都在場,只怕這事只怕不是打打馬虎眼兒便能躲過去了,今日對戰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是也難免萬一,所以我們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韓扶你只去吩咐大家夜晚警惕些,但別點得太透,今日午後的事最易擾亂軍心。我怕他們此刻又知道太多未必是什麼好事。」

「好 !」韓扶向來是個說干就干的,得了準信兒,便直接朝外走去。

「可你為什麼一進來便問朱韞?」千華安靜听她說完,這才開口問道。

「朱韞是當年與你父皇和恆王一道長大的。在十幾年前被貶出帝都,但他對你父皇最是忠心耿耿,也對這二人最是熟悉。」鸞歌解釋道。

「所以你想讓朱韞與皇帝對質?」千華一點就透。道明鸞歌的心思。

「不錯。」鸞歌點頭,向幾人看一眼︰「所以朱韞在哪里。你們可知道?我要帶他進宮。」

千華搖搖頭︰「我不知道,當時他是和我們在一起。但李大人來找我,我換好衣服之後就再沒有見到他。不過我可以去問問齊安,那個時候他們應當在一處。」

「不用問了。朱韞在您前腳騎馬離開之後後腳也離開了,我們與他不合,因此沒有留意此事……」這時候,李德帶著幾分難為情道,看著鸞歌的眼神卻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自從听到鸞歌那句「你父皇」起,李德便比之前更加沉默。

早在午後看到那金色鸞鳥的時候,李德便猜出了鸞歌的身份。

如今宮中合年齡的公主,除卻長公主之外,就只有齊皇妃所生的三公主,而如今長公主也嫁至齊國,這就有幾分耐人尋味了。

此刻的李德,怕是再閉著眼也不會相信,此次五州兵馬來帝都只是長公主想為左相和皇後討要一個說法這麼簡單的事。

在此之外,那隱藏著的,到底是怎樣的目的……

長公主待字閨中時,曾多次為楚國子民祈福,是出了名的中純良善,又哪里會折過頭來眼睜睜看著祖宗基業就此冠上他人的名姓?!

李德想不明白。

但如今听到二人這般熟稔的話,況且整個帝都都已經傳出陛下乃是恆王所扮的消息,那麼細算下來,這一切似乎又有了合理的解釋︰

千華長公主是晟昭帝的女兒,若如今在帝位的是真正的晟昭帝,那麼她自然不會做出這般舉動來,或者說,皇後和左相只怕也不會遭到如今這般對待。因為那位子上坐著的,是十三年前李代桃僵的恆王,所以不念夫妻之情,不計生養之恩,唯有的,是殺父害母的大仇。

這樣的仇恨加身,所以才讓長公主心寒,從鼓動他們五州兵馬前來為自己討回公道的吧?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今年方十二的三公主,應當是恆王的親生女兒,盡管母妃是齊國公主,但她卻是生于楚長于楚的楚國公主,為什麼又能狠得下心來對上自己的生身父親……

若晟昭帝真的在當年死于恆王手下,那麼即便是長公主不言不語,作為臣子,他們也有責任手刃宵小,為陛下雪恥復名,但前提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作為楚國臣民該盡的職責,若是有人想要借此讓楚國江山更名改姓,自己又要怎樣選擇?

尤其那人還很有可能是當年元帝百年後的血脈延續……

李德心中越發雜亂。

「離開了?」鸞歌皺眉,沒有注意到李德的變化,也沒有覺察到自午後李德對她的稱呼便換做了「您」,只想著朱韞如今不知身在何處,就莫名來氣,不由暗罵道︰「這該死的家伙,好不好這個時候亂跑。」

但是這一切,卻落在了一旁不言語的千華眼中,想著一會兒得好生問問老將軍出了什麼事才好。

這一路行來,多虧了他多加照顧,才使得路上這般順利。

這時,鸞歌又抬起頭,對著帳內幾人道︰「我先去找朱韞,你們多加留心,派幾個人悄聲去尋人,若是他先回來,便讓他去西城門外的驛亭中等我,小心別引起慌亂。」

見千華點頭,鸞歌又交代了幾句,便急急朝著帳外走去。

等到帳篷的垂簾再次落下,褚鳴跟著出去安排人幫著尋找朱韞,千華這才發現李德仍舊立在帳內。

想到他方才的神態,千華不由開口問道︰「李大人可是有什麼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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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帝寢宮之內,那道洪亮的聲音質疑聲剛停,便有一個大大的噴嚏緊隨其後,惹得緊張局促的室內突然響起嗤嗤的笑聲。

就連好整以暇坐等看好戲的浮生也忍不住翹了翹唇角,看著從窗外跳入的男子。

「陛下可還記得微臣?」男子面上無波,看不清喜怒,但對著床榻之上的皇帝卻也不行跪拜之禮,只一步步邁向皇帝所在的地方,字正腔圓地問道。

「朱韞?」

先前多種變數讓詭譎奸詐的恆王也不由亂了方寸,但在朱韞出聲的那刻起,他便明白自己若是真的再穩不下心神,只怕今日,所有的一切便會暴露于人前。

于是看到這多年前便熟悉的面容時,哪怕心下暗叫不好,恆王也強自鎮定,面上依舊無波無瀾。

「陛下好記性。」朱韞道,腳下的步子卻沒有慢下來︰

「如今外困新生,卻仍有宵小之徒想要挑起我楚國內亂,實在是其心可誅。微臣與陛下和自小便在一處長大,別人不知陛下如何,我朱韞卻是再明白不過。為使那些流言不再四散,也讓諸位臣工放下心來,微臣便想來宮內走上一遭,只不知陛下敢否與臣相對?那時是真是假,自有定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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